池沐出车祸的第十三天，聂以筠和赫尔森团队终于研究出了最低风险的手术方案。
主刀医生是赫尔森团队的赫尔森教授，聂以筠会跟随团队进入手术室观摩学习。
聂以筠把手术风险告知了池沐的父母。
尽管池沐本人已经同意了手术，但池沐的父母却不知道她的意愿。
施雅满脸愁云道，“还有百分之十八的失败率？”
“是。”聂以筠无奈道，任何手术都没有百分百的保证。
施雅沉默了一会儿，说，“这已经比一开始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小很多了。”
“嗯。”聂以筠看了眼病床上的池沐，已经十多天了，分明她可以天天看得见池沐，也会和池沐用录视频的方式沟通，但她还是觉得很久很久没见到池沐了。
她握住聂以筠的手，“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吧。”
施雅的手温暖柔软，聂以筠回握她，说，“已经快半个月了，如果再不手术，我担心神经受不住，到时候…”
到时候就是植物人了。
施雅叹了口气，“阿姨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和赫尔森团队不眠不休地研究，你辛苦了，小沐遇见你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的福气。”
“她很好，”聂以筠看着池沐，“能遇见她才是我的福气。”
施雅抱了抱她，“我想小沐要是清醒的，她一定会选择相信你做手术，我也选择相信，我同意手术。”
聂以筠有些震惊，她拍了拍施雅的后背，“阿姨，谢谢你。”
施雅松开她，默默聂以筠的脑袋，笑了，“等小沐醒来发现你俩都是光头，估计要气死。”
聂以筠想起这几天她每次和池沐的视频联系时，池沐都要说一遍光头多丑的样子就想笑。
“嗯，肯定会。”聂以筠说。
施雅和池哲签下手术同意书。
手术安排在明天早上九点，聂以筠陪在池沐病床边打算今晚好好休息一番，养足精神明天进手术室。
今晚九点她们会互换一次，聂以筠在手机里留下视频，想让池沐手术前好好陪一陪家人，明天早上七点两人再换回来就行。
晚上七点，聂以筠接到了陆凝之的电话。
“以筠，”陆凝之声音又低又柔，“在忙吗。”
“还好，有事？”聂以筠问。
“我刚从外地回来，想和你一起吃个晚饭，”陆凝之问的很小心，“你要是不忙，可以吗？”
聂以筠轻轻揉了揉池沐的手，明天的手术虽然降低到了百分之十八的危险，但还是风险很高，接近五分之一。
她不敢保证可以成功，实在没有心情去和陆凝之吃饭。
-“说不定人是有苦衷的呢？”
-“趁还来得及，万一哪天发生了个万一，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池沐曾经说的话突然在她脑海里响起。
是啊，人生无常，万一来的猝不及防。
如果明天手术失败……
不，聂以筠根本不敢去想这个可能。
“我时间不多，随便吃点。”聂以筠说。
“好，”陆凝之笑了，“那你下来吧，我在你医院门口。”
聂以筠快步走到医院门口，陆凝之穿着浅绿色羽绒服，手里拎着两个礼品袋。
“新年快乐，”陆凝之说，“紫色这个送给你池沐的。”
“谢谢”聂以筠接过东西。
“池沐…怎么样了？”陆凝之问。
“你怎么知道？”聂以筠看着她。
陆凝之说，“出差之前我来医院找过你，护士说你陪在你女朋友病房里，我就没有打扰。她现在怎么样？”
“明天手术，”聂以筠下巴抬了抬对面，“就去那家快餐店随便吃点。”
坐在餐桌前，聂以筠恍如隔世，上次和聂以筠面对面吃饭是和池沐一起的，那会儿陆凝之的投资款刚下来，池沐说得感谢陆凝之便拉着聂以筠和陆凝之一块吃了个饭。
聂以筠低头吃着饭，心里压抑得紧。
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聂以筠放下了筷子，说，“你到底，是为什么。”
陆凝之怔愣，突然来的问题，问的也很没头没尾，但陆凝之明白她在问什么。
她抿了抿唇，说，“是你…姥姥不同意。”
聂以筠抬眸，满眼震惊，“不可能。”
见她这样，聂以筠想说的卡在嘴边，她笑了笑，“嗯，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姥姥在你心里很重要我知道，所以，就让这些事过去吧。”
姥姥是个很好的人，是聂以筠生命中最重要的之一。
她不相信。
聂以筠思考半分钟，说，“你说吧。”
“好，你想知道我就说，”陆凝之放下筷子，“我是个孤儿，年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很穷，你姥姥不同意我和你妈妈在一起，我们努力了很久也没让你姥姥松口，有一天…你妈妈突然不见了，我怎么都找不到她，我跪在你姥姥家门口求她给我你妈妈的下落，你姥姥说…她把你妈妈嫁出去了，嫁给了一个很有钱的Alpha，让我别再找她了。”
“不，”聂以筠说，“妈妈没有结过婚！”
“嗯，”陆凝之苦笑，“那时候我也不信，但我怎么都找不到她，再后来你姥姥搬走了我没了她们任何人的消息，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妈妈，直到…前几年我在新闻上看见你，看见你的长相，接近了你，发现你身上和我一样的病我立马就确定了你是我的女儿，我甚至不知道她怀了你。”
她低下头，声音很轻，“我想过无数种结果，从未想过依依早已经不在了，难怪我总是找不到她。”
聂以筠浑身颤抖，她不相信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从小姥姥就告诉她，她的Alpha母亲抛弃了她和妈妈，所以才让妈妈郁郁寡欢而去世，聂以筠从小就深信不疑。
最后却告知她真相是这样的。
是由她最亲爱的姥姥编织的一个虚假的谎言。
这要她怎么接受，她又该去相信谁。
“都过去了，”陆凝之抚上她的手背，柔声道，“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以筠，不要去质疑太多，这会让你痛苦，我也不会逼迫你认我，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偶尔有机会我们可以这样坐下来吃顿饭我就很满足了。”
从小认知的事情被这样扯开，聂以筠很混乱。
她收回了手，起身离开。
“以筠。”陆凝之顿顿，跟上她。
聂以筠走的很快，餐馆对面就是医院，她匆匆而过，甚至没看车。
一辆电动车擦着聂以筠而过，陆凝之吓坏了，一把拽过她，拉着她走到医院门口。
“以筠，”陆凝之吓坏了，她双手搓着聂以筠的胳膊，“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对不起。”
陆凝之抱住了她，“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吗。”
耳边是来往电动车的喇叭声，刺入聂以筠的大脑。
她缓了缓神，妈妈去世的太早她对妈妈记忆寥寥，只有妈妈的照片以及姥姥口中的妈妈。
姥姥说，陆凝之看不上妈妈，抛下了怀孕的妈妈消失不见，妈妈怎么哭求都没用，所以妈妈才郁郁寡欢没几年就走了。
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聂以筠不知道了。
或许真相并不重要，因为都不是聂以筠导致的，妈妈是她的妈妈，姥姥是她的姥姥，陆凝之…也是她生物学上的Alpha母亲。
陆凝之带着浓重药味儿的信息素钻进聂以筠嗅觉，她推开了陆凝之。
“我知道了，”聂以筠说，“明天有手术，我先回去。”
陆凝之连忙点头，“好，好，早点休息，等过两天池沐没事儿了我再来看看她。”
聂以筠转身进了医院的人行小门，她站在门边又转过了身。
“怎么了？”一直看着她的陆凝之小跑了过来。
聂以筠说，“等池沐手术成功，她出院以后我们再一起吃饭。”
“好！”陆凝之笑了，“我等着。”
聂以筠嘴唇微微抖着，“如果…手术没有成功，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陆凝之笑容凝固，“啊？”
聂以筠没有多说什么快步离开，陆凝之站在原地琢磨着这句话。
明天不是池沐手术吗，怎么聂以筠这话听着像是在说…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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