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时分，魔渊。
狂风终日肆虐，沙尘迎面扑来，方圆十里草木不生，黑雾缭绕血气浓郁，伸手不见五指。
刚踏入魔渊的入口，言曦便觉风声便在耳边咆哮，视线被浓雾遮挡，空气中久久不散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言曦用手指轻点眉间，借助神识透过迷雾寻找大长老告知她的封印裂隙所在之处，随着神识感知的范围越来越广，最终在最西南端被挡住了。
看来，那边便是封印裂隙。
受魔气以及残留此地的魔力影响，言曦无法御剑飞行，一是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是昨日她的确灵气有损，故而只能一路走过去。
约莫走了十里地，言曦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
想来，这便是大长老口中的人魔两界的封印了。
不过，这屏障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里面撕裂开来，只需轻轻一击便碎了。
言曦正准备修补这道裂隙，却凭空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的，而她也感知到一股熟悉的灵力……
此时，一阵强有力的风从黑洞中探出头来，瞬间将言曦卷了进去！
在黑暗中，她明确了一件事，那就是这里有剑池中的剑意，而这黑洞背后才是真正与剑池息息相关的封印。
等言曦觉得脚落地站稳后，黑洞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池熔岩，还有一个双手被冰冷而粗大的铁链拷在石壁上的男子。
“别过来，此处有阵法。”男子出声打断了想要往前走的言曦。
“我知道。”说完，言曦握紧手中的扶光剑极速向前奔去，然后在东北方向的艮宫用力将剑插进去，顷刻间熔岩翻涌上来，似瀑布飞流直下，四周鹤唳、野兽低吼声夹杂激荡，震得石壁似有抖动之势。
这里的封印早就破碎了，如今留下的不过是与封印相辅相成的逆转阵法。
逆转阵法，封印自带的杀阵，当封印被毁后阵法会自动启动开启杀阵，以免封印中的东西被旁人夺走。
言曦没想到这里会有人，也没想到封印已经完全破碎再无修补的可能了。
不过，没有补成封印，救一个人也是好的。
“东北艮生，西南坤死，扶光破！”随着生门阵眼被找到，封印的八个方向对应的八门当合则合，当闭则闭，本就因灵殿剑池灵气枯竭受到影响的封印残于灵力根本无法支撑这个阵法，不过转眼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突然，感觉到脚底下有晃动，一头巨蛟由岩浆底部顶破岩石而出，言曦被它坚硬而巨大的尾巴横扫过腰间，为躲闪攻击不得不倒退数十步，以免被扫落入滚烫的岩浆中。
“噗……”被它用尾巴这么一扫，连带着昨天被袭击的伤又加重了，言曦吐了一大口血在地上。
蛟龙朝她的方向缓缓移动，朝她喷出一团火焰，在龙吟和火焰的加持下，言曦觉得神魂有种被震荡的感觉，这蛟龙怎么说也得有千年的修为了。
“归鸿二式，旭日初升！”
言曦用尽全力朝蛟龙的腹部斩去，却不料它身上竟坚如玄铁，扶光剑竟不能伤它分毫！
蛟龙感知到危险怒气更甚，一声龙吟响彻天地，整个身子腾空而起，迅速朝言曦飞来，似要将她绞做一团。
“该死！”却不料那蛟龙突然变了方向，改朝石壁上被锁住的男子攻去。
为了救人，言曦瞬移至男子身前用扶光剑死死抵住蛟龙的头，同时腾出一只手操控缚灵丝将蛟龙的尾巴缠住，以免被它上下攻击。
“它的眼睛……是……命门。”言曦听见身后男子断断续续地说。
言曦心念一动，将抵在身前的剑收回，同时以缚灵丝布下阵法困住蛟龙，而后一剑砍断石壁上的铁链将男子救了下来。
她不信他。
言曦为男子输了一些灵力，双眼凝视他，直接开门见山：“你与这蛟龙相识。”
言曦没有点破他刚才示意蛟龙攻击她的事。
男子听了这话轻笑一声，偏头看了看蛟龙，才道：“姑娘果真聪慧过人。”
“别动，我不能保证我的剑会不会立刻要了你的性命。”冰冷的剑架上男子脆弱的脖颈，与他的脉搏同频。
另一边，蛟龙见男子被威胁，拼死挣开缚灵丝一尾巴朝言曦扫来，却在即将靠近时停住了。
男子一手抵住蛟龙的尾巴，朝它微微点头，目光柔和地看向它，“阿渊，退下。”
蛟龙恶狠狠地盯着言曦，两人一龙僵持在原地，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我可没说让它离开。”言曦一剑朝蛟龙的眼睛扫去，虽被男子拦了下来，但剑意却是实打实的伤到了那蛟龙的眼睛，瞬间蛟龙暴怒朝她张开大口想要将她吞进去。
男子站起身，看不出喜怒，仍是保持微笑，平静道：“姑娘，阿渊没有恶意。只是日前此地封印被毁，今日阵法又被你破坏了，它以为你是坏人罢了。”
说完，他走到蛟龙跟前，凭空变出一条白绫缠上它的双眼，用手轻轻拍了拍它两下，轻声道：“阿渊，你看，如果没有她我就走不掉了。”
言曦没想到他居然会感谢自己。
“你……”言曦欲言又止，她并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男子背靠蛟龙坐下，平静地看向底下的岩浆，反问道：“姑娘，不好奇我为何在这里吗？”
连续两天都在奔波的言曦见四周没有危机也松懈下来，将扶光剑插好后席地而坐。
“此地有我灵殿阵法，这蛟龙也并非魔物，想来你不是被灵殿罚于此地的罪人。相反，这个法阵也许受了你和这蛟龙的庇护。”言曦一语中的。
“不愧是灵殿的掌权人。”男子夸赞道。
“这个给它。”言曦将随身携带的灵药递给男子。
男子接过药心下了然，拍了拍蛟龙，那蛟龙便轻声吟叫以示感谢。
男子往灵曦身边挪了挪，问道：“姑娘，要不要同我做一桩生意？”
言曦用手将他蓄意凑近的身体往外推了推，冷冷道：“我不同来路不明的人做生意。”
言曦环顾四周，随着封印全毁，这里已经无法支撑原貌了，便道：“公子，这方天地快塌了，我没有闲心同你多费口舌。”
“那不如你我联手，先将此地暂时以阵法压制住。你应当不想人族被搅得一团糟吧。”男子试探地问道。
眼下别无他法，只好如此了。
“好。”言曦答道。
“坤仪，出！”男子话音刚落，一把如玉石皎洁、光泽柔和却四溢着青蓝色流光的灵剑自岩浆中升起。
坤仪，扶光……原来，传说中那位尊者打造的另一把剑在他手里。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将剑齐齐插入底下，并同时注入灵力，凭借剑意和灵力快速建立起一个法阵以维持这方天地的原貌。
“我来维持法阵，你速速重塑屏障与法阵重叠！”
“好。”
“天地为笼，鸿蒙化形！”言曦双手飞快结印，而后以扶光、坤仪两剑所在之处为圆心，上下两个阵法交叠重合再扩大至此方天地，一个类似于被毁封印的法阵成形了。
不过，似乎少了点什么。
言曦看了一眼男子，对方无奈笑道：“罢了，这就是它的命。”
言曦看着男子同蛟龙做了最后的道别后，那蛟龙转身一跃便潜入水中，至此，临时替代的封印大成。
这封印，若无大能蓄意破坏，应当可以避免魔气泄漏到人界。
此地不久留，两人迅速离开了。
魔渊出口。
在言曦即将离开时，听见身后的人道：“灵女大人，当真不考虑跟我合作吗？”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们之间没有合作的必要。”言曦冷冷道。
“哦，是吗？灵女大人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灵殿剑池灵气一枯竭，人界马上就就有魔气渗入吗？又或者，人族顶级宗门怎么会被魔族轻而易举的搅了个底朝天？”
此人虽被束缚在此，但外面发生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的确，昨夜她在寝殿思前想后，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只是她匆匆继任事务繁杂又忙着救治弟子，一时半会来不及捋清楚前因后果，这会经他这么一提，也许昨日之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言曦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人，面若冠玉，双眸温和，再加上一身淡雅出尘的浅青色长袍，宛如一位泽世仙君。
是君子还是小人，似乎于他而言切换自如。
“公子，盟友之间最重要的信任。如今，我在明而你在暗，这不公平吧？”顿了一下，言曦又道：“比起合作，我现在更好奇公子的身份，以及你和这蛟龙为何会出现在此。据我所知，此地数百年来人魔两族未曾有靠近者，古书中也未曾记载此地有守护蛟龙。那，公子你，是怎么进来的呢？”言曦冷冷问道。
“尽信书不如无书。谁说书中未曾记载便是没有？不过，闻某确实不知我为何在此。至于这蛟龙，我醒来时它便在了。”男子不紧不慢地说。
两人静默了一会。
半响，言曦才出声道：“不出门而闻天下事，公子好本事。既然公子知晓天下事，那不如告诉我灵殿中谁人与魔族暗中勾结？”
“灵女大人，我可没有通天的本领，不过我可助你找出此人。”
“那你想要什么？”明人不说暗话，言曦直接问道。
“你带我离开此地，我便告诉你灵殿弟子侵染魔气背后的秘密，顺便助你揪出幕后之人，这桩买卖做不做？”
“我见你修为不低，如今出口就在眼前，何须我助你？”言曦不解。
男子看了看出口，无奈道：“我乃半魔，又被困多日，方才助你已是极限。”
他居然是半魔，可他身上并无半分魔气，相反，他身上的灵气倒很精纯。
虽说天底下没有白掉的馅饼，但言曦觉得带他离开魔渊并非难事，况且这桩买卖利大于弊，果断地说:“做。但事成之后，你我便再无瓜葛。”
男子笑道：“成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补了一句：“闻，闻知亦。”
“尽信书不如无书”出自《孟子.尽心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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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半路盟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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