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暖黄光晕裹着空气中未散的酒气。
陆迟靠在玄关鞋柜上,酒精像团温吞的火,从胃里漫上太阳穴,烧得额角突突地跳。
浴室的水流声哗啦啦响着,他撑着瓷砖墙冲了把脸,冷水激得眼皮颤了颤,却没浇灭心里那点莫名的躁意。
镜面上蒙着白雾,映出他微醺的眼尾,潮红从颧骨漫到耳尖,连带着呼吸都沉了些。
时默临走前将新买的衣服塞到自己手里,此时还在玄关处放着。
他擦着头发走出来,脚步有些虚浮,却鬼使神差地走向了那件衣服。
指尖触到柔滑的皮质面料时,鼻腔里似乎还残留酒精沾染的气息。
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下午时默弯腰系鞋带的模样,阳光落在他发顶,连说话时嘴角的弧度都清晰得过分。
“妈的……”陆迟低咒一声,随手将毛巾甩在床尾,胸腔里那团火突然烧得更旺了。
他跌坐在床沿,手指攥紧了纱网内搭的衣角,布料上的温度仿佛还带着那人的体温。
空气里的气息越来越沉,他扯松了浴袍,背脊抵着冰凉的床头板,眼前却全是时默低头笑的样子。
那股憋了整晚的烦躁突然找到了出口,他闭上眼,指腹用力蹭过,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带着压抑的喘息。
动作间带落了床头柜的水杯,“哐当”一声在寂静里炸开,却被他急促的呼吸声盖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团灼烧般的热意终于慢慢退去。
陆迟瘫在凌乱的被褥里,额发被汗濡湿,黏在额角。
他胡乱抽出纸巾擦手,纸团被随意扔在地上,抓过旁边的被子搭在腰上,视线落在散落在床脚的衣服上,眼神才慢慢从混沌变得清明些。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汗湿的锁骨上,映出一片浅浅的红。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带着自己味道的枕头里,胸腔里是前所未有的空落与舒坦。
昨晚那些翻涌的情绪像退潮的浪,只留下微麻的倦意。
呼吸渐渐匀净,嘴角无意识地勾了勾,又在晨曦里沉沉睡去。
陆也趿拉着拖鞋踢开卧室门,嗓子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哥,我饿了,你起来做饭,别让奶奶做了。”
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视线扫到床脚那团揉皱的纸巾时,脚尖下意识地顿住了。
纸团边角沾着点湿润的痕迹格外刺眼。
陆也的脸“腾”地一下从耳根红到了颧骨,青春期特有的敏感让他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
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哥哥散乱的被褥上逡巡——枕头歪在一边,被子滑到腰际,露出的后颈还带着未消的薄红。
陆也抿了抿唇,脚尖无意识地碾了碾地板上的纸团,把那团褶皱踩得更扁。
“搞什么啊……”他低声咕哝了一句,眼神里带着点青春期少年特有的复杂情绪。是觉得尴尬,又有点莫名的鄙夷,突然觉得大哥做这种事还挺“掉价”。
他踢开纸团,视线却无意间扫到床头柜上,还有一件纱网内搭,“别睡了,累成这样?”
但陆也没在意,更何况他又不知道这件衣服是时默的。
昨天他和同学出去喝酒,青春期的思维简单直接,他自动把两者串联起来,觉得肯定是那几杯“马尿”灌下去,把平时端着的哥哥灌出了**。
“喝两口酒就管不住下半身了?”他撇了撇嘴,故意把声音拔高了些,“陆迟你赶紧起来,我要饿死了!”
床上的人动了动,埋在枕头里发出模糊的哼唧。
陆也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瞥了眼那团被他踢到墙角的纸团,心里莫名有点烦躁。
他看过张慕泽收藏的“杂志”,也和他们看过片子,也懂那些朦胧的生理冲动,但第一次在自己亲哥身上撞见,还是觉得别扭。
他不知道的是,床脚那团纸巾的温度是因为那个日日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默,会给自己写作业的时默,那个督促自己学习的时默。
少年只把这一切归咎于酒精,却不知道昨夜那场隐秘的宣泄里,藏着另一个人完整的名字。
陆迟埋在枕头里闷哼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抓了抓床单——棉质布料磨着掌心,带着昨夜残留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
今天难得没起来晨跑。
眼皮重得像黏了胶水,他挣扎着掀开一条缝,视线先落在床脚。
白色纸团提示他昨天都发生了什么。
床头柜上,内搭的袖子垂下来,像两只无力的手臂。好像是他昨晚迷迷糊糊中随手扔在那里的。
少年人的衣服总是这样,带着不加掩饰的生活痕迹,连同那点清晨莫名的“悸动”,一起撞进他混沌的意识里。
那“悸动”很轻,像心脏被羽毛搔了一下,却又带着点尖锐的余韵。
烦躁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勒得他胸口发闷。
“陆迟!快点儿!你在不做饭,你就没弟弟了!”
客厅里的声音像颗石子,精准地砸破了房间里的沉寂。是陆也,带着惯有的不耐烦,尾音还拖着点没睡醒的沙哑。
“操他娘的……”
陆迟从牙缝里挤出半句话,声音埋在被子里,含糊不清。
他踢开被子坐起来,去给那个小崽子做饭。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 他扯着嗓子回了一句,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粗粝。
拉开房门,客厅里陆也正研究他的魔方,见他出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陆迟没理他,径直走向厨房。
厨房里传来了锅铲碰撞的声音,油烟味隐隐约约飘过来,混合着清晨微凉的空气,组成了这个普通早晨最熟悉的味道。
“哥,吃面条。”
“嗯。”陆迟应了一声。
妈的,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
他看着锅里翻腾的热气,将鸡蛋打散,做了份简单的鸡蛋面。
瓷碗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你和奶奶吃吧,我不饿,吃完记得洗碗。”
陆迟又将车钥匙扔到陆也面前,“去‘有局儿’把车骑回来,昨天喝酒了就没骑车。”
陆也“yes”一声,激动地差点跳起来,终于可以自己骑摩托车了。
“找个人陪你一起去,注意安全,骑慢点。”
“知道了,知道了,”光顾着吃,忘了问他要干嘛去。
“跑步,”陆迟瞪了他一眼,“吃你的,少管。”
陆迟将房间收拾干净就出门跑步。
晨跑的路线还是沿着老城区。
风刮在光裸的脊背上却不觉得凉。
陆迟跑起来像头撒欢的小兽,胸腔随着呼吸剧烈起伏,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眉骨上。
他只要一想起时默,内心就控制不住的兴奋。后颈露出的那截白皙皮肤戴着自己给他定制的项圈,身上没有完整的皮肤全是自己留给他的红痕。
T恤被他随意搭在肩上,汗水顺着肩胛骨的线条滑进腰窝,少年的肌肉在晨光里泛着健康的蜜色。
“勾引”这词儿是在一本破杂志上看来的,当时还被阿泽抢过去笑他“春心荡漾”。
现在想来,心里却像揣了只扑腾的麻雀,又痒又躁。
他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妙,干脆少跑两圈拐向家所在的单元楼。
陆迟站在楼梯间喘了两口气,故意把搭在肩上的T恤又往下拽了拽,露出半边锁骨和线条分明的肩窝。
他抬手敲门,指关节叩在门板上的声音都带着点刻意的轻佻。
“来了。”
门内传来的却是时默妈妈温和的声音。
陆迟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想把T恤往身上套,可汗水早把布料黏在了手上,越急越套不进去,整个人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动作狼狈得可笑。
门“咔哒”一声开了。时默妈妈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遥控器,看见陆迟时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是小迟啊?怎么没穿衣服?快进来,外面风凉。”
“阿、阿姨好……”陆迟的舌头突然打了结,脸颊烧得滚烫。他能感觉到风从楼道里灌进来,吹在裸露的皮肤上,却比不过心里的窘迫。
他胡乱把T恤往身上一套,领口都穿反了也没察觉,只能梗着脖子,视线在天花板和地板之间来回飘,“我、我刚晨跑回来,有点热就把衣服脱了。我来找时默写作业……”
“快进来,快进来。”周丽敏侧身让他进屋,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让他买白糖去了,估计快回来了,你先坐会儿。”
电视里播着早间新闻。
陆迟僵在玄关,脚趾头几乎要把地板抠出个洞。他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运动鞋,又看看阳台上搭着的时默的校服外套,恨不得立刻转身从楼梯间滚下去。
刚才那点想“勾引”男朋友的心思,此刻全化作了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阿姨,不用麻烦了,我……”
他话没说完,门突然开了。时默穿着家居服,手里拿着一袋白糖,看见门口的陆迟时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他反穿的T恤和通红的耳尖上,眼底瞬间漫开笑意。
“我妈今天换班了。”时默走过来,不动声色地帮他把反穿的领口拽正,指尖擦过他锁骨时,陆迟像触电般抖了一下。
“不早说。”陆迟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我也才知道。”
他能感觉到时默妈妈在厨房门口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了然的笑意,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时默低低地笑了一声,伸手揽过他的肩膀:“进屋。”
他的脸更烫了,被时默推进房间的那一刻,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在空荡荡的楼道里都能听见——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期待,而是因为那该死的、无地自容的尴尬。
房间门被关上的瞬间,陆迟终于忍不住哀嚎一声,把脸埋进时默的枕头里:“完了……你妈肯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时默靠在门后,看着他把自己埋成个蚕茧,眼底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他走过去,伸手揉了揉新长出来的发茬,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没事,我妈不会说什么的。”
陆迟猛地抬头,脸颊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刚想反驳,却看见时默眼里那抹促狭的光。
他突然想起自己晨跑时那点荒唐的心思,还有此刻反穿的T恤和慌乱的模样,顿时泄了气,闷闷地捶了下床:“都怪你……”
“怪我?”时默挑眉,俯身凑近他,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廓,“怪我什么?怪我让你一大早就想……‘勾引’我?”
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极轻,带着点戏谑的尾音。陆迟的耳朵“嗡”一声,连带着脖子都红透了。
一直都是自己调戏他,这回怎么轮到自己被调戏。他猛地抓着时默的手腕,贴在起伏的胸腔,“不听话的坏小狗,该不该罚,嗯?”
“呸!”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少年们打闹的身影上。
刚才那点尴尬似乎被驱散了些,只剩下满室少年人的喧嚣和藏在习题册背后,那点没说出口的、滚烫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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