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利用课间跑了趟楼上，回来手里多了一串球形吸铁石。
陆迟指尖转着一串银亮色的球形吸铁石，金属碰撞发出细碎的嗡鸣。
时默从习题册里抬起头，眼睛亮起好奇的光。
“哪来的？”他伸手去抢，陆迟却突然抬高手臂，坏笑着将吸铁石举过头顶。
少年校服袖口滑落，露出半截冷白的手腕。“就知道你喜欢。”陆迟故意逗他，看着时默着急又不肯服输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尽的喜悦。
我的默默永远都这么可爱。
时默终于抢到吸铁石，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掌心蔓延。
他试着将两颗小球靠近，瞬间被强大的吸力震得手指发麻。“吸力这么强？”他惊讶地抬头，却撞进陆迟灼热的目光。
“是比一般的强。”
“玩吧，明天咱们自己买一个，就把这个还回去了。”陆迟的声音突然压低，“别被没收了。”
他修长的手指勾住时默校服领口，轻轻一扯，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加速的心跳。
“你喜欢，就多买几个。”
想到这里是教室猛地回过神，慌乱地推开陆迟。
少年却不依不饶，伸手理了理他凌乱的衣领，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皮肤：“没事，别人看不出来。”
这个人又趁宋相思不在欺负自己。
一整节课时默都在转着掌心的球形吸铁石。
直到吃午饭，时默被拽着去了洗手间。
温热的呼吸已经喷在耳后：“默默，我进步了，应该给点奖励吧？”
洗手间隔间里蒸腾着潮湿的热气，时默的喉结在陆迟掌心滚动。“嗯。”
少年修长的手指勾住他校服领口，冰凉的吸铁石突然贴上胸口：“上课走神突然想到的。”
陆迟咬着他泛红的耳垂轻笑，“别生气，以后再也不走神了。”
金属的凉意瞬间渗入皮肤。
两枚吸铁石隔着皮肤死死相吸，像两簇灼热的火苗灼烧着皮肤。
他抬手要去扯，却被陆迟反手按住，温热的唇贴上他颤抖的嘴角：“走吧，别让阿豪等太久。”
“陆迟......”
吸铁石的吸力随着时间愈发灼人，时默每呼吸一下都能感受到金属压迫的钝痛。
陆迟松开他时，伸手理了理他凌乱的领口：“不许拿出来......”少年咬着他喉结轻笑，“藏在这里不会被发现。”
他还在记恨自己被别人抱了的事。
穿着校服外套别人看不出异样，只是吃饭的时候每动一下都感觉钝痛，时默强忍着，饭也没吃两口。
“时默，你怎么了？吃这么点？”周逸豪问。
时默不想说话，就连呼吸时起伏的胸膛都成了磨难。
“今天怎么回事？谁跟你说话都爱搭不理的？谁又惹你了？”陆迟将自己盘里的肉都夹给时默，“吃饭，全部吃完。”
时默气鼓鼓地瞪了陆迟一眼，然后无力地对周逸豪说，“没考好，化学才考63，心里不舒服，不想吃。”
“嗐！你这还叫没考好？全年级都传疯了，理科班有个年级第一，拉第二名一大截。原本的年级第一现在哭得都找不到北了。”
周逸豪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安慰他，别放心上，下次肯定能考个满意的成绩。再说了，一个小小期中，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默艰难地吃完了碗里的饭，回去的路上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胸前吸铁石交叠的压迫感。
刚推开教室门，有个男生冲出来，手肘不偏不倚撞上他右胸，“抱歉，抱歉。”
刺痛如电流窜过神经，时默踉跄半步闷哼出声，膝盖险些发软跪倒在地。“没事。”
陆迟长臂环住人要跌下去的腰。时默靠在他肩头剧烈喘息，眼睛蒙上一层水光。
同学投来关切目光，“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时默摆摆手，强挤出笑容，“我刚没站稳，真没事。”
“你要没事那我可就走了。”
“走吧，我真没事。”
他却听见少年在耳边担忧地问：“不行就算了。”
这次是自己灵机一动，事先没在自己身上做过实验，没办法想象他的痛苦程度，无法猜测他的接受程度。
“没事，”被压迫的敏感处传来的钝痛与隐秘的快感交织，“就是刚才被撞的有点疼，没事，别担心。”
陆迟却像是读懂了他未尽的情愫。
陆迟安抚地揉揉他的脑袋，“受不住别硬撑。”
熬到放学，没有吸铁石时默感觉更难受了，还不如有呢。
餐桌上时默坐立难安，张磊问他是不是生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有张叔，我没事。”
“天越来越冷了，多穿衣服，注意别感冒了。咱们这边气温低，比不了南方。”
“知道了张叔，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时默踉跄着敲门，陆迟二话不说将人拉到房间，欺身而上。
“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有，挺好玩的，明天我们自己买。”
陆迟的掌心贴着他发烫的后背，指尖在吸铁石呆过的地方轻轻画圈。
“唾液能消肿......我帮你。”
“滚蛋。”
好好好，我的默默说什么都对。
听着怀中人乖巧的闷哼。
喉间溢出满足的低笑。
时默的手指死死攥住陆迟的校服衣领：“不可以咬......”
陆迟突然抬头，拇指擦过他湿润的眼角：“对不起！”
时默别过脸咬着下唇，声音轻得像羽毛，“不要道歉......”
话没说完就被炽热的吻封住，陆迟将人狠狠按进怀里，舌尖霸道地攻城略地。
直到时默呼吸凌乱地瘫软在他臂弯，才听见头顶传来带着笑意的低问：“是不是心里又骂我呢？”
良久，埋在肩窝的人终于蹭了蹭，蚊子般的声音裹着滚烫的呼吸：“滚蛋！”
陆迟低笑出声，掌心拍了拍他发烫的后颈：“小崽子。”
陆迟摩挲着时默腕上的手链，自己也有，韩旭那个傻子才发现，一直追问在哪买的，好看，自己也去整一个。
宋相思连白眼都懒的翻，算了，傻人有傻福。
自从时默被生物老师找后，就开始发奋图强学生物。
办公室里，生物老师无奈地叹气，问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
时默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听到这话连忙摆手，怯生生的模样令谁都发不出脾气。
最后只叮嘱他多把心思放生物上，不能偏科，就让他回去了。
丰县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都在校服里头套了厚卫衣，臃肿的像个球。
刚出去上了个厕所，外面起风了，灰尘迷了眼睛，时默揉着眼睛抱怨天冷。
这才十月中旬，过几天指不定冷成什么样。
教室的风扇早就关了，窗户也很少开，窗帘倒是不拉了，大家都恨不得太阳照进来暖和暖和。
韩旭把课本卷成筒状放在嘴边，目光在后排两个身影间来回打转：“我说迟哥，你跟时默简直像狗皮膏药，上厕所都得绑一块儿，能不能有点男生样？跟小满似的，去个厕所必须把宋红豆叫上。”
时默他垂着脑袋不敢抬头，他懂什么，还不是陆迟说小狗去厕所要经过主人同意，到后来这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即使陆迟陪着去了厕所，只要不发话自己也不敢擅自做主。
本来耳根就涨成熟透的番茄，连带着后颈的碎发都像在发烫，偏偏陆迟还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指尖擦过泛红的耳垂时故意停顿了一瞬：“怎么？你跟东子去抽烟，不也得互相放哨？”
“能一样吗！”韩旭对着书筒拖长尾音喊话，“我们那是怕老赖突袭。”
韩旭还在絮絮叨叨地吐槽，忽然瞥见陆迟摸出水果糖塞进嘴里，突然伸手揪住他校服前领：“妈的，你私藏，不给我？”
“都给你，妈的，事多。”陆迟把仅剩的两块全给他，让他滚远点。
“你现在都嫌我事多了，太伤我心了。”
时默吐槽，“说的好像他以前不嫌弃你一样。”
“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仨人哪去了？”时默问。
“出去踢毽子了。”水果糖的甜味在舌尖炸开，“我说你小子，以前课间必叼根烟，现在怎么转性改吃糖了？”
“想抽就抽，想吃就吃。”少年想起某个被月光浸透的夜晚，怀里的人皱着鼻子推开他，软声抱怨“好苦”，指尖却又不自觉地勾住他衣角。
从那以后，就在没碰过烟，默默的软乎乎的唇可比尼古丁更教人上瘾。
时默问他为什么不去，韩旭大言不惭地说他们没眼光，居然放弃自己这个踢毽子高手。
得！一猜就是太笨被嫌弃，并且笨到大家都不愿意跟他玩的那种。
“想去玩吗？只有别笨到跟他似的，宋红豆不会嫌弃你的。”
韩旭喉咙里溢出细弱的抗议。好吧，自己的确是被嫌弃到连毽子都不让碰。
“你该不会连他都不如？”
这话让时默彻底炸了毛：“不可能，我怎么也得比他……”尾音突然卡在喉间，他望着陆迟眼底流转的笑意。
陆迟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指尖在他手背轻轻点了点，“下节课间带你出去跟他们踢毽子，看看你俩谁厉害。”
陆迟拆开糖纸，把大白兔塞进时默唇齿间。
韩旭像只炸毛的大型犬，“你不说都给我了？凭什么他的是大白兔奶糖，我的是水果硬糖。”
“我说的都给你，是水果糖都给你。”
韩旭骂陆迟不是东西，逼问他还有没有。
这回是真没有了，最后一块在时默嘴里。
课间铃声一响，宋相思已经扣住时默的后脖颈，把人往操场拽：“走了。”
时默缩着脖子跟着，领口被风吹得鼓起来。“我不会……”话音未落就被叶小满打断：“不会才教你。”
宋相思正把彩色鸡毛毽子抛向空中：“把毽子往天上一抛，落到你可以接到的高度踢出去就行了，很简单的。”
一块踢毽子的同学不光宋相思他们三个，还有几个不太熟悉的同学，时默还是不太习惯跟不熟的人接触，整个人又畏缩起来，直往陆迟身后躲，却被少年一把拎出来推到圈中央。
毽子带着细碎的哨音落在脚边，他笨拙地抬起腿，毽子却不听使唤地直直飞向一边。
“没事！”谢思月弯腰捡回毽子，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声音也甜的发腻，“第一次玩都这样，看我——”她脚尖轻点，毽子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时默学着她的动作，膝盖却像灌了铅，好不容易碰到毽子，却把它踢到了赵东伟脚边。
“我去！”赵东伟跳着脚躲开，“这哪是踢毽子，分明是谋杀！”
韩旭在旁边观战，气鼓鼓地指着时默：“我不会踢，你们让我滚一边去，怎么他踢成这样，你们还跟哄祖宗似的？”
宋相思冲他碰了块小石子：“你还有脸说！”说着把毽子塞到时默手里，“别理他，再来！注意用脚内侧——”
时默抿着唇点头，当他终于颤巍巍地把毽子踢到半人高，所有人都爆发出欢呼。
陆迟嘴角噙着笑，在欢呼声中竖起大拇指。
又一次失误，时默攥着毽子毛，局促地往陆迟身后缩了缩，低着头小声说：“抱歉呀，别骂我……”
“我什么时候骂过人啦？”叶小满杏眼圆睁，马尾晃得厉害，“你可别冤枉好人！”
“旭哥说的……”时默声音细得像蚊子，“他说自己不会踢毽子，被你们又打又骂……”
话音未落，叶小满已经像阵风似的冲了出去。韩旭正蹲着用小石子在地上乱划，冷不防被人揪住后衣领提了起来：“好你个死贱人！恶人先告状是吧？”
“哎哎哎！祖宗饶命！”韩旭被勒得直翻白眼，“我那是添油加醋……”
“添你大爷！”叶小满抬腿作势要踹，“教了你八百回，毽子踢坏好几个，现在全秃得跟鹌鹑似的！你还有脸编排别人？”她越说越气，松开手又往他后背擂了两拳，“明天必须赔我五个新毽子！”
宋相思笑得直不起腰，转头看见时默还攥着毽子站在原地，“别害羞，大家都是同学，随便玩，放开点。”宋相思眼神却亮晶晶的，低声说：“知道你内向，多试着和大家相处，没事的。”
宋相思不知道时默经历过什么，只是单纯以为他是性格内向，不喜欢跟人交流。
有什么事就习惯性地往陆迟身后躲，不过也正常，男朋友嘛，依赖一点也正常。
只是......时默现在的朋友都是陆迟的兄弟，跟陆迟比较亲，要是那天陆迟不要时默了，他会不会又是一个人。
就像周逸豪他们，要是陆迟真的跟时默分手了，可能会因为这个事渐渐疏离时默。
就连自己......也不敢保证......
毕竟自己跟陆迟玩了那么多年，关系一直很铁。认识时默才几个月，即便自己很喜欢时默，要是真算份量，他也是比不过陆迟。
要是陆迟真不要他了，时默会不会受委屈。
宋相思伸手轻轻戳了戳陆迟的肩膀：“时默性格这么内向，你要是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他肯定不好意思再跟你身边的朋友玩，到时候......”
陆迟垂着头，喉结动了动却说不出话，自己比她清楚时默的现状。
时默把自己的全部都放在自己身上，交友范围也全是跟自己玩的好的。自己不交流的同学，时默也不会理睬。
他根本就不会跟陌生人相处。
只要有陌生目光投来，时默就像受惊的兔子，缩进自己筑的壳里。
“我不会不要他的，不会有那个时候。”陆迟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那可说不准，心和时间这两个东西最难把握，现在你把他当成宝贝，没准过了几年，心就被现实磨得没了温度，时间也把当初的珍视沤成了隔夜茶。
可陆迟低头看见时默攥着毽子努力的样子，突然觉得这话糙得很。有些人是刻在骨头上的朱砂，时间越熬，反而把心泡得更烫，就像他藏在课桌深处的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时甜得发腻，却偏偏成了戒不掉的瘾。
宋相思没多追问，她爽朗的笑声驱散了些许窘迫，“你要是欺负时默，我可不帮你。”
陆迟小声“嗯”了一声。
他太清楚时默那些怯生生背后的代价——藏在衣袖下的淤青，邻居议论不断的声音，同龄人之间的恶意。
要是早点遇到他，就能将这个小可怜拽进怀里，替他挡住父亲砸来的酒瓶；就能把那些嚼舌根的邻居怼得哑口无言；就能在那群混蛋欺负他时，直接挥着拳头冲上去。
陆迟突然恨透了过去无数个没能护在他身边的日夜。
占有欲像藤蔓般在胸腔疯长，陆迟恨不得把人藏进只有自己的世界。
可看着时默偶尔望向操场热闹人群时，眼底转瞬即逝的向往，他又忍不住松开手。
踢毽子这种普通的游戏，本该属于他的年少时光，可对时默来说却成了细碎的光。
是从生活裂缝里漏进来的温暖，轻轻落在他满是伤痕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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