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并排走在放学路上。
陆迟踢开脚边的石子，随口说了今天的事。
话音刚落，两人却掩不住他骤然冷下来的眼神。
“真的没事了！”时默慌忙摆手，“一点小事儿，都解决了。”
“下次再有人敢——”张慕泽刚开口就被陆迟抬手拦住。
少年漫不经心地勾住时默肩膀：“行了，他说没事就没事了。”
周逸豪没说话，心里盘算着什么。
他这个人，看不惯兄弟被欺负，虽说陆迟他们已经帮忙教训，但陆迟是陆迟，自己是自己。
第二天那名男同学碰到时默跟碰到瘟神似的，遮着额头的淤青从反方向离开。
时默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敞着校服拉链，整个人看起来透着清冷。
陆迟搂着时默的肩膀，察觉到他的目光飘向远处，“看什么呢？”指节勾起对方下颌，掌心顺势贴住冰凉的侧脸。
时默仰着头，睫毛颤动，脖颈在陆迟虎口处绷出脆弱的弧度。
喉间的压迫感骤然收紧，时默的反驳卡在喉咙里。
拇指加重了扼住颈动脉的力道。
时默眼前炸开细碎的光斑，在意识即将涣散的刹那，禁锢他的手臂突然松开。
“走吧，上体育课。”
这次能顺利上体育课，不是因为韩旭的努力，而是因为学校要举行篮球赛。
在篮球赛的“治疗”下，体育老师康复了。
好久不见体育课，连跑八百米热身都觉得浑身雀跃。
做完热身运动，女生自由活动，而男生要去参选篮球赛队员。
陆迟校服袖子卷到手肘，摘下腕间的手链，“收好，我怕打球碰坏。”
“嗯。”
宋相思和叶小满还有班里几个女生围一起讨论女孩子的话题。
韩旭赵东伟也被选上参加篮球赛。
时默不会打球，也不想跟别人相处，坐在角落里看了一会儿陆迟打球就回教室了。
中途陆迟下场休息找不到人，就猜到他又回教室学习了。
教室后门虚掩着，时默正对着数学题发呆，陆迟把还冒着冷气的橘子汽水推过去，“哥！”
“学吧。”他伸手揉乱时默的头发，“快下课记得去操场接我。”
“嗯。”
“汽水放温再喝，我先走了。”
“嗯。”
时默盯着空荡荡的教室，喉结艰难地滚动。
那个同学看着眼熟，不就是一块做黑板报的那个男生吗？前两天还好好的，今天脸上怎么就有伤。
况且那人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恐惧，就连碰到都要绕路走。
时默摇摇头回神，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练习题上。
算了，管他呢。
估摸着快到下课时间，他放下笔往操场挪，看见陆迟倚着篮球架喝水。
“还三分钟下课。”陆迟挑眉，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走吧，陪我去个厕所，待会直接回教室。”
“走吧。”
“哥......”时默突然叫住他。
陆迟回头，“怎么了？”
“没事......”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陆迟嗤笑一声，“到底怎么了？一节课不跟哥腻歪，想哥了。”
“谁想你了，自恋。”时默声音闷闷的。
自从黑板报那次，时默就格外黏人，不耍性子不闹脾气。
恋情公开他也不害羞了，当着阿泽他们的面就要抱要亲，声音跟大白兔似的甜得发腻。
陆迟开始学习后，晚上就不去台球厅了。后来阿豪实在受不了，逼着两人必须出来打两杆爽一爽。
十点多台球厅已经没人，他们在二楼，看台的已经在一楼大厅睡着了。
这个时间段是阿豪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俩又写完作业了，不耽误学习。台球厅也差不多没人了，给足他俩在一起腻歪的空间。
总不能让大家看着两个男人在一块腻歪吧。
陆也没有对哥哥谈了男朋友的惊讶，只有多了男嫂子的喜悦，还使坏地叫时默嫂子。
最后甚至坦白，十月一放假前的那晚，自己是故意破坏他俩独处，就为了报复陆迟不让自己抽烟的仇。
最后被陆迟踹了两脚，也不肯罢休，让他等着点，除非他俩不介意当着自己的面，否则自己一定会“使绊子”的。
时默“哼”了一声，不过声音闷闷的，陆迟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祖宗不开心了。
不过祖宗不肯说。
不说不说吧，等熬过最后两节课，就放假了，晚上带他去歌厅。
秋夜的风带着寒意，吹得歌厅外的霓虹灯牌“梦幻童话”轻轻摇晃。
陆迟推开包厢门时，烟味混着啤酒气扑面而来，周逸豪正搂着麦克风嚎《爱如潮水》，破锣嗓子震得沙发都在颤。
“哥！”陆也举着半瓶百威扑过来，脸颊通红，“奶奶睡了？”
“睡了。”
奶奶的脚走起路越来越疼，自己就让阿也叫上时默先去玩，自己马上就到。
怪不得走起路会疼，脚心长了鸡眼，奶奶用草药泡了一会脚，陆迟就用指甲刀给奶奶修理。
直到奶奶睡了他才出来。
时默缩在沙发角落，校服外套被他扔在一边。
陆迟走过去坐下，刚张开手臂，怀里就多了团温热的重量。
时默把脸埋进他肩窝，闷闷地蹭了蹭。
“今天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我又惹你生气了？”陆迟低声问，掌心揉着他后颈。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时默的声音含在布料里，带着点委屈。
张慕泽凑过来：“你迟哥都过来了，还不开心呢？”
周逸豪唱完歌灌了口酒，痞笑着凑过来：“人俩的事你少打听，咱们唱咱们的。”
“啧啧，还是你俩放肆，我谈女朋友都不敢这么大胆。”他指尖夹着的烟晃了晃，“行了，你俩谈你俩的恋爱，我们玩我们的。”
“你跟苏然热恋的时候不也这个样。”张慕泽在一旁起哄，吕子轩跟着笑，把烟盒往陆迟面前推，“来一根？好久没见你抽过了。”
陆迟没接，只是把时默往怀里搂得更紧。
“不抽，给阿也吧，今天让他放肆一回。”陆迟拿起瓶矿泉水拧开，递到时默嘴边，“喝点水。”
时默仰起头喝了两口，水珠顺着嘴角滑落，陆迟下意识用指腹擦去。
这动作自然得让周逸豪吹了声口哨：“得，说的没错，我跟苏然那会也这个德行。”
怪不得那时候他们恨不得扒了自己皮，原来看别人秀恩爱这么难受呢。
自己的宝贝苏然要是也在就好了。
包厢里的音乐换成了劲爆的迪曲，陆也拉着张慕泽去跳舞，吕子轩在跟服务生点果盘。
陆迟低头看时默，“忘了什么？”
时默气得离开他的怀抱，“你不觉得手腕空落落的？”
直到看见时默红着眼眶把链子拍在桌上。
哦！
想起来了。
打球怕把手链弄坏，摘下来让时默保管，体育课结束，自己忘了戴回来，怪不得这崽子一直闷闷不乐。
“我错了宝贝，怪我，”陆迟小心翼翼地挨着他。
时默猛地别过脸，肩膀微微发抖：“你当然想不起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不重要的事你想他干什么，手链不重要，我也不重要。”
陆迟心口一紧，像被细密的针狠狠扎了下。他伸手想去抱人，却被时默狠狠推开：“别碰我！”少年通红的眼眶里蓄满泪水，指着他手腕上光秃秃的皮肤，“我以为你会想起来，我要是不提你就不知道。”
“明明是你说不许摘，结果先摘的人是你，不记得的人是你，受委屈的却是我。”
“是我不好，”陆迟声音发颤，捧起时默的脸，指腹擦过他滚落的泪珠，“是我忘了，对不起。”他拿起桌上的手链，颤抖着扣在自己手腕上，“你看，戴上了，再也不摘了。”
“骗子...”时默哭得更凶，拳头砸在他胸口，“你明知道我最怕什么，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为了报复我今天多看了别人两眼。”
“不是的，”陆迟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手链有多重要，你比谁都清楚。”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得厉害，“至于你...你比我的命都重要。”
时默的哭声渐渐小了，抽噎着看他手腕上重新戴上的手链。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敏感，可自己就是改不掉，所有东西事情沾上陆迟，自己就控制不住。
“以后...不准再忘了。”时默吸了吸鼻子，主动钻进陆迟怀里。
“嗯，”陆迟紧紧搂住他，指尖摩挲着手链，“再也不会了。”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呼吸轻轻拂过他锁骨。
“喂，迟哥，”张慕泽挨着他坐下，压低声音，“你俩这...以后怎么办？”
陆迟没说话，只是替时默拢了拢滑落的校服外套。
“没什么怎么办。”陆迟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是我的。”
张慕泽认真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你俩的事不可能瞒一辈子，你妈和你奶那边怎么办？小默妈妈那边怎么办？这些事情你们不能不考虑。”
“你觉得我妈管得了我？她会管我？”
但时默妈妈那边……
“他妈妈那边我们暂时不打算告诉，等考上大学，时默的意思是，天高皇帝远，她也管不着。”
“努努力，以后在羌州定居，到了实在瞒不下去的时候再说。”
“我这边没问题，他那边……慢慢来吧，没办法。”
张慕泽突然笑了：“行吧，算我没问。”
“不过我可告诉你，不管你俩以后怎样，他都是我弟弟，你可别欺负他。”
陆迟勾了勾唇角，没理他。
怀里的时默动了动，喃喃着什么，小手攥紧了他的衣服。
陆迟低头，在他发顶轻轻吻了一下。
自从有了篮球比赛，陆迟到了课间就抱着球出去，时默难得离开陆迟，心里空落落的。
好在旁边有个叽叽喳喳的宋相思。
陆迟不在宋相思就放肆起来，拉着时默唠闲嗑，讲八卦。
大马金刀一坐，激动起来勾着时默肩膀“指点江山”，被老赖看到误会两人违反校规校纪还叫出去谈话。
比起老赖，宋相思可是更怕陆迟，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勾着时默肩膀的样子，还连累他被老赖训……
那家伙平时看着散漫，发起火来谁都敢呛。
“咦”
宋相思打了个寒颤。
意料之外。
陆迟居然没生气，只是翻了个白眼。
他不生气，宋相思可就来劲了，向时默抱怨陆迟总朝自己翻白眼。
那是看她是个女生，陆迟没法了，气到极致是无语，无语到极致控制不住地翻白眼。
打，打不得，骂，骂不得。
换作是韩旭，他的腿就已经骨折了。
教室里零星坐着几个趴在桌上午休的同学。
时默盯着课桌角两袋糖果，塑料包装折射的光斑晃得他眼眶发烫。
刚刚陆迟请其他同学帮忙送过来的。
粉色棉花糖包装袋印着卡通兔子，奶白色糖纸裹着童年记忆里的甜腻，而夹在两袋之间的便签纸，此刻却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
还有件皱巴巴的校服外套，指腹摩挲着布料上深色的汗渍。
带着体温的皂角香混着咸涩的汗味扑面而来，校服口袋里的纸条被攥出褶皱——乖乖睡个午觉，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
时默撕开奶糖包装。
大白兔滑进嘴里时，甜腻在舌尖炸开，混着心跳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红着脸将外套铺在课桌上。
想陆迟。
粗糙的棉质布料擦过发烫的皮肤，陆迟剧烈运动后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
他偷偷把外套下摆卷成卷，夹在双腿之间，布料纤维的摩擦感让后腰不受控地弓起。
他慌忙将脸埋进衣服，鼻尖蹭到陆迟领口的汗渍。
喉结滚动着咽下口水，脑海里全是陆迟投篮时绷紧的腰线。
双腿无意识地收紧，外套布料上的汗湿处渐渐洇开新的痕迹。
时默咬着下唇闭上眼。
陆迟打球回来就就看见时默蜷缩在座位上，以为他睡着了，不由地放轻脚步，生怕打扰到他
他伸手揉乱时默汗湿的发顶，指尖刚触到滚烫的皮肤，就听见一声带着鼻音的轻唤：“哥......”
睫毛颤动着抬起，时默氤氲着水汽的眼睛撞进他眼底。
少年双腿仍死死夹着校服下摆，布料被蹭得皱成一团，隐约透出深色痕迹。“难受......”尾音像被掐住的呜咽，舌尖无意识舔过泛着水光的唇。
陆迟喉结滚动。
“没睡？”去扯校服衣角。
话音未落，时默突然弓起腰，用膝盖更紧地压住布料，隔着衣服蹭出细碎的摩擦声。
“没有，就是有点累想趴一会儿。”
阳光落在他潮红的脸颊上，睫毛在眼下投出剧烈颤抖的阴影。
“喜欢就送你。”陆迟笑出声。
时默轻颤，却固执地把校服往腿间又塞了塞。
乖孩子，再蹭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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