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的和往年一样，唯一有点变化的就是沈南晞的爸爸妈妈从藏区回来一起过年了。
沈爸爸依旧爽朗热情，隔老远就听见他的欢笑声。沈妈妈一头利落的短发，眼睛弯成月牙，眼角已经有了皱纹。
两人肤色又加深了，脸颊上两团明显的高原红。
沈南晞和苏芷衡听见声音连忙出门迎接。
巷子里石板上咕噜咕噜的车轮声，交谈声，欢笑声不绝于耳。空气里终于有了年的味道。
沈爸爸和沈妈妈鼓鼓囊囊的行李箱里带了好多特产。还专门给苏芷衡带了新衣服，说着小姑娘家家的衣柜里衣服一定不能少。
临行前知道苏爷爷的腿脚有些问题，特意带了治脚的当地疗效特别好的药油。
又带了不少珍稀药材贡沈爷爷使用，看着一大家子整整齐齐的过年，沈爷爷笑得合不拢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热闹闹的过年了。
吃过年夜饭大家坐在一起围着暖炉聊天，院子里霜雪纷飞，梅花悄然绽放在枝头。
话题从小孩长大的糗事趣事，到小镇的上好多熟人都搬走，空留下一幢幢老房子，再引到沈爸爸和沈妈妈援藏的故事。
面临一个新的环境，一开始语言不通正常沟通交流都是问题。
年轻的同胞普通话还好一些，年长的基本上常年都是以藏语交流，新去的医生听不懂坐诊看病相互理解起来特别困难。
偏远地区雪域明晃晃、白茫茫的对视力和体力是极大的挑战。
高原海拔高氧气稀薄，缺氧、头痛、睡不着觉对毫无经验的人来说更是常事。
饮食习惯也不同，大米小麦养出来的胃一开始接触青稞食品是真的不习惯，完全消化不了甚至好几周都上不了厕所。
到后来逐渐适应加之条件的改善，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当地的生活。
那里气候变化明显，早晚气温差异又大，这会天晴一会天娃娃就哭了，着实善变。
当地人放牧为主，冬夏牧场迁移。
特别是迁往冬季牧场的时候，通常是位于沙漠和山区环境比较险峻的地方，雨雪路滑摔伤是时常有的。医生只要接了电话就得马不停蹄的赶。
伤养不好，对他们的整个冬季收益和家庭经济都是巨大的打击。
“赶上忙的时候我们还负责给他们接生家畜，也是第一次知道有些动物分娩是要站着的。”
沈爸爸说的动容，吸了吸发红的鼻子，摊开双手放在火炉上方，
“你就那么接着一团新生命诞生，迎接它的第一声啼哭。接生第一只小羊，看着它湿漉漉，皱皱巴巴的样子。我又记起了南晞出生时第一次看见他哇哇哭，我站在产房里不可名状的兴奋激动。”
沈爸爸说着先笑了，大家听的认真，沈妈妈接着往下说，
“有时候我们要进村给村民开讲座宣传身体健康常识，检查一些观测病人的恢复情况。那些同胞总是拉着我们的手不停的感谢留着我们吃饭。
我们是真的佩服在那片土地上劳作的人们啊！再恶劣的自然条件，总是能在绝境中生出活的志向。
藏区地广人稀，自然条件也不好，交通运输比起东部和中部地区差的远。
为了能让藏民和牧民在家门口看好病、不跋山涉水跑太远路，当地的领导班子和援藏专家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这些专家不仅要会看病，看好病。还得带出会看病的‘医二代’，为藏区培养更多的人才。
在那片土地上，既有蓝天白云、风吹草低，也有难以存活的极寒冻土，难以预测的极端天气。
为了更好的处理突发状况，一个医生常身兼数职，有时候刚躺下。一个电话，下一秒就得拿起手术刀和时间赛跑。
当地的百姓很纯朴很信任医生，援藏专家总能收到许多锦旗和数不尽的洁白哈达。
在那片土地呆的久了，就越会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
说实话有时候还觉得自己挺伟大的，挽救一个家庭，减少一些病人的痛苦。
平时得闲的时候和他们聚在一起聊聊天。聊聊谁家的羊今年又多了几只，谁家新娶媳妇了邀请去喝酒，谁谁昨天又吵架了。
真觉得生活的意趣大抵就在这里，一切伟大貌似平凡，一切平凡又貌似伟大。”
沈妈妈感慨万千，大家都听的很认真，沈爷爷看向儿子儿媳的眼光多了几分赞许和钦佩。
高原的紫外线强，看着比实际年龄老出许多的父母，沈南晞红了眼眶，伸出手环住身旁的沈妈妈。
沈妈妈温柔坚韧，拍拍挂在身上的手臂示意他不用担心。
沈爸爸也感慨着，“其实一开始选择援藏时太年轻心高气盛想着少年意气可破万难。
实际到了之后才发现有这么多的困难。中间好多次想过放弃，但是又放心不下那些病人。
看着身边的援助前辈比我们还难，就想着再坚持一会。
等病人好了，梯队建设趋于完善了，到时候再回家陪陪家人。
这么一咬牙坚持这么多年就都过来了。最后也发现自己对这片独特的土地有了家的期待。”
有所得必有所失，自始至终他们对于自己的家庭都是深感抱歉的。
沈妈妈摸着儿子的手，早已经是她握不住的修长，温厚，
“爸，南晞没有好好陪着你们，我们确实很遗憾，特别是南晞，一晃眼就这么大了，你的生命里我们缺席了太多，对不起啊！我的宝贝。”
沈妈妈说着喉头已经哽咽了，沈南晞红着眼摇头。
沈爷爷眼圈微微发红，伸手揉眼睛。沈爸爸看着沈爷爷，拿起茶杯说，
“爸，对不起，这些年你一个人把南晞教的怎么好，你辛苦了。”
气氛到这里，沈爷爷拍拍沈爸爸的肩膀点点头，到底没有和这个儿子置气，他从心眼里为儿子儿媳感到骄傲自豪。
苏奶奶看着眼热不禁又想起自家苏裴来，只觉得更加难过。这些年苏裴的所作所为是与他们的期待相违的。
苏爷爷知道她的心思，握住老伴的手，轻轻摇头。转眼视线落在苏芷衡身上，苏爷爷用胳膊推了推眼睛汪亮亮的苏芷衡告诉她，
“丫头，我们长辈的心都是一样的。翅膀和方向是你自己的，你只管飞。我们都支持你，爷爷奶奶永远为你骄傲。”
苏芷衡回过神一愣，看着爷爷奶奶眼底的期许和鼓励郑重点头，
“爷爷奶奶永远是我的骄傲。”
起身一手一个抱住两个老人。苏奶奶和苏爷爷一听这话心底像是浇透了半罐子的蜜甜到了心坎，笑眼晏晏。火光映照每个人眼底都带着泪光，嘴角向上扬。
——
夜渐渐深了，堂屋里只留下苏芷衡和沈南晞守岁。烟花爆竹声比往年少多了。
小镇大部分的是古建筑，青砖黛瓦，这几年保护措施越来越严了些，保护观念越来越强烈。再加上大环境影响，渐渐的，烟花燃放少了许多。
河岸边倒是有许多小孩子放着玩闹，拿着烟花棒和小型的烟花爆竹玩闹。
像小时候的她们一样，三五成群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和小伙伴尽情玩闹。
大人们在这一天也不恼，由着孩子们高兴。等新年的钟声一响，时光又不着痕迹的步入了下一段旅程。
两人守在电视前放着小时候最爱的动画片，茶几上堆放着瓜子，花生，杏仁。
两人看着不时发笑，聊天，苏衡看着猫为了抓老鼠从树上摔下来欢快笑着说，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阿直非……”
苏芷衡眼眸一下暗淡了下来，这里有太多关于他的气息，让神经发了疯的产生与他相关的冲动。
沈南晞看出苏芷衡内心的难过和不舍，她从未真正放下，她在对于林毅直的问题上自制力一向是不存在的。
“阿衡，我们明天去看看他好吗？他会开心的。”
苏芷衡默了良久，机械般的点点头。
门外的烟花声刺破云霄，天明了。
晚上回来的路上，寒风呼啸，
明明中午还是艳阳天
是“小雪”到了
一候虹藏不见，二候天气上升地气下降，三候闭塞而成冬。
离满天大雪似乎又近了一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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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蜜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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