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淞搀扶着卫观珩,跌跌撞撞地朝着这间牢房外的位置走去,她的视力还未恢复,眼前的一切都呈现出模糊的状态。
他们重新回到刚刚分别的地方,这个过程中,两人谁都没说话,四周静谧,只能够听见鼠蚁爬过的悉簌声。
这条路长长直直的,倒是没什么阻碍。
来到尽头,是一个岔路口,两条路长长地延伸出去,都是黑黝黝的,摸不清状况。
“往这走。”
文淞的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乍一下听见卫观珩的声音,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有些稀奇。
这人伤得这么重,声音怎么都不带喘的?
而且刚刚那个丑八怪的实力也不怎么样,按理说应该也伤不了他才对。
她百思不得其解,等反应过来后,已经走向对方所指的那条路。
经过大概二十步长的狭小通道,周遭忽然开阔起来,他们正身处一个石洞中。
四周是漆黑的石壁,文淞用灵力查探一番,确定周围并无危险,这才长呼出口气,走到稍微平缓的空地,轻轻放下卫观珩,让他的身体靠在后方并不尖锐的岩壁。
做完这一切,她起身拍拍手,靠着另一侧坐下来。
“文姑娘,你的眼睛好了?”
正欲闭目养神,文淞耳中传来一道轻柔的男音。
“还没。”
文淞眼皮都没掀,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放在腿上的手顿了顿,语气带着些不自然。
“我救人那是因为我善,就算被抓的不是你,我也会赶过来的。”
果然,系统的话还是让她很在意。
只是下一秒,她听到一声温柔的轻笑:“我知道,文姑娘是个好人。”
文淞僵住了。
这怎么感觉更不对了呢。
她闭着眼,立马岔开话题:“对了,你有多余的衣裳么?”
为了保住二狗这个马甲,刚刚救人时,她特地换上了自己的绿裙,而那件沾满泥点男式布衫,早就被她随意丢到一旁。
抬眼望去,这才发现卫观珩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若是抛去那张苍白得不正常的脸,一身白衣皎洁得宛若仙人。
但回答她的只有静默,耳中偶尔发出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
这声音持续了很久,让文淞莫名有些心慌。
悄悄睁开眼,视力稍微恢复的她将眼前的情形看得清楚,神情瞬间变得复杂。
白衣染血的男子手中堆满各式各样的衣裙,但在金光的萦绕下,那堆衣服还在越堆越多,几乎要成小山状。
这副场景极其怪诞,文淞大脑空白,但两臂已经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
但卫观珩本人似是没意识到,冲着文淞的方向温笑:“这是玉洲近来最时兴的款式,还有这件,是用蚕丝织成的,一定很适合文姑娘……”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但青眸之中的兴奋却越来越浓烈,整个人散发着极其矛盾复杂的气息。
“卫观珩。”
文淞急忙打断他。
“这可是女子衣裙啊。”
见对方冷静下来,文淞硬着头皮开口。
他一个大男人,身上竟装着那么多女子衣物。
卫观珩面上却是露出几分怔然,许久后,文淞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
他凑近了她,弯下腰,睫羽半垂,发丝轻轻扫过她的脸颊。
卫观珩的长发又黑又亮,人们常用青丝如瀑来形容头发,但文淞却觉得不太适合他,落在皮肤上的触感,是冰冷的,感受双颊传来异样感,文淞的双眸颤了颤。
就像是黑色的蛛网,粘腻冰凉,能够牢牢地锁定猎物。
"放心,文姑娘,这些都是我亲手织的,并不是来历不明之物。"
感受到布料传来的柔软触感,衣裙一件件地从她身前拂过,文淞头皮发麻,瞬间明了。
果然,她就说吧,这人一定有什么特殊癖好。
“谢谢,但我现在不需要。”
文淞抬手,轻轻挣脱了青年的环抱,向后退了一步,立马表明自己的态度。
似乎是没预料到她如此抗拒,青年出声了:“若要细说的话,这些衣裙都是属于文姑娘你的啊。”
这无厘头的话让文淞再次毛骨悚然。
细说,再怎么细说,这些衣服和她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因为,我想将它们送给文姑娘,作为救命之礼。”
见到她受到惊吓的模样,卫观珩的语气柔和,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文淞手中传来属于布料的柔软触感,对上那双淡然的青眸,她竟鬼使神差地将它们全都塞到芥子袋。
但这样的话,衣着方面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最终两人还是返回刚刚逃出的地方,从那些被文淞打晕的普通人身上扒下几件衣裳,临走之际,文淞却眼尖地发现那个被她杀死的尸体不见了,地上只有一滩黑水,和早已瘪下去的长衫。
她心中狐疑,但也没有细瞧,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卫观珩几件,沿着刚刚的路往前走。
卫观珩悄悄掐灭手中的金光,接过文淞递来的衣裳,学着她的模样将它们塞到袖中,又慢悠悠地跟在她的后方。
走过那个山洞,周围依旧乌黑一片,不过却时不时地能听到细细簌簌的声音,像是什么动物在咀嚼。
意识到有活物这件事,让文淞心中倍感慰藉,若是这条路上只有他和卫观珩两个活人,岂不是太可怕了。
她悄悄地在指尖掐出些灵力,刚想照亮周围的路,便被四周灌进来的阴风扑灭了。
连带着她身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像是想到什么,她扭头看向卫观珩:“对了,你的伤处理了么?”
目光上下扫过对方那身被血染红的白衣,她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都不用他回答了,一看就没处理过。
但卫观珩显然有些疑惑,他歪了歪头:“什么伤?”
文淞戳戳他的肩头,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不由地打趣起来。
“真想不到你这么能忍,连吭都不吭一声。”
但是……
下一刻,她伸出的手指顿住,目光偷偷瞥向对方肩膀,有些惊疑未定。
他的伤,好像真的愈合了。
“你是人吗?卫观珩?”
文淞下意识地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但是很快,她反应过来这像是在骂人,冲着对方尴尬一笑。
“我没有别的意思。”
卫观珩却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在黢黑的洞中显得更加苍白,眼底的那点青灰也十分诡异。
文淞的视力渐渐恢复,看的越清晰,心中的慌乱更甚。
许久后,卫观珩嘴角微扬,语气柔和:“若文姑娘觉得是,那便是吧。”
明明是温和的模样,但那双青色的眸中却没有丝毫温情,文淞愣了两秒,立刻将脑袋别过去。
管卫观珩是人是鬼,反正他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已。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阵,终于在前方看见些许光亮。
文淞面露喜色,不过下一刻便僵在原地,她的耳廓在发痒。
有人在朝着她吹气。
即便此处没有来时路那般昏暗,但想要完全弄清周围的环境,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里的阴风古怪极了,灵力碰到便自动熄火,她能够安然无事地走到这,连地上的石子都没踩到,还真是幸运啊。
想到这,文淞大脑宕机了。
可她从踏上这条路开始,跟在身后的,就只有卫观珩一人啊。
“卫观珩,你能看见周围有什么吗?”
文淞试探着开口。
她不敢回头,只能听卫观珩的声音:“那个方向的石壁上,蹲着一只二阶魔物。”
“那边,是三阶的。”
“还有那……”
听着卫观珩一一细数,文淞僵住了。
他们这一路,周围不会全都是这种怪物吧?
她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往卫观珩身旁靠靠。
少女的馨香传来,卫观珩的长睫轻轻颤了颤。
但转念一想,这些怪物也没攻击他们,倒是也没什么可怕的。
文淞瞬间又退回原位置。
而在快抵达出口时,她被瞬间打脸了。
那处覆着一层薄薄的金光,像是什么禁制。
而且……
门口那两只守卫的魔物,实力也是深不可测。
正如此想着,身后忽然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大。
好了,她知道那些魔物刚刚为什么不攻击了,这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啊!
给人希望又把希望掐灭,设计出这招的人也是阴到没边了。
望着身旁人慢条斯理地抽出背着的伞,文淞上前按住他的手:“卫观珩,你行吗?”
刚刚在地牢里被人打的这么惨,现在倒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文淞有些弄不懂眼前人了。
卫观珩未言,但文淞离得近,清晰地看见那把长伞伞面正泛着金光,而且还很充沛,完全不想是重伤之人能够驱使的灵力。
白担心了。
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样:“那便靠你了啊,卫观珩。”
而后,便自觉得找了个极其隐蔽的地方蹲下了。
成千上百的魔物涌过来,文淞只见被围在中间那人持长伞而立,青眸平静无波,带着一股不惧一切的淡然。
而后,文淞见男子将手中的伞轻轻合了起来,她眨眨眼,再回过神,只见卫观珩以握剑的姿势握住伞柄,身若游龙,脚步翩然,在几招行云流水的招式下,最近的那一圈魔物已全部轰然倒地。
紧接着,外圈的魔物也涌了上来,那暂时空出来的圈又变得拥挤起来。
这副场面让置身事外的文淞也喘不上气来,望着那些魔物在被伞尖扫过后,像不倒翁那般一个接一个倒下,她这才发现了一个事实。
卫观珩连灵力都没用,只是用最普通的攻击,便打败了这些令大多数修士头疼的二阶魔物。
甚至,他的衣角都没沾上一滴血乃至一粒灰尘。
“文姑娘,学会了么?”
他甚至还有空和自己聊天。
文淞点点头,这招式虽然陌生,但练了许久的文家剑法,她能看出这里面有着许多共同之处。
不用硬记,这些招式便自动刻进大脑。
而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她猛地抬起头。
这人不会是为了让她学习,还特地放慢了速度吧?
果然,在她反应过来后,面前的魔物已经全被卫观珩杀完了,这根本不是刚刚那速度能比拟的。
恐怖如斯啊……恐怖如斯。
她在心底感叹,但同时又泛起些挫败。
毕竟眼前人只比自己大几岁,同龄人的成功令人心寒。
“对了,这里还有两个漏掉了。”
文淞小声低语,伸出手指指了指出口那两只身形庞大的三阶魔物。
但面前人却是笑着转过身,在她疑惑的眼神下,语气温柔:“这是留给你的,文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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