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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美国加州

星期五的晚上,唐人街福满酒楼里,后厨的猛火与大堂里的人声交织出一片喧嚣的热浪,“煎炒烹炸”混合的气味将空间塞的满满当当的。

服务生们各自忙碌着,招呼客人、点单、为自己负责的区域添水上菜。

这其中有一道身影,同样穿梭于这片忙碌之中,但似乎又隔离于这片忙乱之外。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着极其清俊的眉眼,身形略显消瘦,却新竹般的修长挺拔。

那身服务生的燕尾服,旧的能看见袖口的毛边,可是穿在他的身上,竟然衬出了一种清冽的优雅和矜贵。

他彬彬有礼的引领客人入座,中、英、粤三语流利的切换,上菜动作平稳利落,在这喧嚣的烟火气中,自有一种闲庭信步的从容韵律。

郭小鹏来到美国已经整整两个月了,在后厨刷了一个月的盘子以后,才成为了前堂的一名服务生。

就在他刚为一家华人下单完毕的间隙,走廊尽头的“玉兰”包厢门被推开,一位金发女士皱着眉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纸巾,低头擦拭着胸前的衣服。

那是一件质地不错的丝质浅蓝色衬衫,而此刻,一块醒目的深色污渍却毁了这件衣服的优雅。

郭小鹏走上前去,礼貌的询问道:“晚上好,女士。请问需要帮助吗?您看起来遇到一点麻烦。”

女士抬头看了他一眼,湖蓝色的眼睛里有着几分懊恼,不过却维持着一抹得体的笑容:“噢,我刚刚遭遇了一种可怕的黑色鸡蛋,它攻击了我的味蕾,也攻击了我的衣服……我想我需要去一下洗手间。”

郭小鹏略一思索,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玉兰”包厢里是一群外国客人,他刚刚点单的时候,注意到有人带了一枚生日蛋糕。

或许体验“正宗中餐”可以使生日patty增添新奇的趣味,这群外国人点了一桌纯正的中国菜式。

那道“凉拌松花蛋”,恐怕就是这位金发女士口中的“可怕的黑色鸡蛋”。

郭小鹏忍住笑意,体贴地为她指引了洗手间的方向。

过了片刻,女士走了出来。显然,松花蛋 酱油并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结果只是让那团污渍的边界变成了模糊的一团。

“看起来很糟糕吧,灾难现场扩大化了。”她对着等在外面的郭小鹏扬了扬眉毛,湖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无奈:“墨菲定律永远是对的——当你穿一件新衣服不想弄脏时,它就一定会被弄脏。”

郭小鹏轻声开口给出建议:“您可以回家后用冷水冲洗,再涂抹厚厚的洗洁精,静置10分钟。洗洁精可以分解油脂和蛋白质。”

随后他又认真提醒道:“千万不要使用热水,也不能烘干。受热会使蛋白质变性,从溶胶态变成凝固态,从而牢牢地固定在纤维上,并将色素一起锁死在内部。”

女士怔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噢,好的!很专业的建议,你真是个优秀的服务生!”

不过随即,她又摊了摊手,经典的美式自嘲:“只是现在,我只能先挂着这面‘旗帜’招摇过市了。”

郭小鹏又礼貌的仔细观察了一下污渍,嘴角微扬:“如果您想试试,或许有办法可以暂时遮盖一下。”

说完,郭小鹏转身从旁边的服务桌上取来一条干净的白色餐巾布,修长的手指折叠、翻转,快速而精准的打出了一个漂亮又对称的蝴蝶结。

然后,郭小鹏又要了她别在衬衣上的那枚银杏叶状的胸针,将蝴蝶结用胸针固定,恰到好处的遮住了那片狼藉。

女士低头看着胸前那个突兀出现,又带着一种奇妙混搭趣味的白色蝴蝶结,先是惊讶,随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Well,它看起来很棒!你一定是全加州最会打蝴蝶结的服务生了!”

她大方的伸出手:“莉兹·柯兰特。谢谢你的帮助。”

“郭小鹏。”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指尖带着短暂的距离感:“很高兴为您解围。”

莉兹又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创意装饰:“这条餐巾,我下次来的时候还给你,可以吗?

郭小鹏微微一笑,语调轻松而幽默:“您不必来还餐巾,不过欢迎您来品尝本店其他‘不具备攻击性’的食物。”

望着莉兹·柯兰特走回包厢的背影,郭小鹏嘴角的笑意渐渐散去,继续投入他的工作。

这种举手之劳的“帮助”,不过是他目前艰难生存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轻飘得如同尘埃。

两个月前。

波音客机的起落架震颤着磕在旧金山国际机场的跑道上,1986年的美国,对郭小鹏而言,是一片充满机遇的新大陆,同时也是一座需要徒手起攀的险峻高山。

旧金山的天空瓦蓝瓦蓝,阳光慷慨的倾泻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而郭小鹏却没有感受到它的热情,也无暇欣赏这大洋彼岸的风光。

从他落地的那一瞬间,头顶便清晰的列出了一串冰冷的账单。

住宿:资本主义优越的生活条件,最差的宿舍便是双人间,每月$250含水电。

吃饭:快餐,汉堡和三明治,每月$150。

学习资料:二手书,每月$60。

交通:外出打工往返,每月$50。

电话费:打给母亲的国际长途,每月$40。

生活用品:牙膏、洗衣粉等每月$50。

这是在奖学金完全覆盖学费的情况下,不包括娱乐,不考虑社交,完全没有意外时,郭小鹏按照最低标准计算出的结果——每月起码要有$600,才能维持正常的生活。

而他摸了摸口袋,无言的笑了笑,那里只有一张孤零零的10元美钞。

好在第一个月的住宿费是提前交了的,他不至于立刻露宿街头。

临行前夕,母亲曾掏出二百美元放在他的手里,殷切的叮嘱:“鹏儿,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要吃饱穿暖,别担心妈……”

望着母亲已经被岁月刻上细纹的眼睛,他一一应下,没有推辞母亲的心意。但是他心里清楚,家里是绝计拿不出这个钱来的。

80年代的内地,普通人的月收入不过几十人民币,即便是在香港,他和母亲也不过是过着维持温饱的清贫生活。

而TOEFL、GRE考试的报名费、留学的申请费、材料和成绩单的国际邮寄费、沟通意向和研究方向的国际信件……每一项都是一笔沉重的负担,更何况还要同时申请四五所学校。

在将近一年的准备时间里,家里那点微薄的积蓄早就没有了,最后的机票和第一个月的住宿费更是到了砸锅卖铁的程度。而这二百美金,大概是母亲为了他,开口从亲戚那里借来的吧。

当年,那个动荡的十年快要结束的时候,一封来自香港的信件,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母亲多年的沉寂——那是来自他亲生父亲那边亲族的消息。

父亲家本也是书香门第,动乱初起时,有亲戚或侥幸或有先见之明,跑去了香港。时隔多年,竟还有人一直惦记着父亲这一脉。

郭小鹏记得,母亲收到信的那天泪流满面,因为父亲已经离开她将近10年了。

这一封信仿佛一份遥远的回忆,同时也是黑暗中的一束光亮,为母亲带来了未来的指引和挣扎求变的勇气。

他和母亲来到香港以后,在亲戚的帮助下,有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小小居所。亲戚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他和母亲都知道,不该过多的打扰。同时,他们也不想再过上寄人篱下的生活。

母亲找到了一份在戏曲剧团打杂的工作,勉强可以糊口。而12岁的他可以帮着母亲做家务,甚至可以偷偷找些发传单、送报纸之类的零工补贴家用。

在香港的小小斗室之中,他与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拮据,但却是郭小鹏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馨和幸福。

而就是这么一点微小的幸福,他却知道,母亲是付出了何种代价才换回来的。

收到信件的那一年,林子烈已经官复原职,母亲纵然想要抗争,又谈何容易。

此后一年,林家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平静,那也是他在林家过得最为安宁的一年。

他有了弟弟林小亮。

弟弟小亮比他小11岁,他只见过他1岁以前的样子,此后便是林子烈邮寄到香港的几张照片。

母亲是用弟弟,换了带他离开的自由。

在最后登机的时候,郭小鹏深深的拥抱着母亲,请她等着她的儿子回来,也把那二百美金悄悄塞回了母亲的口袋。

他和母亲即将相隔万里,他不能让母亲身无分文,还欠下债务生活。

他会在美国活下去,然后——美国会成为他攫取一切的开始!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是位于美国西海岸的一所公立大学,是化学系顶尖的强校之一。在综合了各方面因素之后,郭小鹏选择了在这里读研究生。

在指定的时间段内,学校提供了专门的校车接机服务。

而今晚和明天的伙食也不用担心,在长达14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里,郭小鹏每餐都会额外多要一份餐食,并将其中便于储存和携带的面包、饼干、黄油小料等仔细的收好。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时刻备战备荒。

在某些时候,倒是应该感谢林子烈和林家对他的特殊“培养”。

来到学校,郭小鹏没有急着办手续,而是破开了那宝贵的10美元,买了一张公交车票,前往唐人街。

留学签证是严禁校外打工的,而中餐馆是少数可以打“黑工”的地方。

“福满酒楼”的老板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说话还保留着粤语口音,评估商品般上下打量着他:“留学生唔稀奇,后生仔从洗碗工干起啦。$3/小时,先干一个月看看啦。礼拜六日全天还包你一顿饭啦。”

$3/小时,低于联邦规定的最低时薪,而郭小鹏没有迟疑便接受了,他急需一份能每天现金结算的工作。

每周一到五,每晚17:30-21:30,工作4个小时。

礼拜六日,10:30-21:30,工作11小时。

每月$504,还不足以覆盖全部的开销,但至少,他能在美国活下去了。

第一晚的$12,攥在手中似乎包裹着一层厨房里厚厚的油污。

午夜零点的加州,是大洋彼岸的早晨八点。

郭小鹏计算好了时间,拨通了那个跨越重洋的电话号码。

母亲的声音很快从听筒里传出:“喂……”

那熟悉的、浸透慈爱的声调,瞬间击穿了郭小鹏表面维持的平静。他的喉头猛地锁紧,没有第一时间发出声音。

母亲直觉的提高了音量:“是鹏儿?”

郭小鹏挤出音调,动情的叫了一声:“妈!”

“鹏儿!你在那边还好吗?”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抖,喜悦中还饱含着浓浓的担忧。

郭小鹏知道,母亲肯定已经看到了那被塞回的二百美金。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轻松笑道:“妈,您儿子年轻,又聪明,有什么可担心的?学校很好,我也找到了勤工俭学的工作,以后常给您打电话。”

母亲的声音难掩激动,他能听出还有一丝竭力压抑的哽咽:“妈只要知道你好,妈就放心了!国际电话很贵,不用惦记妈!”

郭小鹏几乎能看到,母亲这两天守在电话机旁边的样子,也能想象到此刻,母亲既渴望多听听儿子的声音,又心疼那每分钟都会跳涨的电话费的样子。

郭小鹏柔肠寸断,万箭穿心。

他强行稳住声线:“妈,您也别担心我!您多保重身体!”

“哎,好,好……挂了吧,鹏儿……”

母亲的声音消失了,像一把剪刀剪断了他和这世界唯一的牵连。

电话亭瞬间沦为一座孤岛,四处漆黑一片。

下一刻,深埋的恨意滔天巨浪般席卷而来:

妈!这世界对您不公平!我要毁了它!我要彻底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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