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异都司前,董百事塞给言菱一个异都司木制令牌,告诉她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拿着去官府求援。
言菱到聚贤客栈时,一楼满满当当都是人,大多书生样打扮。原来聚贤客栈一楼临街商铺作茶馆,二楼和后院才是客人住的厢房。
从各地前来都城赶考的书生,酒足饭饱之后,就喜欢在聚贤客栈一楼谈天说地。此时,一楼这些人唾沫横飞,正在激烈讨论着什么,有两个人指着一张桌上的纸指指点点,试图说服对方同意自己的观点。
“他肯定犯事了所以才一直不出现。”
“殿试放榜才几日,空穴来风。”
“那位的文采可不咋滴,我跟他是同乡,他根本没什么本事。”
…………
粗略听着,不过是无谓的口水之争,言菱三两步走到桌子附近,只见桌上摆着张纸,上面工工整整的誊写百来个名字。
打头的名字是傅行简,一人指着傅行简后面名字,道:“此人乃御笔钦点的榜眼,也是住在这座客栈的。客栈里也不见,簪花游街也不见,怕不是没看到榜就回原籍了吧?”
旁边的一人嗤笑着用手点着傅行简的名字,“付玉春,胡说八道也得有个度,傅兄不也住这客栈?放榜多日也不曾见到,按你这说法,也是不等结果就回原籍了?”
“谁说的,簪花游街第一日我就看到傅行简了,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很是威武咧,就是可惜眼睛上蒙着白布条。”
“不是吧,那么俊的状元郎竟是瞎子?”
“瞎说吧。瞎子怎么可能参加科举,他刚投宿时眼睛可是好好的。”
白布条三个字引起言菱警觉,这间客栈曾住着的两个人都消失,状元傅行简又出现时眼睛蒙着白布条。聚贤客栈定有古怪,一个两个都失踪必有所关联。
“兄台,你真的见过傅行简?”赵丽娘不知从哪冒出来,站在付玉春与墨衣书生之间,殷切的看着他们。
“傅行简嘛,那死鱼脸我认识,不会错的。殿试的告示贴出来,第一日簪花游街好些人都看到他,不过有些日子没在客栈见过他了。”
“多谢,多谢。”赵丽娘感激的向两名书生连连道谢。
言菱上前轻拍赵丽娘的肩膀,“傅行简就是你要找的简郎?”
“小菱。”赵丽娘惊喜的看着言菱,听她询问点点头有些羞怯道:“是他。你怎么在这?”
“我正准备投宿。正好我们一起去找掌柜的。”
先前掌柜的听赵丽娘说要投宿,态度还算和善,正要取钥匙给她,又听赵丽娘询问傅行简住哪间房,他便将钥匙挂回去,直道没有空房了。
“这家掌柜说没有空房了,也不告诉我简郎曾住在哪间厢房。”赵丽娘神情忐忑,这一路为寻傅行简,她吃了不少闭门羹。
言菱拍了拍赵丽娘,示意她跟着自己来到聚贤客栈柜台前,言菱冲柜台后的掌柜道:“掌柜的,可有空房?”
掌柜的上下打量言菱和她身旁的赵丽娘,不怨他多心,自傅行简夺得状元之名,每日寻来的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
娇小些的女子虽是第一次见,旁边的女子却是已来打探过傅行简的消息。掌柜的只当她们听说傅行简住过此间客栈,出于仰慕要来寻人消遣。
“没有空房了。”掌柜的不耐烦的挥挥手,像挥赶苍蝇一般。
“这样啊,那傅行简可曾住在这?”言菱耐着性子又问。
“谁?没听说过。”掌柜的揣着明白装糊涂,面皮薄的女子听他如此说大都知难而退。
可言菱不是普通女子,她路见不平都能拔刀相救,更何况赵丽娘需要寻人,听起来与失踪案也有关联。
她瞧出掌柜的敷衍之意,将一张银票拍在掌柜面前。掌柜的手刚覆上银票,一枚木制令牌举到他眼前。
“异都司办案,若你能提供有力线索,这张银票给你。若你故意隐瞒,我自会禀报衙门,将你处置了。”
原本看到银票两眼放光的掌柜,看到异都司的令牌又听清言菱的恐吓,立刻改口道:“小的糊涂,记岔了,客栈还有房,有房。傅行简也曾在小店投宿。”
见软硬兼施还算好使,言菱面色稍霁,“先带我们去看傅行简住过的房间。”
“哎,是是是。”掌柜的从柜台下取出一串钥匙,点头哈腰带她们去看傅行简曾住过的房间。
掌柜带着两人来到聚贤客栈后院,此处后院有两排厢房。两排厢房虽低矮却独门独窗,离客栈主楼有些距离,颇为清净。
厢房外墙皮斑驳,看样子这些厢房是专门为进京赶考的寒门子弟准备的便宜落脚点。
掌柜的走到最偏僻的院角,紧挨着后门的两间厢房正是此前傅行简和另一人住过的。
“这第一间就是傅公子住过的厢房,他的东西还在里面。”掌柜打开锁,推开门。
厢房内只有简单一桌一椅,简易拼接的木板床上被褥有些单薄。言菱仔细打量房内,并未发现明显异常。
遗留在厢房的东西,是一个包袱和一个书箱。据掌柜的回忆,书箱是状元傅行简遗留在屋内的;而包袱,则是傅行简隔壁厢房投宿客人留下的,此人先于傅行简失去踪迹。
为了空出房间做生意,掌柜的便将东西都放在这间房中。
“书箱是简郎的。”赵丽娘一眼认出书箱是傅行简遗留的,她上前一把抽开书箱下层,里面放着些衣物同散碎银两。
简郎为何中了状元,连自己仅有的身家都不要了?
隔壁厢房先于傅行简失踪?言菱好奇的打开包袱查看,发现里面除了衣物,还有用帕子包住的两张百两银票。
两人怎会如此巧合将自己的财物,遗留在聚贤客栈。
“你确定这是你那位友人的书箱?”什么友人中了状元就音信全无,连自己财物都不要,这是要跟过去割席?
言菱有些不解,瞧见丽娘神情恍惚,也不便多言。丽娘有些茫然无措,眼下找到书箱,反而让她心中更加迷惑,“是他的。”
简郎一向勤俭,他的衣裳财物确实都在此,可他为什么会抛下这些,孤身回到玉泉镇只为给自己留下一纸和离书?
言菱瞥见丽娘面色渐渐发白,心知一时半会儿问不到更多,便转向聚贤客栈掌柜的问道:“这两人都没再出现?”
“没呢没呢。”掌柜直摆手,聚贤客栈经营多年,每逢放榜这种情况屡见不鲜,房费到期就把房客的东西收拾后另行存放,都是客栈惯例了。
毕竟屡考不中疯了的读书人也是有的,家人找来就还回行囊,不过是常规操作。
“另一间客栈姓甚名谁?”
“颜……颜……”掌柜的迟疑半天,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想不起来了,好像就叫颜什么,听说夺了榜眼还是探花呢。”
刚才客栈大堂木桌摆着的宣纸上,第二名好像是叫颜什么。这个倒好查,言菱对掌柜道:“掌柜的,你拿客栈的登记簿来,翻一翻不就知道了。”
“好好好。”掌柜的麻溜吩咐伙计拿来登记簿,递给言菱。
言菱顺着日期往前翻,翻来翻去没有看到傅行简的名字,更没有看到姓颜的名字。
“怎么回事,拿错了吗?没有他们的名字。”
“啊,不能呀。”掌柜的尴尬挠头,抢过登记簿翻来覆去找着,“我记得就在这日啊。”
“噢,我知道了,是这!”掌柜的指着登记簿上两个墨团,“定是哪个伙计弄错,把他们名字涂了。呐,你看,这还勉强能看出点。”
言菱接过登记簿一看,第一个墨团勉强能看出首字是傅,第三个字是竹字头;而第二个墨团能看出颜字,后面则实在看不出。
算了,这事不算难,就算有人能抹了登记簿,外面张贴的榜照样能查到隔壁厢房榜眼的全名,交给衙门官差就好,言菱开口道:“这书箱和包袱就先交给衙门吧。”
“是是。”掌柜的连连点头。
相邻相近的时间,客栈内丢失两人。言菱暗道这家客栈水挺深,歇在此处也许会有收获也说不定,“掌柜的,客栈空房在哪?”
“别的确实没有了,只这两位公子失踪后,两间厢房一直是空着的。小娘子若是不介意,可以挑一间。”
“只这两间?可刚刚进来并没有瞧见其他人。”
“其他人都寻师访友去了,这两间厢房原本也没几个房钱,就一直空着了。”客栈掌柜又道:“二位不知,殿试放榜以后呀,簪花游行的状元郎游街都必经我这门前,许多二楼临街的空房都被包出去。那些个贵女,都等着白日里来看前三甲。”
言菱闻言开口道:“那把最清净的那间给我吧。”
“把简……不,把剩下的那间房给我吧。”赵丽娘也跟着开口道。
“你们二位一人要定房?”客栈掌柜打量言菱和丽娘,还是决定丑话说在前头:“这两间房可简陋的很,二位可想清楚?”
“就这两间房。”
“得嘞。”客栈掌柜点头,言菱果断提要求,“劳驾,床垫厚点,再多给我床被子。”
这么冷的天,不加被褥能冻死人的。
“得嘞,那每日房钱就是十五文了。”
“行。”
客栈掌柜又将赵丽娘带去隔壁房间,“二位小娘子,本店可提供一日三餐,每日五文钱。”
五文钱算是相当良心,前来都城赶考的书生拿着五文钱出门,最多只能解决一顿朝食。
言菱对客栈掌柜的印象略有改观,她问道:“明日还有簪花游行吗?”
“有有有,自从恢复科考以来,每年状元及第都会簪花游街三日,以供世人景仰。”掌柜见言菱感兴趣,又道:“明日可是最后一天簪花游行,未时就能见到状元公啦,可得留意,到时候街上人可多了。”
“多谢。”言菱拱手道谢,赵丽娘不知何时迈进房内,正四下打量房内。
有伙计远远朝客栈掌柜打招呼,客栈掌柜拱手分别朝两人行礼道:“两位小娘子,鄙人姓艾,唤我老艾就好。有事就来找我,这会儿伙计找我,我先去忙了。”
“你先忙,有事我再找你。”言菱目送老艾离去,见赵丽娘呆呆盯着床尾,“你还好吗?”
赵丽娘心事重重点点头,低声道:“我在想他究竟想做什么。”
“先坐下吧。”言菱拉着赵丽娘坐下,赵丽娘仍细细打量着房间。除了客栈布置的物件,这间房着实没有特别之处。
“小菱,我有些累,想回房休息。”赵丽娘有些低落,房内确实没有留下傅行简更多的痕迹。
语毕,赵丽娘不待言菱回答便转身退回厢房内,轻轻关上房门。言菱知赵丽娘心中有牵挂,没再多话。她来到后院,发现聚贤客栈的院门未落锁,想是经常有人进出。
言菱从后院门走出去,发现门外是条两人宽的小巷,曲里八拐不知通向何处。才拐了几个巷口就差点迷路,这后门都是谁在走啊,新来都城的读书人做什么要从这巷子出去。
言菱原路返回,重新回了厢房。没有更多的线索,只能明天等簪花游行,看看那蒙着白布条的状元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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