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是怎么了。”大夫人温氏轻手轻脚走到幽王身后,“王爷看起来甚是劳累,妾帮爷捶捶肩吧。”
幽王罗湦没有应声,温氏却明白这是他的默许,她熟稔的捏着幽王罗湦的双肩,不时捶打两下。
二夫人低头饮着茶水看不清神色,三夫人低头捻着手中佛珠,五夫人左右睃巡应是没找到王妃的身影,出声道:“咦,王妃她不是先我们一步来正堂,怎么不见人。”
“蠢物。”幽王罗湦毫不客气斥责五夫人,见五夫人吓得缩回去,又瞪视罗韧,“管好她。”
“喏。”罗韧面上沉静不见惊惶,镇定应声。实则心中有些愤恨,他暗中捏紧衣袖中的拳头。
生在皇家本就是他人求而不得的事,可以说是出生就站在别人终其一生的都达不到的终点。
可生在皇家若没有能力,便会被欺压至死。幽王府若没有权势,便会被对家落井下石。
罗韧来正堂坐着,就是要看看幽王究竟犯了何事,而他接下来又该如何应对。
“报,大公公到。”
正堂众人起身迎向院中,大公公农保手持明黄色圣旨出现,他左手高举圣旨高声喝道:“圣旨到,幽王罗湦接旨。”
幽王罗湦快步上前,行大礼后双手高举着。
只听农保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宗室子弟本应恪守祖训,砥节砺行,以彰天家威仪。
今查幽王罗湦,恃亲王之尊而悖逆纲常,纵声色之娱,私结党羽;僭越礼制,擅纳民田;更闻苛虐仆婢,暴敛无度,致怨声载道,实负朕躬亲之谊!
本应严惩不贷,以正国法,然念及宗室血脉,姑存宽宥。着即褫夺九旒冕服,削岁禄三成;敕命宗人府、刑部、户部即日籍没幽王府一应田产财货,充入国库;
幽王罗湦于府内闭门省愆,非诏不得出,亲王属官尽数遣散,府门内外由禁军严加看守。倘仍不思悔改,朕必依皇祖训削爵除籍,决不姑息!钦此。”
“罪臣接旨。”
竟然是幽禁,罗韧怔住当场。
元国唯一的亲王罗湦被贬为庶人幽禁,却并未罪及子嗣,尤其财产虽被清点,却并未真正收归国库。
待到禁卫如潮水般退去,幽王府中的喧闹终归于寂静,暗夜中无法入睡的人数不胜数。
都城深夜过后天明虽晚,但西市菜市口已零星出现挑着担的菜贩子。老贾挑着满满当当的菜筐,正准备去常摆摊的位置。
新鲜的菜蔬在这时节十分稀罕,老贾经常摆摊的岔路口人来人往,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时辰便能卖光挑来的菜。
此时不过卯初,西市菜市口巡街的衙役尚未来,菜贩只要不摆到道路上,路边的位置都是先到先得。
岔路口有三人正搭着木架子。一半木架占了道路,一半占了老贾惯常摆放菜筐的位置。
老贾见三人是生面孔,只当是新来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急吼吼的喝止:“哎,你们干什么呢,怎么能乱搭乱占呢,这是我的位子。”
老贾急得跳脚,三人搭着木架丝毫不理会他。半人高的木架朝路边一侧还搭了三阶木制台阶,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三人拎着木锤锤的叮叮当当固定着。
“哎哎哎。”见自己喝止无效,老贾将扁担放在菜筐上,准备上前说理,“你们别觉得人多我老贾就会怕,这块位置我可是年后就一直占着……”
“这位仁兄,今日大理寺要在此处监斩。”身着大理寺官服的男子不知从哪冒出来,他打断老贾的话音,拦住老贾道,“你换个位置,且走远些。”
“我,”我不换不敢说出口,老贾回身挑起菜筐停在原地徘徊,迟迟不见离开。
“啧。”官服男子变了脸色,有些不爽,“你怎地还不走?”
老贾壮着胆子开口:“这里人多旺些哩,等你们斩完我回来行不?”
官服男子心里藏着事,为避免老贾坏事,他只得压下心中怒火板着脸拒绝:“你瞧我们这般早便做准备,就应当知这差事不轻省。斩首是午时三刻,你等着只怕是菜都蔫了,到时候卖不出价,不值当。”
“哦哦哦,”老贾懵懵懂懂的点点头,点头哈腰挑着菜筐离开。
“刘主事,架子搭好了。”搭着木架的工人立在架子旁等着官服男子查验。
官服男子正是大理寺监刑主事刘明天,他装模作样地将手搭在木架上,前后左右晃了晃,木架纹丝不动。
刘明天绕到木架后,蹲下身钻进木架内查探。搭建木架的三人面面相觑,心道大理寺的差爷办事果然细致,连木架里都不放过要检查。
不过数息,刘明天从木架后钻出来,拍拍身上尘土,从袖袋掏出一个钱袋,扔到身旁工头怀中。
“知道怎么说吗?”刘明天抖抖袖子上的尘土,抱臂看着工头。
工头打开钱袋,将碎银倒入掌心,掂了掂重量又咬了咬,满意的将银子装回钱袋。
他冲另外两人点点头,三人脸上喜不自禁,只搭个木架就能一人分得一两银子,这买卖划算,编点瞎话算什么。
“知道,知道。”
工头将钱袋塞入前襟,拱手道:“听闻今日史大将军养女要斩首,我等仰慕史大将军风姿,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便想出点力气搭个木架送人一程。”
“嗯。”刘主事满意的点点头,工头带着两工人告辞离开。
寻常犯人秋后问斩,会被押送至西市菜市口。犯人被捆缚就地跪下,衙差扒掉犯人上衣,压住犯人背脊使其跪伏在地,刽子手负责手起刀落。
犯人人头落地,无头尸身草席一卷,曝尸于菜市口,只等犯人家属收殓。
犯人头颅则带回大理寺,或悬挂或丢弃在大理寺旁土地庙,用以警醒民众。
史家传信让刘明天准备木架,自然有史家的道理。虽无先例但只要有由头,也能糊弄过去。
刘明天四处张望,见到不远处一匹驮着大捆暗红色粗布的马儿,面上才松了口气。
马儿没有人驱赶慢悠悠逛到木架前,马身上的粗布卷长的两头垂地,粗粗地仿佛里面藏着人。
看到马儿即将走过木架,刘明天急忙上前拉住马匹缰绳:“吁。”
马儿温顺停下,任刘明天牵着走到木架后。刘明天抬首左右环顾片刻,见没有人注意这边,才走到马儿旁,解开捆住粗布的绳结。
暗红色地粗布太.粗.太.长.一卷,想要从马身上搬下来有些费劲。刘明天试着推了推,勉强能推动。
粗布卷里确实藏了人,史家只说把人藏到木台下,没说怎么藏。他拍了拍粗布,没有人回应。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当下刘明天便用了吃奶的劲把布匹推下来。马背一松,不待刘天明反应,马儿就自顾自朝一个方向离开。
粗布从马身落下时,刘明天顺势拦了拦,粗布落地的瞬间似有闷哼声响起。
刘明天霎时头皮发麻,环顾四周见没有被人注意,才毫不犹豫将落地的粗布往木架内推。
他一边推粗布一边感受到粗布中心起伏,心中已明了布匹下恐怕是名女子,刘明天抬手擦了把额上的冷汗。
粗布卷被刘明天推进木架之下,他钻进木架下解开粗布上的绳结,将多出的粗布往木台外扔,粗布卷全部解开露出一个人来,果然是一名女子。
刘明天想起史家人的吩咐:“把人藏于木架下,木架上盖上暗红色粗布,等行刑结束再送走便是,不会有事。”
木架上是史寄思斩首,木架下藏着与其身形相似的女子,说不会有事,刘明天怎么都不信。
只是不知史寄思会如何行事,木架内刘明天检查过,结实的很,只台阶之间有缝隙。藏个人又不是换个人,做便做了,史家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变活人不成。
自刘明天见到史一的匕首信物,助史莽从大理寺狱脱身,便是一步错步步错,只求办完这件事之后,史家能放过他和家人,还他们平静生活。
谁让他曾是史一手下将领,九死一生时是史一救了他,这恩必须报。
他既上了贼船,家中妻儿也在史家手中,不听命办事必不得善了,只能暗中祈求监斩能顺利,别牵连到自己。
刘明天顶着满头冷汗,悄无声息地将木台下的女子往深处推了推。
他囫囵将粗布从木架下全部抽出,捡起地上的木板盖住木架后入口。
刘明天掏出前襟内准备好的小锤和钉子,将木板钉牢在木架后的入口处,若不细看只会以为木板与木架是一起搭起来的。
他拾起地上堆叠的暗红色粗布,他将粗布盖在木架上,粗布沿着木架台阶下滑,渐渐覆盖整个木架。
为防止衙差押解犯人踩到台阶上的粗布打滑,刘明天又在台阶上订了几枚钉子固定粗布。
一切准备就绪,刘明天擦干额上汗珠,守在木架旁,等候刑车运送犯人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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