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拉在嘎山里的舍堪嫲嬷和她的哥哥纽隆玛法的家中,一家的兄妹俩都是萨满,这是非常少见的;这个托克索算不上很大,不像在直隶,孩子们白天要去旗里的学堂报到,这里的妞妞发哈和哈哈珠子们白天要跟着额涅和阿玛出去劳作,有捕鱼、采药、经商、放牧、种植莜麦、粟米和各类果树等等营生,晚上被萨满或学者们聚到院子里练习用炭笔和小木棍书写和算账,自从图拉被救回后,因为一直昏迷不醒,每天白天就留下一个孩子照看,晚上由两位萨满轮流照顾。两位老萨满郑重地请众人进了屋子,这些外来客围了上来,只见图拉双眼紧闭躺在榻上,昏迷了十几天,高热已经退了,他看着虽然高大,但已经明显的瘦削了,下颌和脖子处的皮肤都松弛耷拉了下来,每隔几个时辰,看护者就会掰开他的嘴,用芦苇管伸进他的喉咙里灌入一些香草和蜂蜜冲泡调制成的茶饮,或葡萄酒、桦树汁、肉汤等等饮料,萨满和医师们认为按照传统,他这种情况应该严格控制一下饮食,因此一直没有给图拉吃固体或半固体的食物,苏日娜会来给他熬一些草药汤,孩子们每天给他翻身和刷牙,但是即使这样,图拉仍然处于间断的发热和昏迷状态,不能完全清醒。
“他就一直这样,有时候夜里发起热来会说胡话,”舍堪嫲嬷开口,“但是我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的声音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又似乎讲的是一种古语。” “即使是萨满也听不懂啊。”纽隆玛法默契地补充道,缓缓叹了一口气。舍堪萨满和纽隆萨满对视了一眼,那一眼实在是不同寻常,两位长者的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幽深,宝勒日立刻察觉到了,但只是一瞬间就移开了眼睛不再看萨满们的表情,丰申额觉得自己在衣袍下的皮肤战栗起来。屋子里的烛光不是很明亮,外圈的陈斯洛她们似乎没有发现明显的异常,只有尼曼伊尔哈若有所思地拉着颂克退后了一步,手下意识地按在刀柄上,摩挲着刀柄上的花纹,这是她警惕时的习惯,尼曼吉这次出来随身配带的不是旗营里发的军刀,而是一把鞑靼短弯刀,重量和长度是量身订制的,使用起来更灵活一些。
“他是怎么说话的呢?”宝勒日低头看着图拉地脸问道,又拉起他的手脚检查一番,图拉的手有一些旧伤关节也很粗大,手腕和前臂上也有一些小伤口,这是渔民常见的,处理一些海货时常常会有一些棘手的品种让人不小心伤到手指。他的左手小指不见了,是陈年旧伤,托克索里的人都说是被渔网里拖上来的一个八爪大海怪咬掉的。
“他也算不上说话吧,是发出一些声音,像是呻吟。”舍堪嫲嬷年纪大了,嗓音略有一些低沉和暗哑,落在耳朵中,让丰申额觉得很怪异,似乎老萨满突然没有刚才那么慈祥和蔼了。舍堪嫲嬷站起来到门口磕了磕烟杆,取出一些烟叶点起来吸了一口,嗽了一下嗓子,说水缸里没有水了,她去院子里汲点水给大家煮一壶茶喝,纽隆玛法也站起来,要去帮一下妹妹,众人连忙说不必了,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济尔占头人和撒达还是领着他们先回旅店休息。陈斯洛和额尔登额主动留下来帮两位长者汲了几桶水,只是打开水缸,见里面还有一半的余量,也不是完全空了。
向两位萨满道别后,陈斯洛和额尔登额借着星光追上了前面的队伍,一路上大家似乎都情绪低落,长官丰申额和书记官宝勒日都心事重重的,尼曼吉和颂克、撒达走在后面,无人开口闲聊。
回到驿馆里,行李已经被整齐的堆放在了东西两边的房间里,女人们的在东侧,男人们的在西侧,海兰和索米娅为他们在桌子上留了照明用的蜡烛和油灯,已经休息了,院子里的大狗吠了几声,机灵的发现是刚被招待过的人,见怪不怪地趴回了窝里。跟在后面回来的陈斯洛和额尔登额尽责的闩上了大门,又偷偷掏出一小条肉干贿赂了狗,拿起了最后两盏油灯,回到了房间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