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炘的心中憋了一团火,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憋屈了,他自诩能力出众,但这次却被一个小女孩摆了一道。
他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的水晶簇项链,如果你还能回到我的身边的话,那一定不会发生像这样的事了。
毕竟你一直都是最幸运的人。
石台上的纹路没有任何变化,但线索足够明显,在一开始的密室中只有象征金属元素的符文,而他们需要炼成的是汞齐合金。
那么在这个满是人体部件与人体炼成试验品的密室中,他们需要炼成的自然就是人体。
而那些人体部件也证明了这一点,几乎在所有的肢体碎块上,他们都可能找到同石台上花纹如出一辙的烙印。
颜九微也很快察觉到这点,“那我们现在可以炼成的东西果然是那只缺少的手臂吧。”
徐斯绮却蹙着眉道:“但这次要用什么材料,没有更多提示了吗?”
舒炘走向展示柜,柜子的角落放着一座盖着黑布的小雕像,用最深沉的暗色隐匿在最深的角落中,若不是舒炘注意到它,恐怕没人能看到这座被隐藏起的雕像。
他扯下黑布将雕像的全貌暴露在众人面前,而雕像居然和少女人偶完全一致,然而着的雕像的身体却是完整的,左臂上还套着衔尾蛇手镯。
他拿出在最开始找到的衔尾蛇手镯,“一个道具不就找到了?”他将衔尾蛇手镯放入石台的一个圈中,那个圈瞬间爆发出柔和似水的光幕,将手镯笼在其中。
“但这上面还有两个圈,”颜九微环顾四周,她烦躁地不断拿起玻璃瓶查看,“这里东西这么多,我们上哪里找去啊。”
舒炘却道:“那你就说错了。”
颜九微放下玻璃瓶,眼中微亮,“难道先知你已经知道缺少的道具是什么了?”
“不,缺少的道具不是两个,”舒炘竖起三根手指,“是三个。”
“啊...”十三失望地拉长语调,“连你也不知道缺少的道具会是什么啊。”
“谁说我不知道,”舒炘的语调高扬,“我才不像你这么没有脑子。好好想想吧,既然我们要炼成人偶的左手,那你们觉得素材会是什么?”
徐斯绮思考片刻,突然道:“我明白了。是亚历珊德拉的左手!”
舒炘打了个响指,“很接近了。”
“不对么,那,”徐斯绮抿了抿唇,“那是莉莉的左手?”
“没错,”舒炘转向信衍,“别愣着了,快把道具拿上来吧。”
“啊,好!”信衍便将莉莉的断手放在另一个圈中,而那个圈也瞬间升起光幕。
然而放下道具的信衍却没有推开,看着石台中央的三角与边缘的三个圈,他犹豫片刻还是道:“那个,我有一个想法,既然是需要4个道具,那其中一个道具是不是要放在中间的三角中?”
舒炘托着下巴沉浸在思考中,听到信衍的问题,他回过神点点头,“对,怎么了。”
“那我认为其中一个缺少的道具就是少女人偶,”信衍口中含着隐隐弥散的清甜气息,坚定地看向舒炘,“我可以确定。”
那股神秘的清甜气息同样也从舒炘的舌尖漫出,他微微笑道:“我当然支持你。”
信衍随即将人偶放在石台中心的正三角中,亮起的光芒证明了他的正确,只不过亮起的不是正三角形,而是被放在上面的人偶,少女娇小的脸庞淹没在柔软似纱的光芒中,如同画像中的圣母一般,总带着点悲天悯人的味道。
然而她只是木头人偶,连身体都残缺不全,她又有什么资格为他人悲悯,她甚至都没有资格为自己感到悲哀,即使她看上去这般美好。
“那现在还差一个材料,会在这个房间中吗?”唐棠问道。
“对,或者更准确的说法,它应该就在我们身上,”舒炘边思考便道,“而且是之前找到过的道具。”
众人一时间陷入沉思,在这里获得的道具不过那么几件,还有什么是被他们遗忘的?
“我根本想不出还有什么,我只找到过那把刀。”十三烦躁地抓着脑袋,看向舒炘道:“真的不是亚历珊德拉的手吗?要不然试试看呗。”
本以为舒炘会拒绝,没想到他却道:“那也不是不行,那姑且试试吧。”
亚历珊德拉的手被放进最后一个圈中,同样亮起白色光幕。
十三本以为这表示炼成阵成功了,然而在光幕亮起后又迅速黯淡,她愈加烦躁,“这也不是,那还有什么?”
“你们都忘了吗?”在一片缄默中,十七却突然开口,“缺少的材料是万能药,阿佐特。”
舒炘一愣,惊喜道:“对!没错!是阿佐特!”
就连阿佐特的保管者,信衍都已忘了这最初的有利道具,他一顿翻找,拿出装着银色液体的小瓶子,将其中的银色液体小心滴落几滴在圈中,一时间白光大盛,所有闪着光芒的物质都汇向中心!
当白光褪去中,石台上只余一个重新拥有左臂的少女人偶。
成了!
信衍喜上眉梢,他迫不及待地拿回人偶。然而密室却突发异变!
墙体突然崩裂数道树根般的裂纹,红色的粘稠液体不断地从中渗出,墙面上的符号全都溶解在液体中,伫立的人体骨架也支撑不住,碎得七零八落。
舒炘当机立断,“快离开这里!”
所有人都涌向狭小的出口,身后则是汹涌的红色巨浪!
当最后一个人的脚跟刚落在地面上,密室的门便落了下来,将红色的液体挡在其中。
“刚才那是什么?”信衍喘着粗气问道。
“红骨髓,也就是能造血的骨髓。”十七轻拍了两下信衍的背。
“红骨髓?难道骨髓还能有别的颜色?”信衍问道。
“还有黄骨髓,当年龄开始增加之后,一部分的红骨髓会慢慢变成黄骨髓,丧失造血功能,但这不重要。”十七看着隐藏在走廊深处的黑暗,“它们要来了。”
“什么?”信衍站直身体,但很快他就明白十七话中的它们是谁。
是潜藏在这具身体中数以万计的鼠疫杆菌们,它们才是试炼中最大的危险。
“来就来了呗,难不成我还会怕这些小家伙吗?”幸而正如十三所言,这个队伍中的大多数人都不会畏惧这些鼠疫怪物,当然前提是这些小怪物的数量不像在肺部时那么可怕。
十三从墙中抽出一把长剑,冲进走廊的深处,她的动作是这么流畅,以至于没人能拦住她。
舒炘:“...”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十三离开,喃喃自语道:“难道我记错了吗?这个方向难道不是我们来的方向吗?”
颜九微已经燃起火苗,闻言回过头道:“对哦,她怎么往那边去了,你们没拦住她吗?不过没关系,十三姐一定很快就会发现不对的。”
“没关系个头!”舒炘怒骂一声,冲着十三的方向,大声喊道:“你个十三点!快给我回来,走反了!”
舒炘的声音居然可以这么有穿透力,声波像利剑从左耳朵一直插进右耳朵,整个大脑都像被贯穿了。
而他的声音也成功唤回身在歧路的十三,她单手捂着耳朵,单手提着剑地跑回来,还一边抱怨道:“你们怎么也不拦着我,我差一点点就要迷路了诶。”
“少废话!”舒炘转过身,快速道:“快离开这里!”
会被舒炘引来的,当然不止十三一人,那些蠢蠢欲动的怪物很快也会注意到他们的行踪。他们不适合在这里逗留太久。
十三握紧手中的剑,压下跃跃欲试的冲动,站在颜九微前方,拦下正在蓬勃燃烧的火焰,挥舞的长剑劈砍在了那些已经潜伏已久的怪物身上,将它们全部化为齑粉,“现在就由我来开路吧!”
颜九微顺从地收起火焰,紧跟其后冲进长廊深处。
这一路上他们遇见许多的鼠疫怪物,虽然在数量上比不上肺中藏着的怪物,但在力量上却是强大了不少。
直到抵达尽头的门扉时,十三已经数不清她到底砍杀了多少小怪物。她不觉得疲惫,只觉得酣畅淋漓,将鸟嘴医生的手杖交还给信衍,一边问道:“这里就是脑子了吗?”
信衍喘着粗气,将手杖收回空间,那柄手杖的确是对抗鼠疫杆菌的利器,轻轻一碰就会让它们灰飞烟灭,所以当他想起这个道具时,就慷慨地借给十三,毕竟他根本无法完全发挥效力。
门扉上刻画着奇异又繁复的花纹,没有头骨的骷髅们捧着盛放的花束,而端放在花束顶端的是它们的头骨。它们簇拥在一起,肋骨叠叠重重地交错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舒炘停顿片刻,点头道:“应该是,我们进去吧。”他推动这扇沉重的门。
从微开的门缝之间隐约窥见一线青空,糅杂多重芳香精华的浓郁空气从那一线的空隙中飘进鼻端中。
舒炘动作一顿,打头阵的他自然是最先闻到这股味道的人,仿佛走进一家旧街巷口的香水小店,是既陈旧又甜腻的气息。
适应了与昏暗走廊相比格外明亮的光线后,众人赫然发现房间内竟是一间盛放着千万重繁花的花园,甚至里面还藏着好几间小型的玻璃房。
踩着草丛之间星罗棋布的碎石板,深入这片包罗万象的花园,这其中盛放的大多数花朵都是信衍所不知道名字的。
他惊叹于它们的美好,却不明白为什么在亚莉珊德拉的大脑中全是这样的花朵。
晶莹的露珠凝结在□□上,颤颤巍巍地从花瓣上滚落进泥中,带着娇嫩的花枝在空中微颤,震出诱人的芳香。
他忍不住伸出手,而当指尖才刚触到血色的花瓣,他的眼底就闪过穿着红裙的少女。
亚莉珊德拉一身鲜红,淅淅沥沥的汁液从衣裙下摆落下,她捂住脸颊,微颤着双肩,她似乎是在低声哭泣,但信衍却听到少女的轻笑声。
“信衍,你在做什么?”十七唤醒陷入幻境中的信衍。
他这才发现他居然将面前的红花整个抓烂在掌心中,水红色的液体顺着掌纹流下。
信衍松开手,掌心微微刺痛,花枝上的刺已然扎进掌心中,渗出的几点血珠融进花汁中,显得分外鲜艳。
他愣怔一秒,手掌在衣服上胡乱地抹了两下,“我没事,但我刚才看到了亚历珊德拉的幻影。”
“看到她的幻影?”十七抓起信衍的手掌,“那不重要,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不知道这里的植物会不会有毒。”
“没事的,这应该没毒。”信衍嘟囔了两声,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了,被十七抓住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烫。
“你们两个站在那边做什么呢?”颜九微大声喊道:“都这时候了,还手牵着手?”
而他们已经站在第一个花房的门前。
远远望去,入眼皆是绿色与从中的一点艳色,繁茂的枝条都快要狂野地挤破整个花房,越是靠近就越是能感觉到这些生命在狂野生长的欲求。它们蓬勃地呼吸着,掠夺空气及土壤中的所有养分,极尽所能地散发声息。
但这过于复杂的味道,对于玩家来说就不怎么讨人喜欢了。
信衍捂着鼻子道:“我刚才没忍住,碰到路边的一朵红花,然后居然看到亚历珊德拉的幻影,感觉这些花挺危险的。”
“幻影而已,没什么危险的。”颜九微嗤笑一声,“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吧。”
舒炘却起了兴趣,追问道:“你触到花,然后就看到亚历珊德拉的幻影?”
“是。”
“那就对了,我还在想,明明这里是她的大脑,为什么会变成植物园,她的记忆都到哪里去了,原来全都藏在花朵里。”舒炘恍然大悟,这些花朵的香气实在太过张扬,以至于通感异能都受到影响,没能看穿藏在盛放花瓣背后的秘密。
他们不再犹豫,走进这堪比丛林的花房中,刚一进门便是一株开着粉红花朵的欧石楠,十三迫不及待地伸出手。
蓦然,眼前的场景一瞬间开阔起来,抬起头时甚至能看到枝条缝隙间的晴空,知更鸟轻灵的啼鸣掠过最上方的枝条,似乎都快追上高空的卷云。
尚且年幼的亚历珊德双手抓着裙摆,蹲在一株新生的欧石楠面前,她讨厌所有的课程,以至于在授课之前,偷偷跑出来,躲在城堡中的一处花园中。
这是她母亲居住的花园,一般没人会来到这里。她的母亲在生她时伤了身子,久久不见好转,只能日复一日地偏居一隅,就连亚历珊德拉也很少能见到母亲。
往日里,她来这里想见见母亲时,得到的消息却总是母亲玛丽夫人已经歇下。
每当听到这个消息,她总觉得难过,但不至于失望。因为在极少数能见到玛丽夫人时,母亲注视着她的眼神总是如此慈爱。
母亲分明也是爱着她的。
但母亲的身体还是一日比一日更加虚弱,亚历珊德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母亲,没有来自母亲的教导,这让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7岁的孩子。她过早地知道很多常人所不知道的知识,就比如说面前的欧石楠是如何在漫长时光中生长开花的,就像母亲那般在岁月间盛放又慢慢枯萎。
这是印刻在世间万物之中亘古不变的规则,是命运之神手中永远不会崩断的线,也是让她为之着迷的万物规则。
亚历珊德拉记得母亲曾说过当这株欧石楠开出第十次花时,母亲一定能完全恢复健康。
她装出相信的样子,但她知道母亲的生命在一点点变得暗淡,这是人类无法扭转的规则。
弯折的双腿渐渐有些酸涩,亚历珊德拉席地坐在草坪上,她没指望今天能见到母亲,但依旧不想离她太远。
她无所事事地望着天际,此时身后却投下一个阴影。
那人轻声说:“我亲爱的孩子,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上语言课吗?怎么躲在这里?”
亚历珊德拉回头望去,却看到母亲略显苍白的面色。“母亲,您怎么出来了?您应该要好好休息才行啊。”
玛丽坐在她的身边,揽过女儿的肩膀,“我的身体虽然较常人来说差了些,但只是走出来看一看,吹吹风的话,我想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她抚摸着亚历珊德拉的脸庞,她一向最喜爱的是小女儿,亚历珊德拉是她唯一的女儿,但因为身体的问题,她很难得能见到她,更不用说能抱抱她了。
亚历珊德拉简直不敢相信这份来自母亲的温暖怀抱,她的身躯僵硬许久,才慢慢地软了下来,依偎在母亲怀中,面前全然是一片醉人的暖阳,朦胧得就像梦境。
然后在众人始料未及的瞬间,这个梦境瞬间破碎了,他们回到花房中,而面前的欧石楠已经完全凋谢了,它等不到来年的再次开放。
舒炘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向花房小径另一侧的鸢尾,唤醒另一段回忆。
而新的开端起始于一个下雨的午后,亚历珊德拉似乎仍是7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在雨天稍显潮湿的红裙,坐在玛丽的床前。
她的身体还没有长大,脚尖都够不到地面,她晃悠着小腿期待道:“母亲,今天您的身体怎么样,我觉得您看起来好多了。这是不是说明您的身体正在逐渐好转。”
玛丽轻笑一声,摸着亚历珊德拉的额头,“那都是因为你能够陪在我的边上,这才让我的身体好转。但,”她话锋一转,按着亚历珊德拉额头的手稍稍用力,“我可不希望再听到你逃避授课的消息,要知道你的父亲可是特意没有将你送到修道院,而是留在我们的身边接受学习,你可一定不要浪费这样的机会,要好好向你的哥哥们学习才行啊。”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学习的。”亚历珊德拉年岁还小,自然还是一番少年心性,不爱学习,也不爱受到管束。而她的父亲对她也是颇为溺爱,甚至特别允许她看炼金术相关的书籍。
亚历珊德拉自然变得更加自由散漫,随性而为,唯一能够管束她的人也只有玛丽夫人了。
“光这样说可不行的,你也知道我的表哥很属意你,而他可是一位国王,如果他选择你作为他儿子的妻子,成为下一任王后,那么你必须要表现地更像王后的样子才行。”
面对母亲的教诲,亚历珊德拉不敢多抱怨,只能小声地嘟囔道:“我明白您对我的期盼,可我只想留在您身边,就算此生不会结婚也可以。”
玛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哀愁地看着女儿,“我又何尝不希望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呢?但我们总会分离。说不定是来年,也说不定是明天。但在分别之际真正来临的时候...”
玛丽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亚历珊德拉整个人扑进她的怀中。她轻拍着女儿的后背,脸上的哀愁却久久散不开。
有一些话就算不说出来,那也不代表它就永远不会成真。
而她们两个人比谁都清楚,这将会是无法改变的未来。
毕竟窗前栽着的那株欧石楠已经完完全全枯萎了,它连一次开花都没有等来。
这一段回忆就这样戛然而止。
下一段回忆接踵而来。
亚历珊德拉被一位少年紧紧地抱在怀中,少年的脸上满是悲恸,而亚历珊德拉却面无表情地搂着少年的脖子,“哥哥,你说母亲是真的不会再醒来了吗?这世上难道就真的没人能治好母亲吗?我不相信,一定有办法能让母亲回到我们身边的。”
“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詹姆士收紧了抱住妹妹的胳膊,大声道:“亚历珊德拉,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母亲真的无法再醒来了。如果你想哭的话,哥哥会陪着你一起的!”
亚历珊德拉松开手,轻轻地推着詹姆士的肩膀,认真道:“我不难过,真的,哥哥,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让母亲醒过来的!”
詹姆士怔愣地看着妹妹,抚在妹妹后背的手脱力滑落下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猛然抓住亚历珊德拉的肩膀,眼角微红,还未干涸的泪痕凝结在眼下,“亚历珊德拉,放弃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吧,就算母亲不在了,哥哥们也会一直陪着你的,大哥也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不是一向最喜欢大哥了吗?”
亚历珊德拉抿着嘴唇,犹豫着点点头,但又摇了摇头,詹姆士的话就像冬天呼出的气,在玻璃上留下浅淡的影子,但又很快消散开。
此时的她已经听不进詹姆士的话,望着他身后那扇窗外的积雪,一点点陷入苍茫的幻象中。
就像翻涌沉积的泡沫,堆积成一个流转着幻彩的人形,那人形在风中静静地坐着,边缘模糊不清,她似乎是在笑着,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自己。
她是在等待着谁吗?那个被等待的人会是我吗?亚历珊德拉想。
可当少女想要走过去,推开被白雾覆盖的窗户时,那人形却轻而易举地散开了。就像每一年的积雪,每一年的花季,每一晚的落霞那般,消失在时间中。
亚历珊德拉一直在等待,等待它们重新出现,她坐在窗户的下面,看着随风摇曳的欧石楠,头顶的那扇窗户中就会再次响起母亲的声音。
她一直以为她明白生命与死亡的含义,但现在她才发现过去所有的认知不过是泡沫上折射的光带,它们并不存在,就连泡沫本身也是不可触碰的幻象。
这或许是她第一次看清楚母亲在她心中留下的那潭清泉的模样,那些爱意源源不断地涌出才让盛放的花园找到生存的可能。
而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花园就此枯萎,她所喜欢的人与物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到她的身边,亚历珊德拉默默地坚信着。
詹姆士搂着她肩膀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但她就像没有感觉到哥哥的存在,干脆地忽视了他。
“父亲,您来了,快劝劝亚历珊德拉吧,我很担心她。”詹姆士对着亚历珊德拉身后的那个男人说道。
“哎,”那男人长叹一口气,他的心未尝不是难过的,“没事的,詹姆士,让亚历珊德拉做她喜欢的事吧,这算是我唯一能为她和玛丽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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