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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舒炘一路沉默地行走着,他随手拂过垂落在指尖的万千繁花。他看到亚历珊德拉是如何从只会啼哭的婴孩,到慢慢学会走路、学会说话,学会写字。

一直到回忆最后,她永远失去了母亲。

但这不是她人生的全部,这些只是短暂的幼年回忆,她还有更多秘密藏在花心之中,被层层叠叠地包裹着,就像这个花房本身。

而此刻,他们终于来到花房的最深处,在枝条的掩盖下,一尊圣母像影影绰绰,仔细一看身上还缠绕着不少藤蔓,怀中的婴孩更是看不清容貌。

而这就是被亚历珊德拉藏在最深处的秘密之一,而这尊圣母像影射的就是她的母亲玛丽夫人。在那个时代,玛丽这个名字在贵族女性中极为常见,因为这本就是为了纪念圣母玛利亚。

而玛丽夫人几乎就是她这段幼年岁月的全部。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别的痛苦,她的父兄爱护她,她拥有当时其他贵族小姐无法想象的自由。

她几乎就是幸福的化身,但她本人真的会这么想吗?

信衍看着面前伫立在幽暗中的圣母像,忍不住后退一步。

“这里应该已经没有别的回忆了。”舒炘伸手抚开面前的枝条,探视藏在更深处的植被。

但这里的植物实在是过于茂盛,以至于原本明亮的光线全被阻挡在外,他们实在是找不到更多的花朵,只能暂且退出,前往下一个花房。

“这个也算是花房?”颜九微看着面前高耸的塔尖道:“这看起来倒更像是小型教堂。”

一大片的白色花菱草铺洒在花房四周,让这里看上去更像是廖无人烟,渐渐荒废的破旧小教堂了。

信衍摘下一朵花菱草,花茎在指尖微微转动,他隐约嗅见淡淡的花香,但仔细去寻时,又寻觅不到了。

他抬起头,看到亚历珊德拉浅笑的模样,她对着自己招了招手,踏着满地鲜红的花菱草,慢慢走进花房中。她的周身环绕着一股奇异的味道,随动作带起的风跃向鼻尖,信衍忍不住跟上她的脚步,然而没几步,他就撞上颜九微的后背,鲜亮的红色从眼底慢慢退去,他捂着酸痛的鼻子,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然后就得到颜九微劈头盖脸的一阵骂。

信衍:“...”他无视了颜九微的话,手中仍无意识地转动那枝花菱草的枝干。

方才见到的亚历珊德拉的模样比之前回忆中的她大了几岁,微微笑着的模样像极了伊桑回忆中,他们初遇时的光景。

信衍还在想着,手中的花菱草却被十七抽出,他转过头却听那人无奈道:“真是一不注意,你就会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哦,好的。”信衍垂下手默不作声地跟在十七身侧。

这次的花房相较之前要敞亮许多,也许是因为最高处的穹顶早已破了个大口,让无数光线得以落了进来。

墙面上的浮雕与壁画早已淹没在大片的绿色中,没人能看清这里原本的样子。也无人有这般兴致,毕竟这里只是废墟。

舒炘环视两眼就收回视线,他们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太长时间,这也是他一年来参加过耗时最久的试炼。他开始压制不住内心的烦躁,手法暴躁地扯下身旁的花朵,投入新一轮的回忆中。

莹莹月光穿透没有关上的窗户,亚历珊德拉没有睡着,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夜晚好好地睡着了,她不像是那些表姐,堂姐们,整夜整夜不睡只是为了在宴会中纵情享乐。她讨厌宴会,而且她的年龄对于宴会来说也稍显小了些。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拉开厚重的窗帷,透过那条缝隙,望着月光下的木偶,可以弯折的四肢垂落着,甚至它的头颅也微微垂着的。

好多次,她都隐约看到那木偶正在随着音乐,陪着月光跳舞,但当她仔细去瞧时,那狡猾的木偶却又不动了。

她告诉詹姆士很多遍她看到的东西,但哥哥却总是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告诉她,是她看错了,木偶不会动。

就像他们的母亲也不会再醒来。

这两种说法都让亚历珊德拉觉得难以接受,于是她决定今天要亲自探索真相。

她将这狡猾的木偶吊在窗前,从日落一直守到天明,最后困顿地睡去,也没有等到木偶活动四肢。

亚历珊德拉有些委屈,也有些失落,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吗?

难道母亲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她陷入沉眠,却在梦境中再次看到她亲手栽下的那株欧石楠开出雪白的花。就像母亲还在时无数次向她描述的那样。她爱这样的颜色,从如此美丽的梦境中醒来,也能让她稍稍得到慰藉。

她转头又看向窗外,在这片温和的日光中,窗前的木偶还是垂着四肢与头颅,但她却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这木偶竟然调转了身体。

难道它真的在她睡的时活动了它的身体?

亚历珊德拉发现真到这个时候,她反而不愿意相信了。

她小心地解下缠绕在木偶颈间的线索,攥着木偶走进藏在她房间中的密室,那是她研究炼金术的地方。

在诸多炼金术中,她最为痴迷的是人体炼成与万能药,只有这两样东西才能让她找回母亲。

她一直这么坚信着。

为此她做了很多很多事,有些詹姆士知道,还有些却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

倘若有人知道她竟然用人类尸体做实验,那她一定会被当成魔女,然后被施以酷刑。

幸好没人知道她做出的所有事,也不会有人相信,一个十多岁的少女能弄到人类尸体。

当然,就算她能找到人类尸体,数量也不算多,大多数时候,她只能使用动物与其他金属,动物的供应倒是不用发愁,毕竟她的父兄都热爱打猎,甚至还有不少猎场。

为了让小女儿开心些,他们源源不断地为她提供任何她想要的东西。

随着时间的推移,密室中的瓶瓶罐罐逐渐多了起来,甚至亚历珊德拉都开始记不清瓶子中的内容物是什么。

一年年过去,欧石楠也开了许多年,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她种下的欧石楠开出的花竟然不是白色,而是粉色的。这是个讨人喜欢的颜色,只是她天生就不热爱这么轻佻的色彩。

所以她也没想到终有一天,她会穿着粉色的衣裙,站在宴会的中央,与人手挽着手,跳上一支舞。

詹姆士牵着她的手,嘴角上扬着道:“我很高兴,亲爱的妹妹,你终于有一天愿意离开你那幽暗的小房间,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要知道外面的世界还是有很多能让人开心的东西,你真应该多看看这些。”

亚历珊德拉转过一个大圈,轻声道:“我明白的。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詹姆士哥哥。”

“那今天晚上,你有遇到让你心仪的人吗?你也快到了该出嫁的年纪,母亲生前一直希望能把你嫁给她的侄子。他现在就站在那边,如果可以的话,你不妨接受他的邀舞,据我所知,他对你很有好感。”

亚历珊德拉沉默一瞬,向着詹姆士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位腼腆的少年,他看到亚历珊德拉的视线,竟然脸颊微红,目光游移,片刻之后他才朝着她,露出一个羞怯的笑。

这就是少年少女之间的朦胧情事吗?亚历珊德拉茫然地看着少年,又看了一眼詹姆士,在这人声喧闹的宴会厅中,她忽然觉得她又变成那个逃避授课,躲在窗台下的孩子。

她只想要甩开詹姆士的手,缩起身体,躲在最安全的角落中,除此以外的事情全部消失。

但她没有,因为忽然她想起了玛丽夫人,如果这也是母亲所期望的,那么她不介意为了达成母亲的心愿,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我明白了,詹姆士哥哥,我觉得那个人看起来也不错。”

詹姆士闻言轻笑着牵起她的手,小心地从舞池中退出来,带着她走到少年面前。

“很高兴见到你。”少年的脸变得更加红,“我叫路易。”

路易伸出手,声音几乎细不可闻:“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亚历珊德拉小姐。”

他的手上有股好闻的味道,清雅隽永,亚历珊德拉靠近了些,才惊觉那应该是鸢尾的香味。

这又一次让她想起玛丽夫人,虽说母亲喜欢欧石楠,但她身上却总是一股鸢尾花香,令人熟悉到有些想落泪。

而面前的少年是母亲的侄子,也是她的表哥。他的背后象征着母亲年幼时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而路易本人的身上也有着与母亲相同的血脉。

这让亚历珊德拉忽然就对路易产生了些微好感。

看啊,他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像母亲呢。

“亚历珊德拉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吗?”她久久没有将手放在路易的掌心中,路易的脸色开始由红转白,开始怀疑他的行为是否唐突了面前的少女。

为了不让她过于为难,路易收回手补救道:“不愿意接受邀请也没有关系,是我太冒犯了,或许我们应该对彼此有更多了解。我们...”

“不,”这时亚历珊德拉却打断了他的话,径直抓住路易的手,“我很愿意和您一起跳舞。”

这就是她和路易的初次相遇,很快他们就定下婚约。虽然一直到她过世,他们之间相见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但自从这天开始,亚历珊德拉就开始改变自己,她变得更像普通的贵族女孩,会去赴其他贵族少女的约,不再一整天都待在那间狭小的密室中,她封上密室的门,对父兄宣称她不会再研究炼金术。

虽然真实情况却又是另一件事。至少她从未让人发现过潜藏在她内心中所有不可告人的阴暗秘密。

亚历珊德拉开始成为少女们争相吹捧的对象,她们都爱着她,因为她温柔强大又美好。

只要这是她希望的,就没人能拒绝她。

当然伊桑也不例外。

那个可怜虫一直以为亚历珊德拉会忘记他们之间的相遇,但她没有,她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人,就像她永远不会忘记母亲说过的任何一句话,也不会忘记炼金术书上的任何一个字,即使现在她已经尽量强迫自己去忘记了。

而那相遇的那天,她记得天气很好,空气中都弥散着可爱的花香。于是那些同样可爱的女伴们便央着她一起在花园中散步郊游。

她们总是喜欢做这样的事,亚历珊德拉一方面觉得散步很无趣,但另一方面却也觉得少女们的样子可爱极了。她愿意做这些不爱做的事情,只为了看到少女们快乐的样子。

只是少女们却又非常容易累,走的时间久了些,就会想要回退。

而这一天,她们也早早地走累了,只剩下亚历珊德拉一个人,她难得不想要独自回到房间,这会让她忍不住打开暗室的门。她不在乎被人嘲笑,但她依旧想要隐藏起这一面,不然可是会吓坏太多人。

来自海岸的季风吹拂在身上,她不觉得冷,只是觉得懒洋洋的,让人有些犯困。

她寻了一张干净的石凳坐下,身旁是数丛正在开放的繁花。

如此美好,每当这时她都会想起母亲。

正当她沉浸在回忆中时,她却在树丛间看到一张丑陋到令人恐怖的脸。

她的双眼渐渐亮了起来。

她看着那奇怪的人形越走越近,竟是忍不住挺直腰脊,兴奋地伸长脖子。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仿佛从地狱而来。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亚历珊德拉问道,一边伸出手,想让这奇怪生物更靠近些。

这难道就是她一直以来追寻的炼金术?

除此以外,应该别无其他可能了吧,毕竟正常人类怎么可能会生成这幅模样,唯有神迹才能造就这样的生物。

“我,我叫伊桑。”那个似人非人的生物说话了,就连声音听上去也不像人类,若说是恶魔的吼叫声,倒更能让人信服。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亚历珊德拉继续问道,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关于这个生物的一切。

“饿了,想要吃的。”伊桑的话支离破碎,他似乎无法很好地使用舌头,但语言还算清晰,只是字词稍显简单。

“我这里还有一些点心,你拿去吧。”亚历珊德拉将手边的篮子递了过去,“你的家人呢?”

伊桑接过篮子,还小心自己的手不碰到亚历珊德拉的手,他可不允许自己玷污这位会对他微笑的少女。他想了想答道:“死了,我的妈妈死了。”

“你的母亲也死了啊...”亚历珊德拉闻言,瞬时不由对面前的怪人产生更多怜爱。他们都是一样的,一样失去了母亲。

可正当亚历珊德拉想要触摸伊桑凹凸不平的皮肤时,不远处的林间却传来动静。

有人过来了。

若是被他们发现伊桑,一定会处死他的。

亚历珊德拉一惊,来不及多想,便道:“伊桑,快点离开这里,有人要过来了,千万不要被他们抓到,会死的!”

伊桑一愣,他从这美好的幻境中醒来,跌落到现实中,他自然也听到远处人群走动的声音,也知道这群人的方向正是面前的少女。

像他这样的怪人被抓到了,一定会死的。

伊桑明知道这一点,却仍不愿意离开,若是现在分开的话,那他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这位少女了,而他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伊桑裂开畸形的唇部,残破的音节都无法组成词句。

但亚历珊德拉却明白了,她站起身挡住伊桑的视线,“我叫做亚历珊德拉,请你快点离开这里吧,我们总会有机会相遇的。”

她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伊桑最终还是败退在她坚定的眼神中,离开这里。

而这是他们之间唯一一次交流,在这之后,亚历珊德拉就再也没有近距离地见到过这长相奇怪的人了。

他出现在花园灌木丛的阴影中,出现城镇角落的小巷中,出现在她恒古不变的梦境中。

但伊桑从来不会靠近她,他总是紧缩着那纤长的身躯,将过长的手臂连同巨大的手掌一起藏在身后,小心地从角落中窥探她。

而亚历珊德拉也颇为享受伊桑深邃的眼神,她感觉被无处不在的视线紧缚起来,她觉得窒息,也觉得兴奋。

他会想要对自己做什么?是不是会像自己那样,想要肢解那神奇的身体,碾碎所有的内脏,看看它们是否还是正常人类。

而亚历珊德拉清楚,她早已变得不正常了。从母亲离开她时,她就已脱下人类的外皮,变成彻头彻尾的坏女孩。

虽然起初她觉得她只不过是想要找回母亲,但很快她就发现她真正想要做的事,母亲只是不过是伫立在这条道路上一个小小路标,而她的路早已延伸至深渊。

而伊桑也是这路上她发现的一个小小惊喜,他们都已堕为非人。

但他们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对于亚历珊德拉来说,伊桑只是猎物,他还在追逐已故母亲的倒影,而她却已看到新的终极。

她从未重视过伊桑,就算他长得吓人又如何?一个只会为了母亲而啼哭的婴孩不值得让人害怕。

所以一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发现那根藏在白色花菱草下的针是伊桑放的。就算那天,她已经注意到伊桑的身影了。

悄然抹去指尖渗出的血珠,身旁的女伴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被尖针刺中,动物包括人类的鲜血她见多了,这点小伤又怎么会被她放在心上。

她甚至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但在那天后,变故就一下子加速了,她的身体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一开始她还不以为然,但很快她就彻底病倒,卧床不起。

然后一切都陷入黑暗。

当视线重新回到花房时,这里已彻底沦为废墟,不再有任何值得留意的东西,没有盛开的花朵,所有植物都枯萎在地,就连废墟深处的十字架也从中间折断倒在地上。

这里什么都没有,不只是废墟,也是末路。

“出去吧,”舒炘道:“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他驱赶着面前的人走出花房。

而就在他也踏出花房的那一刻,身后的花房便轰然倒塌,再也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听到身后传来的巨响,舒炘甚至都没有回头。他望着头顶,从一开始的明亮,到现在已是日薄西山。

很快,说不定夜半的钟声都要敲响了。

“没想到亚历珊德拉竟然是这种人,”十三义愤填膺道,“亏我之前还心疼她被伊桑这样对待,这算什么?臭味相投,还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都不是吧,”颜九微踩碎了一片枯黄的叶,她低下头道:“他们两个人都只是可怜虫,被命运裹挟却不自知的可怜虫。死对他们来说倒更像是恩赐。”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舒炘加入其中,“快走吧,这里还有一个花房没有检查过。”

十三环顾四周,诧异道:“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她收回视线,朝着舒炘怀疑道:“而且在这个回忆中,亚历珊德拉不是都死了吗?还能有什么回忆。”

舒炘愈加不耐地抿紧嘴,转身就往花丛深处走,走出去好几步才猛然回头,压着嗓子喊道:“发什么呆,快跟上来!”

其他几人赶忙跟上,而这次信衍再没有手痒去摘路边的野花,只是花瓣娇嫩,香味清雅,很难让人不去注意它们。

信衍只能强迫自己一开注意力,对着十七道:“十七,你觉得亚历珊德拉...”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然而十七却一点回应也无。

“十七?”信衍轻轻地唤着。

然而十七没有回答,他似乎在看更为遥远的地方,目光一错不错。信衍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只看到那间小小的屋子,正是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难道那里有危险?

信衍碰了碰十七的手肘,“十七,你在看什么?”

十七这才回过神,他的声线微紧,撇开视线,故作无事道:“没什么。”

信衍不信,狐疑地盯着十七,却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只能作罢。

但十七的神经却更加紧绷了,随着她们逐渐靠近这间房间,不详的气息也愈加凝重。

为什么那个入口会在这里?十七咬紧牙关,试炼就算再惊险,也不能和那个地方相提并论。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个,他说什么也要将试炼直接抹除,现在却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尽量保护这些人不要掉进那个入口。

当然,信衍对十七此刻的所思所想一概不知,他只是敏锐地察觉到异样却没放在心上。

毕竟这个试炼中,他见到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不会再轻易大惊小怪。

很快,他们就来到房间门前,这里却和以往都有所不同。

这间小小的屋子明明身在花园中,但里面却全是相框,一些装着画像的相框,与另一些空荡荡的相框。

这里面一束花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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