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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镜中幻影

当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时,世界仿佛被瞬间按下了静音键,从一个极端被抛向了另一个。

仓库里那片由重金属、汗水和嘶吼构筑的、滚烫而粘稠的声色地狱,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废弃工厂区深夜里特有的、巨大而空旷的死寂。只有冰冷的风,毫无阻碍地穿过一排排沉默如钢铁巨兽的厂房,发出鬼魅般空洞的呜咽,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纸,打着旋儿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

闻意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是刚刚从一场剧烈的、高烧不退的梦中惊醒。她的耳膜还在嗡嗡作响,那狂暴的鼓点仿佛已经刻进了她的颅骨,与她的心跳搅合成一团混乱的、陌生的节拍。她的全身都还残留着被那股音浪裹挟的、失控的余韵。她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那股带着铁锈、尘土和**植物气息的凛冽,疯狂地涌入她的肺部,试图将那股混杂着酒精、烟草和廉价香水的、属

于另一个世界的气息彻底置换出去。然而,那味道太过霸道,早已渗透了她的嗅觉,此刻正与清冷的空气混合,发酵成一种更奇异、更令人心悸的余味。

岑野没有说话。她靠在一旁的、布满了褐色锈迹的墙面上,整个人都陷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在路灯投下的那片昏黄而吝啬的光晕里,她脸上的狂热与兴奋已经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层疲惫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苍白。那双总是燃着野火的眼睛,此刻也像燃烧过度的炭火,在黑暗中只剩下一点晦暗的、忽明忽灭的余烬。

她重重地靠在墙上,身体的重心几乎完全落在了右腿上。那只曾受过伤的左脚,此刻只是用脚尖虚虚地点着地,形成一个不自然的、带着隐忍意味的角度。一个寻常的观察者或许会觉得这是一种懒散的、充满街头感的姿态,但闻意,这个将身体语言作为毕生信仰来研究的人,却能清晰地读出那份伪装之下的信息——那是一种为了减轻承重而做出的、下意识的代偿。她在用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保护着那个脆弱的、正在发出无声抗议的关节。

这沉默,比仓库里任何的喧嚣都更让闻意感到窒息。她们之间,隔着不过三步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两个无法跨越的世界。一个世界是冰冷的、秩序井然的白色圣殿,另一个,则是刚刚那片混乱、肮脏、却充满了原始生命力的地下王国。而她,这个来自圣殿的女王,刚刚被那个王国的主人,用最粗暴的方式,拽进去游览了一圈,然后又毫不在意地扔了出来,独自面对这场盛大狂欢后的、巨大的荒芜。

“走了。”

终于,岑野打破了这片死寂。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事后的、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倦怠。她将嘴里那根未点燃的烟取下,夹在指间,然后直起身,慢慢地,朝着路边走去。她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那份在舞台上的轻盈和爆发力,此刻荡然无存。

她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拉得很长。不再是初见时那种充满了挑衅意味的挺拔,也不是打鼓时那种掌控一切的霸道。那是一个有些单薄的、被疲惫和疼痛包裹的、孤独的影子。

闻意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脚步有些虚浮。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道歉?为了自己的格格不入。感谢?为了那场前所未有的感官冲击。还是质问?为了那份不容分说的强迫。

任何词语,在此刻,都显得无比笨拙和不合时宜。它们属于她那个讲究逻辑和秩序的世界,却无法描述刚才那场纯粹的、混乱的感官风暴。

一辆空载的出租车,像深夜里的黄色幽灵,从黑暗的远处缓缓驶来。岑野抬起手,动作利落地将它拦下。刺眼的黄色车灯划破黑暗,在两人面前停住,引擎发出单调的“突突”声,像这片死寂之地唯一的心跳。

“上车。”岑野没有回头,只是用下巴点了点车门,语气是那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式的简洁。

闻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想说“我自己可以”,但看着岑野那副显然不想再多说一个字的、写满了“别烦我”的侧脸,她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此刻的岑野,像一头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正在舔舐伤口的野兽,任何多余的靠近,都可能被视为一种冒犯。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温暖的空气和司机投来的、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从一场不真实的、光怪陆离的异次元旅行,终于回到了人间。

就在她准备关上车门的瞬间,岑野却突然俯下身,一只手撑住了车门。

她的脸,再一次,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闻意面前。

闻意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向后靠去,身体在一瞬间绷紧,眼神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警惕。

岑野看着她那副受惊小鹿般的模样,嘴角似乎极轻地、自嘲般地撇了一下,那双晦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她伸出手。

这一次,她的手没有去抓闻意的手腕,也没有去触碰她的身体。她的指尖,只是轻轻地、拂过了闻意的发丝。那动作,与她一贯的风格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奇异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笨拙的轻柔。

一个冰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小东西,从她的头发间滑落,掉在了她黑色毛衣的衣领上。

是一片亮晶晶的、在刚才的混乱中沾上的、舞台上用的彩色亮片。它像一片不属于这里的、来自另一个虚幻世界的雪花,突兀地、闪着微光,是那场狂欢留下的唯一罪证。

岑野用指尖,将那片亮片拈了起来。她的动作,依旧带着一丝不耐烦的随意,但那指尖拂过发丝的瞬间,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

这个动作,不是温柔,更不是爱抚。它更像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下意识的清理。仿佛闻意是一件属于她的、被弄脏了的珍贵物品,她必须亲手,将那点不属于她的、外来的杂质抹去。

这不容分说的、带着强烈占有意味的触碰,比任何粗暴的拖拽,都更让闻意感到一阵心悸。

“去哪儿。”岑野直起身,将那片亮片随手弹掉,声音冷硬地问。

闻意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报出了舞团宿舍的地址。

岑野听完,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砰”的一声,替她关上了车门,将她与外面那个冰冷而荒凉的世界,彻底隔绝。

出租车缓缓启动,向前驶去。

闻意坐在车里,鬼使神-差地,回过头,透过后车窗,向后望去。

她看到,岑野并没有立刻转身离开。

她就那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盏昏黄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路灯下。寒风吹动着她宽大的衣角,让她那高挑的身影,看起来竟有几分单薄和萧索。

她看着出租车的灯光,在黑暗中越开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遥远的光点,像一颗即将被黑夜吞噬的星。她看到岑野在那光点即将消失时,才终于动了。她不是转身,而是极其缓慢地、近乎吃力地,弯下腰,似乎是想去揉一揉那只早已不堪重负的脚踝。

那张总是带着嘲弄和挑衅的脸,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表情。但闻意却仿佛能看到,那份属于“地下之王”的、不可一世的狂傲与光环,正在一点点地褪去,剩下的,只是一个疲惫的、孤独的、拖着一条伤腿,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的、无家可归的影子。

车子转过一个弯,那个身影,和那盏孤单的路灯,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

闻意缓缓地转回头,靠在冰冷的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她的世界却从未如此喧嚣。

她能感觉到岑野那颗狂野的心跳,依旧在她的掌心,隔着时空,沉重地搏动。她能闻到岑野那滚烫的、带着酒气的呼吸,依旧萦绕在她的鼻腔,霸道地、不肯散去。她能触到,岑野的指尖拂过自己发丝时,那一片刻的、轻柔的战栗。

深夜独舞时,她看着镜子,发现自己身后仿佛出现了岑野的幻影,嘲笑着她的刻板与优雅。她开始分不清,镜子里那个渴望突破的自己,和那个狂野的幻影,究竟谁才是真实的。

直到今晚,她才终于看清。

原来,那所谓的“镜中幻影”,不仅仅是她在镜子中看到的、那个渴望挣脱牢笼的自己。

也是岑野。

那个用狂野和不羁,来掩盖自己内心深处那片巨大荒原的、另一个幻影。那个在舞台上如同燃烧的太阳,在舞台下却像一颗即将冷却的星辰的岑野。

她所有的张扬,不过是为了掩盖她的孤单。

她所有的攻击,不过是为了证明她的存在。

闻意慢慢地,蜷缩起了身体,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疲惫,和一种更为深刻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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