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在意料中变得复杂。
尹真为什么出走,去而不返是被事情绊住脚,还是凶多吉少?那名异国商人去了哪里,与福全班结缘又包藏了什么样祸心?
最重要的是,到底谁才是茶楼失火的元凶?
原本沈沉碧以为一切都因高莹而起,高莹背后之人是温向安,温向安也亲口承认死去的百来人皆已成为他进益的养分。
希夷无法成为明面上的凶手,高莹已逝,温向安又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她总要找一个合适的人,作为交给文合帝的答卷。
福全班无疑是最好的切入点。
但眼下看来,这里头的水也不浅。
没关系,先把案子破了,她和希夷的恩恩怨怨,来日方长。
搭在女孩肩上的手指慢慢用力,她重复:“尹真知情,对吗?”
红珠觉察出沈沉碧的意图,眉宇染上深深浅浅的忧虑。
郡主做事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从前在南郡,为收敛权力她快刀斩乱麻,虽然的确惩治了不少狗官,但其间也有无辜之人。
那些人可以不死,却很麻烦。
“官官相护,错综复杂,一层层追溯,从南郡查到北都,又从北都查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而况官场之上,不讲对错,只看立场。”
当时才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威压重得连那些个官场老油条都受不住。今日她用同样的手段逼供,得到的答案,只会是她想要的那一个。
但这里毕竟不是南郡,若东窗事发,郡主的罪名便是……贪功冒进,制造冤假搓狱,欺君罔上。
每一条都足够她万劫不复!
弯月藏入云层,小院阴霾深重,只闻一声更比一声快的质问。
郡主审讯鲜少用刑,她思维敏捷,同样的问题可以翻来覆去换好几种问法,句句都有陷阱,与她对峙的人但凡跟不上思绪,便会被绕进去,从而套出更多更大的破绽,到最后,不得不认罪。
红珠有些不忍地将视线投远,才发现薄窄的门板后,藏着一双两双三双……惊恐不安的眼睛。
是福全班幸存的孩子们,但也许很快,他们也要死了。
月华铺展,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沈沉碧满意地松开手,月光落入棠儿眼底,她后知后觉般骤然颤抖起来。
“不,郡主,不是这样的……”她满脸泪痕,“不该是这样的,我们怎么可能有罪,班主怎么可能有罪……恩公明明说过,郡主会帮助我们的。”
沈沉碧睥睨着她:“我不是三法司,判不了你们有罪无罪,我只问一个问题,尹真是否知情西照茶楼失火,你的答案很明显。”
那折戏拢共只唱了两场,第一次是尹真登台。打响了知名度后,福全班举行庆功宴,班主出门未归,其余人不愿放过西照茶楼抛来的橄榄枝,便由荷衣,也即是死在戏台上的花旦接替高莹一角。
棠儿透露,荷衣并不是他们中天分最高、资历最深的人,但尹真偏偏选中她——早在三个月前,在自己练习之余,一字一句地教她唱那折戏。
一个正当年的班主,一折能让戏班东山再起的重要好戏,他完全没必要急着做这件事。
疑点是撕开真相的口子。
这就够了。
棠儿到底聪明,很快高声道:“郡主,我没有承认任何事!班主失踪,荷衣姐姐遇害,我们也是受害者!”
“你们或许无辜,”沈沉碧压低嗓音,单手捏起棠儿的脸蛋,慢慢擦去她眼角的泪痕,“所以我并不想问你,你们的恩公还做了什么。你能明白吗?”
无论多荒谬的愿望都能满足。
愿望……呵。
一个与愿望有关、还故意将祸水引到她身上的存在,会来自哪里呢?好难猜啊。
她折好拭泪的手帕,塞进棠儿衣领,眼神怜悯:“我的承诺依旧作数,但尹真……”
“臣会缉拿他,从他嘴里掏出真相。 ”
夜风长拂,门扉吱呀,年轻的侍郎一袭青衣便袍,于门槛外深揖一礼。
“便宜你了。”沈沉碧懒懒道。
程沂道:“郡主之功,臣不敢冒领。”
伪君子。
沈沉碧冷笑:“本郡主尚在禁足,今夜之事,一概不知。”
她带着红珠出门去,与程沂擦肩而过时,她停下脚步,冷声道:“这个亏记账上,你欠我的,没完。”
程沂垂首应是,但话锋一转:“臣今夜也折损了不少人手。”
红珠寒着脸:“活该,窥探郡主行踪,十个脑袋都不够你掉!”
程沂苦笑:“同为陛下办事,郡主非要与我针锋相对吗?利用郡主获取新线索是我的不对,但郡主身边能人辈出,除此之外,我再无他法。”
“上一个打郡主主意的人,坟头草……哦不,他连坟都没有。”红珠握住刀鞘,慢慢抽出半截,“程大人想效仿吗?”
沈沉碧懒得同他废话,抬脚便走。
程沂在她身后扬声:“郡主可还记得五年前的春闱?举荐之恩,没齿难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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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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