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该醒了吧,别再想着拖延,这一口积攒二百年的元阳定然大补。你若不说话,我就自取了。能否进入圣殿,就在一念之间。”
戚琼面色冷凝,转眸注视一旁急躁的魅。
浊交叠双臂,站在另一侧提醒:“魅,我劝你不要再打这种主意,他不是你能轻易玩弄的人。”
魅颇为不服气,以她六阶妖兽的修为,这里哪一个修士不在股掌间,这口鲜肉她偏要尝尝咸淡。
一道忽而响起的怪笑打断二怪争论,戚琼一对瑰丽眼眸溢出血丝,沙哑的声音从齿缝挤出来:“竟是如此!”
原来残卷预示的人是慕怀朝,而非与他有亲缘的汪瑜。所谓相生相克,不过是指他们有同一个魂魄。二人相见,跨越时空逆行必有一个人会死。那百分之一的概率便降临在她身上。
她与他,注定只能活一个。
她起身迈步,昂首盯着穹顶圣殿。魅仿佛察觉不到她的不对劲,迈开两条螳螂腿滑稽地蹿过来,不厌其烦地问:“你指的是谁?我最后再问一遍,最喜欢的炉鼎究竟要不要送我?”
戚琼倏然回头,笑得魅惑又娇俏,声音依旧从唇齿短促地蹦出:“给你?休想!我不可能将他交给任何人,要死他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魅笑脸冷滞,亮起两把螳螂刀威胁:“若我偏要这个人,你还敢与我争?”
戚琼轻盈一跃,落到距魅十几丈的位置,指着远方山脉,张狂又无谓,“谁说是我和你打?”
喧闹声由远及近,飙风扑面而来。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鸟从天而降,两爪稳稳钩入土中。魅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大公鸡,她下意识后退半步。要死不死,竟是千里开外那座城里的五阶妖鸡。她又偷看一次,鸡冠后还站着一个小人儿。
梁萱顺着鸡毛滑到地面,瞧戚琼面色不对,却也没时间询问,稍一偏头朝魅道:“看来我来得并不算晚。阁下的天敌来了,还不跑?”
魅四下寻找,才发现浊早就攀到戚琼肩膀上去,正露出半张黑脸一脸看戏的表情。她将头一歪,飞快打磨口器准备迎战。
这只妖鸡虽比她低一阶,但到底是克制她的天敌,绝不能大意失了先机。再看那名自鸡冠下来的女修,其从藏宝袋取出数颗玉米粒。魅微一挑眉,并不算吃惊。
对上魅戏谑的目光,戚琼顿生犹疑。
按照先前的定律,最后一城的城主极大概率是一只妖怪。先前在洞房时,她通过器灵联系了所有在灵光小界的朋友,想要将其他城主引来挑起大混战。
独孤元媛有鲛珠在手,不仅得了大量珍宝,一路畅通无阻,算是赢得了开门红,她那一关的城主是只兔子精。
羊大仙与狗大户这对兄弟被迫分开,各自遇到一只狼妖和猫妖。所幸大家都是妖怪,二妖虽走得艰难,却也没有被过分为难,此刻正在往通天路赶。
梁萱遇到的恰好是一只鸡,她也研究过最后一场的城主,提前携带各种美味,没想到竟真派上用场,侥幸贿赂了这只贪吃的城主。
大胖鸡吃够了,又听说三千城中竟还有一只螳螂城主,便也不顾比对方还低一级,当即展开双翅带着梁萱一路寻了过来。
二妖嘴歪眼斜,巨大无比,彼此怒目而视,倏然嘴对嘴,爪对爪斗得惊天动地。
眼看着好友身上竟趴着一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影女鬼。梁萱努了努嘴,没吱声儿。看了一会儿斗法,戚琼便知公鸡撑不了多久,飞快问:“你跟着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浊笑嘻嘻从她背后爬上来,掐了掐她的嫩脸,在上面留下两截漆黑的手指印,“我瞧着你有趣儿,觉得你能给我想要的。既然小戚琼问起,我也就不卖关子直说了。我是影子,我的仆从是影人,都不能轻易出去。我想出城只能寄居在偶尔路过的生物身上,每次拜访老友们很不方便。所以,我要一副修士躯壳,需你帮我炼制,助我与其融合。”
戚琼追问:“男的也可以?”
浊重重一点头,立马接话:“我不挑的。若你帮了我,我就告诉你如何击败魅。”
她扭到戚琼腰间,撩起长发在她眼皮下转圈,弹了那几个弹鼓鼓囊囊的藏宝袋,拉长身体在她耳边语调揶揄,“你不是洗劫了缚那小朋友所有的宝贝吗?其中是不是还有一套蛙人法器?你再与我配合,有九成机会可以夺走魅连接脖子与大脑的一根神经。一旦神经断了,她立刻会视力下降,复眼再无法精准捕捉外界的动作。那时她就有了破绽,同样,你也有可乘之机。我的提议,如何呢?”
魅已逐渐与妖鸡分出高下,鸡毛被揪得满天飞,满场都是大胖鸡飞来飞去被螳螂钳去羽翅的滑稽场景。至多一盏茶,妖鸡必败。
戚琼道:“成交。”
浊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趁鸡嘴被螳螂臂钳制,戚琼霎时脚踏摘星辰,一个借力插入两只妖王之间。魅略一分神,心中大为不解,此女当真为了那炉鼎的美色,昏了头前来送死?
那她就更要得到了。
她翻转螳螂臂,打算大发好心给戚琼一个痛快。虽然浊对此女很特别,但戚琼屡屡忤逆她的好意,与她对着干的行为令她十分恼火。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她要拿出主人的气势,将他们赶出她的家。然后,生火做饭。
堪堪躲过刀刃,戚琼几乎以性命为赌耗尽所有气力,终于攀在螳螂臂上。浊冰凉漆黑的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引着她,双指飞掠插入魅的后颈,精准挑起神经。蛙人的掠夺适时发力,瞬间将那根原本不可撼动的神经夺走。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纰漏。二人简直不像第一次配合。
魅猝不及防,整个头都被卡住不能动弹,一侧眼睛视野缺失。她微微抽搐,下颌与脖颈相接之处发出“喀喀喀”的巨大声响,就像机械故障在原地愣住,她有些不受控制地想:“浊,你这次玩笑开得有些大。”
浊甩着戚琼落回地面,依旧懒洋洋趴在她肩头,心有灵犀地露出半张脸回答:“魅,怎么,你还真怕这一下就死了?作为老友,我最后一次好心劝你,不要肖想里面那个人,收起顽劣的性子,快些放小戚琼过去。否则真丢掉性命,这些年的修行又算什么,献出自己的妖丹皮囊白为他人作嫁衣吗!”
看着被戚琼攥在手里的神经,魅艰难撑起两条螳螂臂,气急败坏朝那几乎被拔光毛的大公鸡吼了一声,迁怒似的驱逐他道:“走开!小心我吃了你!”
她盯着戚琼,梗着脖颈道:“好。放你过去的同时,把我的东西还来。”
将那条神经简单绑在手腕上,戚琼面向梁萱,挑眉道:“我们就在这里打一架。可别尽全力,毕竟还要留着力气去圣殿。”
梁萱摇头,故作玩笑道:“现在并不是相让的时候,公平说我的确打不过你。就算此番侥幸能赢,最后要面对的恐怕是你最不想面对之人,对上那位我也赢不了。既如此,我为何非要与自己的朋友打上一场,白白消耗她的体力呢?夫妻的事,就应该夫妻自己去解决。”
将藏宝袋内的法器全取出来,梁萱郑重道:“生活久了,就离不开仙洲了。我有姐姐,有恋人,我很满意如今的日子。琼琼,我希望你也快乐。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将法器送出去,她拽住大公鸡一根羽毛,最后朝戚琼比了一个手势,跃上鸡头打算随其回城再出去。
隔绝洞府与通天路的结界缓缓散开,无视魅恼怒的目光,戚琼目视前方,踏上第一块通天石。
巨大的通天石发出沉闷的颤音,她稳稳站定,将缠在手腕的神经取下,骤然射向后方,同时脚下用力,一路朝圣殿狂奔而去。
神经融入脖颈的瞬间,魅眼中飞快射出一抹精光,追随前方那道背影。光芒一路势如破竹,将巨大的通天石一一震碎。
脚下陡然踏空,悬崖下岩浆翻涌,火舌撩上胸口将手臂烤得通红。后路已断,前路的通天石仍在被击碎,只剩眼前一块。戚琼单臂攀住石沿,沉眸看向叉腰的魅。
魅扭了扭僵硬的头,迈开步子靠近断崖,“若你服软,我倒可以大发慈悲将你钩回来。不过那炉鼎我还是要的。”
漠然收回视线,戚琼仰视高悬在天幕的圣殿。失去通天石又不能御物飞行,以结丹修士跨越的极限,或许还能摸到圣殿的边缘。
她一件件计算藏宝袋内的法器,是否足够让她借力登殿。有失必有得,眼下不是可惜法器的时候。
即便只剩一件摘星辰,她也一定要登上这通天圣殿。一股巨大的吸力在拉扯双腿,即便死死攀住边缘仍分外吃力。她微曲手指弹射灵光,驱赶凑上来妄图啃咬身体的游魂。
后方山崖上,从最后一城出来的修士已经开始聚集。他们密密麻麻围在悬崖边,一眼扫去约莫还有上百人。
眼看戚琼已登上通天路,前后又无通天石接引。有人暗自不满,以为是戚琼自己击沉巨石防止旁人后来居上。亦有人天资不俗,打定主意要过去,在场也有天机府弟子担忧自己的同门。
纵然身后各人百般心思浮动,戚琼却无暇顾及。她生生扛着巨大的吸力爬上来,眼中从来只有一个目标。
圣殿中的莲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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