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迎想起白日里站在母校礼堂聚光灯下的自己——那个被鲜花掌声簇拥的年轻学者,被师长们用欣慰目光注视的得意门生。
此时镜面反射的灯光越是刺得她眼睛发涩。
一滴泪终于坠下,碎成晶莹的残花。
这算什么?
她算什么?
他们之间,又算什么?
简徵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见她的眼泪,听不清她的哽咽。那些破碎的声音落进他耳中,反倒成了新的刺激。
“如果这也不要……”他呼吸不稳,“下次…我不介意在落地窗前,让你俯视着整个城市的灯火辉煌,而实际上……”
“你混账!”喻迎的声音变得七零八落,像暴雨里一叶将沉的舟,“放开我…”
“我混账?”简徵忽然冷笑,却愈发逞凶,“我混账你还喜欢我,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我这就混账了,比起你们全家来……”他声音越发残忍,“比起你们对我的所作所为来,我差远了!!”
喻迎的心猛地一缩,好似空了几拍不知该如何继续跳动。
喻家的……所作所为?
是啊,喻家的所作所为。
困住了简徵。
也困住了她。
她闭上眼,黑暗吞噬中滑落又一滴泪。
“你没如愿嫁入豪门,没成为你梦想的常太太……”简徵一字一句凌迟着她的神经,“让我猜猜,大概就是因为你现在这副模样,根本入不了……常文月的眼。”
“你胡说什么!”喻迎闻言瞬间清醒,瞳孔骤然紧缩,挣扎着向前倾身。
电光火石间,她终于也忽然明白了,简徵为何在她与韩枝枝通话后骤然变了气场。
是因为常公子三个字吗?可常文月这个名字,为何能轻易撕碎他冷静平和的假面?
这个念头还未转完,她就被更凶地拽回那个令人窒息的怀抱。
“我跟常家毫无瓜葛,常公子只是……”
“常公子?!”
这三个字像引信,瞬间引爆了简徵眼底原本还在克制的暴戾。他猛地收紧勒在她颈间的手臂,喻迎白皙的脸颊顿时泛起窒息的潮红。
她方才刻意重提并咬重的称谓,果然成了压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的是因为常文月。
“放、放开我!”喻迎试图松缓这股力道,可简徵纹丝不动。
“这么多年了还叫得这么亲切?啊?!人在我身边,脑子里想的还都是他是不是?!”
简徵的声音低沉危险,细碎的咬牙声好似下一秒就要咬上喻迎的喉咙。
“是不是…非要我把你锁起来,半步都离不开我,让你连喝水都得…跪着求我,你才能安分?心里才能只有我?!”
“我不知道……你在、在说什么……”喻迎的视线开始模糊,“放开我!”
“放开你?”
简徵的冷笑从齿缝中挤出,他松开钳制她脖颈的手臂,转而掐住她纤细的咽喉。
“你应该觉得庆幸,庆幸即便喻家做了那么多混账事,我还是不舍得伤你,否则,你猜猜——”
话音戛然而止。
简徵顿时像头丧失理智的兽,俯身时带起的风里裹着怒火的气息,将未尽的话悉数碾碎在彼此交错的喘息中。
亲密接触本该是爱意蔓延的温存,却被他变成了一场恨海情天的酷刑。
当暴风雨终于停歇,喻迎颤抖的指尖勉强撑住冰凉的洗漱台,镜中映出她凌乱的发丝和简徵转身离去的背影。
“发泄够了,消气了吧?”喻迎眼疾手快的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声音还带着未平的喘息。
她太了解他了——了解他对自己的恨,对喻家的恨,更了解他从不妄言的性格。
若是喻家所为,无论跟她有无关系,她都认了,也为此受着简徵的一切。
但若不是,她和喻家,便不该平白蒙冤。
方才那些关于常家的只言片语,像一把钥匙,好似突然打开了某个被刻意掩藏的真相。
“我们能不能……”她话音未落,简徵的背影骤然僵住一瞬。
灯光在他肩头投下锋利的阴影,像一柄悬而未落的刀。
“我不知道误会从何而起,但常家不是我能高攀的。至于常文月,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唯一一次见面是……”
“够了!”
“是因为常……”
“我说够了!”
简徵手指攥紧猛地挥臂,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应声而碎。玻璃碎片飞溅的瞬间,喻迎下意识闭眼,却仍感到几缕发丝被劲风带起。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里鼓噪,与摔门声重叠成震耳欲聋的轰鸣。
地面上有液体蜿蜒到她脚边。
不是血。
是那些好似在进行某种缓慢的溺毙仪式的精华液。
接下来几天,简徵都不会主动出现了吧,若是此刻发信息继续解释……
他不会动她,但其他人呢?
这个念头让喻迎汗毛直立。
她缓缓蹲下,凝视着新买的精华液正从破碎的瓶身汩汩流出,指尖轻触满地狼藉。
她试图将几片较大的玻璃拼凑起来,却发现怎么做都是无用功,锋利的边缘甚至在指腹留下细小的红痕。
玻璃碎片在掌心折射出无数个破碎的倒影,每一个都是不完整的自己。
她指尖一悬,怔了怔,才明白她想拼凑的不是玻璃。
——是她自己。
喻迎想了想,手机屏幕亮起时,她拇指在通讯录上方悬停数秒,血液在太阳穴突突跳动。
最终还是拨出去了一个已经许久没有联系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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