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够了吗？”闻江鹤在他滴下鼻血前便收回了脚，满脸嫌恶地俯身掸了掸薄底皮鞋。
游翊的膝盖跪得有些疼，双手因为捆绑而别扭地搭在身前，嘴角咧开一丝诡异的笑：“怎么可能。”
“闻总今天的渔网袜可真漂亮。”
他以为闻江鹤会如他所愿恼羞成怒，没想到闻江鹤闻言似乎更享受逗弄他的乐趣了，眼波缓缓流转，忽地钉在他脸上。
“真该把你的眼睛遮上。”闻江鹤开始不紧不慢地解散他手腕的领带，声调低沉，宣告惩罚的降临，“少看那些不该看的。”
游翊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目光追随闻江鹤的动作，最终被领带一点点吞噬。
视线被剥夺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身前还有一位喜怒无常的暴君。
闻江鹤弯腰在他脑后打了个结，耳坠流苏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清脆，柔软鼓胀的胸部几乎将他整个人包揽，冷淡的木质香水味钻入鼻腔。
闻江鹤的动作是温柔的——仅仅是看似。
游翊还在失了智般想要埋入闻江鹤饱满的胸部、嗅一嗅闻江鹤身上独特的冷香，闻江鹤已经骤然剥离，大力按住他的后脑，将他压到自己腿间。
“喜欢渔网袜？”带有挑逗意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连最细枝末节的咬字都被无限放大，像海妖的诱惑，“自己咬开，我就赏你。”
游翊的头快坠入闻江鹤的西裤中了，在触碰到拉链的瞬间回过神来，猛地弹起，两手急乱地扯开蒙蔽双眼的领带。
闻江鹤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嘴角挂着嘲弄：“做我的助理需要极大忍耐力，在这一方面，你并不合格。”
游翊已经站起来了，把早已被揉皱的领带挂回闻江鹤脖子上，故意替闻江鹤仔仔细细重新系好，“闻总对待以前的助理也是这样的吗？”
闻江鹤说：“我的**还轮不到你来打探。”
闻江鹤很快换了条新领带开会去了，游翊自己一个人没意思，溜溜达达去楼下人事部办理入职，领了一堆办公用品抱回新工位。
闻江鹤的这家科技公司在业内声名显赫，规模极大，总裁办里面极其通透，看样子整体待遇不错。
他把东西叮叮咣咣一股脑扔到桌面上，很快吸引旁边同事的目光。
“嗨，你是今天刚来的吗？”隔壁工位的一个女生凑过来，被工作摧残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光芒，“我是闻总的行政助理，我叫田溪。”
游翊总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给另外一个男人当贴身助理有些说不出口，只能说：“对。”
“是私人助理吧？照顾一切饮食起居的那种。”田溪已经懂了，笑得揶揄，“加油干吧。”
田溪看上去也是憋坏了，一脸的有话要说，游翊没打算扫她的兴，顺着她的意思问道：“怎么说？”
田溪把椅子都滑过来了，神秘兮兮地在他面前伸出一根手指：“你猜闻总的上一任助理，呆了几天？”
游翊本来就外向，有个人开口就能滔滔不绝：“一个月？”
田溪摇摇头，很得意似的：“十天。”
游翊：“……”
田溪又问：“那你猜他为什么走？”
昨晚的事又蹦到眼前，加上刚才和闻江鹤的过招实在暧昧，游翊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往那方面去想。
但是很快冷静下来。闻江鹤虽然一举一动都不像个好东西，但看着并不是随意的人。
他回想了一下在与闻江鹤交手的这一个小时里提取出的性格特点，猜测道：“不够整洁？”
“对喽，你真聪明。”田溪惊讶地瞪大她的杏仁眼，“怎么猜到的？”
怎么猜到的？
无非是关注到闻江鹤下意识的表现，从洗手台下来后一直在用力洗手，鼻血滴下来时反胃又强忍住的动作，无意识整理其实根本不乱的文件……
“他看上去就有洁癖。”游翊摆摆手，“肯定很难伺候。”
“但你是他那些助理里面最帅的。”田溪端详着他的脸，夸赞道，“怪不得闻总今天破例亲自面试你呢。”
没想到闻江鹤还是个颜控。
游翊年轻，大学刚毕业的青年脸上还留有最后一丝青春张扬，浓密的短发微卷，五官深邃立体到像混血儿，肤色不同于闻江鹤的苍白，是很健康蓬勃的小麦色。
“过奖了，嘿嘿。”他一听别人赞扬自己就忍不住开心，在闻江鹤那受了这么多气，没想到被一个刚认识的女生夸得找不着北了，“我肯定是要靠能力拿下闻总的。”
两人年龄差不多大，性格也是憋不住话的那种，越聊越起劲，最后就差报家庭住址了。
“你快去工作吧，我不耽误你了。”游翊终于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了，连忙就此打住，“感觉整个办公区只有我们两个在聊天。”
“闻总只招精英。”田溪吐吐舌头，“什么人带什么兵呗。”
田溪有工作要做，但游翊刚来还没交接工作，不知道有什么事可做，最后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地打开扫雷。
据田溪说公司安装了网页监控，上网约等于裸奔，他不敢乱看，想来想去还是单机小游戏最合适。
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格子便要通关时，身后响起幽幽冷声：“好玩吗？”
游翊满脑子都是自己这把真顺利，庆祝还来不及，哪有空管身后的人：“好玩啊，你也来试试？”
还算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脸颊被垂落的一缕长发轻扫，闻江鹤俯身，贴在他身侧道：“好啊。”
游翊手一抖，在胜利的前一刻点了退出键。
“工作时间玩忽职守，扣两百工资。”闻江鹤刚才那瞬间装出来的亲昵荡然无存，冷冷地看着他，“自己去财务处说明情况。”
游翊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质问道：“凭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高了，周围同事都纷纷抬头看他——但无人敢把目光投到闻江鹤脸上。
闻江鹤冷笑一声，“顶撞领导，再扣两百。”
田溪在一旁拼命地给游翊摇头，劝说他不要再和闻江鹤犟下去，但游翊偏要和闻江鹤对着干，一心想灭闻江鹤的威风：“公司的规矩你定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是吧？”
闻江鹤抬眼，眼中满是对愚钝者的嘲弄和怜惜：“你问问他们，谁对公司的规章制度有意见？”
看戏的众人又纷纷低下头装作工作，没人敢吭声。
游翊气得脸色涨红，工作第一天就遭遇不顺，他的大脑只剩下怒意了，近乎嘶吼：“有你这样的领导，他们真是可悲。”
闻江鹤依旧神色淡淡：“我说了，不想干可以滚。”
办公区像个巨大的牢笼，压抑闷热，每个埋头工作的人都是流水线上的工人，麻木又机械。
连田溪都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工作去了，游翊这个时候忽然觉得，好像每个人都和闻江鹤是一样的，冰冷无情，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他受不了这种压抑，更受不了闻江鹤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我不奉陪了。”他大力推散桌上的文件，狠狠踢开椅子，“劳烦闻总再去找一台听话的机器吧。”
闻江鹤不置可否，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游翊抓起手机，离开的时候故意撞了下闻江鹤的肩膀。
他听到闻江鹤在他身后命令道：“安分工作。”
游翊一时冲动离开公司，走出大门就后悔了。
他承认自己需要这份工作，承认自己一开始对新生活是向往的。要不是闻江鹤三番五次的压迫，他绝不会逞一时之快草率离场。
归根溯源，都怪闻江鹤这个人。
此时还是工作日的上班时间，即使闻江鹤的公司坐落在市中心，却依然见不到什么人。
他毕业后为了逃避继承家业，一直在装纨绔混日子，每天睡得昼夜不分，这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上班的苦。
连便利店里都只有店员在理货，他有些无所事事了。
他在街上游荡，把这圈CBD的大楼都逛了一遍，差点要走回自家公司给他爹磕头道歉去了，又觉得不能这么没骨气。
同时，作为也许是唯一一个知道闻江鹤秘密的人，他不能就这么放过闻江鹤。
眼前忽然豁然开朗，他当即决定回去找闻江鹤。
让闻江鹤不痛快，就是他现在的乐趣。
他甚至很快想好了，先对闻江鹤服个软，让闻江鹤把自己留下来，之后继续挑衅闻江鹤，就算闻江鹤赶自己走也绝不会再离开。
他用着最后一丝傲骨，在外面呆了一下午。其实他并没有地方去，最后坐在便利店研究风投市场，终于熬到了晚上快九点。
他鬼鬼祟祟地回到公司，好在已经没多少人了。他轻出一口气，发现工位上那叠被自己一怒之下弄乱的文件竟整整齐齐地摆在电脑边。
他不知道是谁帮忙整理的，打算明天问清楚后去感谢一下人家。
他先是花公司的墨水偷偷打印了几份简历以备不时之需，又开了一局蜘蛛纸牌。等他玩够了，忽然发现总裁办公室没关门，泄出一地灯光。
闻江鹤居然还在。
要不现在就去跟闻江鹤说明情况吧，他想，不然明天工位可能真就没了。
他一想到就去做，先是装模作样敲了敲门，然后大摇大摆地从门缝中挤入，喊道：“闻总，我想明白了……”
剩下的话语被压抑的喘息呻吟扼在喉咙里，他满脸空白地朝办公桌看去，就见闻江鹤伏在桌面上，双目紧闭，毫无血色的脸上渗出汗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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