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建议你出国躲一下。”祁连泽认真地开口。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林湛觉得自己面对这样正经严肃的祁连泽肯定会忍不住笑出来,但是现在…
“只能这样了吗?”
林湛眼底涌上疲惫,直到现在他都不敢回忆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好像变成了一道很宽的河流,把以前那些轻松的时光彻底拦在对岸。
“你知道的,卿梓钰现在是还不会作什么妖,但他总不可能被管一辈子。”
祁连泽顿了顿,“卿家这些年势头很猛,根也扎得深,现在我是还能保你,但要是等卿梓钰出来…他大概率咽不下这口气。”
他只是被打压的旁支,祁家真正的话事人并不是他父亲,而他已经上门去打了卿家的脸。如果没记错的话,蔡毓芬似乎本来有要和大伯合作的打算……
但现在事情会往什么方向发展,他不能预测……
“虎毒不食子,别看他爸妈现在是松口了,但也不可能真的让自己儿子承担什么后果,到时候吃亏的就是你了。”
祁连泽微笑,看到林湛表情的松动,就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父母那边我会关照的,不用太担心。”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俩也算是同一种人。
“好,只希望不要连累你。”林湛苦笑了一下,“他们,就让他们觉得我死了吧。”
祁连泽没说话,林湛尴尬地看向他,并不明白他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拍自己的肩膀。
“那个你不用担心,林湛。”
“为什么?”林湛愣了一下。
“因为林湛确实已经死了,现在的你叫林鸥。?”
祁连泽笑着拿出护照,上面贴着林湛的大头照,但旁边的名字却变了。
“你自由了,尽情地飞向崭新的人生吧。”
林湛脸红了一点但不明显,接过护照,白皙的手指抚摸着这个崭新的名字,“真的谢谢你。”
祁连泽大笑起来,心里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只要跟林湛聊天,他就觉得自己回到了以前那段无忧无滤的时候呢?
只可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希望以后还能再见。”临走前,林湛红了眼眶,“谢谢你,如果没有你…”
说到这,似乎就再也无法继续了,他用力握了握祁连泽的手。但可能是因为好友俊逸脸上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肯定还会再见的。对了,要是觉得名字难听的话,你可以自己再想一个。”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人来人往的机场,祁连泽用力抱住了林湛。
这不是他第一次送别,却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离别该有的情绪。
“去吧,这下我可有的忙咯。”
目送林湛走进安检,祁连泽长腿迈进车里。
亮黑色的宾利在路上疾驰,他悠闲地靠在后排,拨通电话——既然有了预感还是得提前做下准备。
……
等到月底的时候,林湛已经离开差不多半个月了。卿正平和蔡毓芬也把卿梓钰放了出来。
蔡毓芬本来觉得自己和卿梓钰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健康的,她既有身为母亲的引导意识,但又不会大包大揽像别的家长一样严厉束缚孩子的一切。
她希望卿梓钰能有自己的主见和责任感,结果没想到卿梓钰竟然会这样放任自流,惹出了这样的祸事就算了,竟然还让祁家的人找上门来了。
虽然祁连泽这个人不足为虑,但留了个小辫子在人手上总是无法安心。
思及此,她盯着面前刚刚送来的提案——关于城南**人工湖开发企划,招手叫来了秘书。
天底下最稳固的关系,说到底还得是跟利益相关。
蔡毓芬捏着眉心处理完了卿梓钰的烂摊子后,心里渐渐涌上滔天怒火。严格来说,这项目不大,给祁家点甜头也没什么要紧。做生意嘛,有来有往的很正常。
真正让人捉摸不透的还是卿梓钰,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过这个儿子。
到底是心血来潮,还是……
算了,人只有在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时才能真正明白责任的意义,蔡毓芬想。
所以当二楼卿梓钰房间传来的敲打声,她是能听见的,但是她存心要让卿梓钰明白什么叫做错事的代价。
“继续吧,这一块产品还有哪些地方可以改进…”
蔡毓芬来到会议室,这里隔音很好。她打开光脑,前方虚空中投出一片西装革履的人影,哗啦啦翻动起纸张。
一小时后,会议结束。
蔡毓芬伸了个懒腰,决定在房子里溜达一下,最后停在了卿梓钰门口。
终于老实了?
她轻轻推开了一条缝,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大片深红色。
蔡毓芬看着地上紧闭着双眼的人,心脏几乎瞬间停止跳动。她哆嗦着拿出光脑,“快,快派车过来!”
卿梓钰在医院躺了半个月,但不全是在处理伤口。
蔡毓芬联系了精神科的医生过来,对卿梓钰进行了从身体到心灵的全方位检查,最后得出了一个有抑郁倾向的结果。
“所以你是还觉得自己是小孩吗?”
蔡毓芬十分不解。
“你觉得用这种撒泼打滚的方式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吗?我看你没有精神问题,你只是过分自私!”
卿梓钰闭上眼,消极抵抗的态度很明显。
“你觉得没有我和你爸,你有随意安排别人人生的资本吗?”
等不到卿梓钰的回答,蔡毓芬真的恼火了。横冲直撞,做事不考虑后果,逃避承担代价,现在还拒绝沟通拒绝反思。
这竟然是她蔡毓芬的儿子?
于是卿梓钰在医院住了多长时间的院,蔡毓芬就在他耳边说明了多久卿梓钰行为的严重性,大有一副卿梓钰不承认错误就会永远下去的架势。
想象一下孙悟空的痛苦,卿梓钰妥协了。
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地较量,尤其是在发泄完情绪之后,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事情还没有结束,他要出院,要挽回这个局面。
于是在当事人的刻意配合下,蔡毓芬极少地从家庭育儿方面得到这么强烈的成就感。
她就知道卿梓钰不是那种无药可救的纨绔子弟,只是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晚上从医院回家,蔡毓芬施施然来到主卧把睡得正香的卿正平从床上拽了起来,二人紧锣密鼓地商量了一夜 。
在卿梓钰出院的两天后,一个妥协后的残酷事实就这么水灵灵地摆在了眼前——宋豪澜,卿正平姐姐的儿子,也是他最讨厌的表哥,正坐在来客厅的沙发上。
“亲爱的表弟,我劝你以后做事之前还是先动动脑子。”
宋豪澜一身卡其色的休闲装,原本就白皙的脸上更是透出一股阴冷感。他平时是不这样,但现在这里只有两个人,还有什么好装的呢?
卿梓钰假笑起来,十分虚心的样子。
“一时失手,一时失手~我一定会努力向表哥学习,争取下次杀人时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到房间,关上门。
卿梓钰脸色阴沉,打开手机拨通周毅的电话。
林湛的车祸确实是他精心策划的,虽然整个过程都有点着急,动手的时间更是草率,但他把尾巴都处理得很好。
上下经手的人不多,也都仔细打点过,再加上过分惨烈的车祸现场,正常人应该很难想到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他不敢自夸这是什么最完美的犯罪,却也不至于一个月不到就让祁连泽端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卿梓钰翻来覆去地想,好像没有什么破绽,但又好像处处都有失手的可能。他头痛不已,不仅仅是因为对于失败的复盘,还有人生境遇的急转直下。
被蔡毓芬卿正平压制教育的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好歹能狐假虎威。可现在连自由都被限制,犹如提线木偶投胎转世……
是的,这一直是他的烦躁焦虑的根源,只不过这次的失败,让他厌烦的困境更直观地展示出来了而已。
不行,这并不是彻底的死局。
深夜,卿梓钰坐在房间里安慰自己,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关键是林湛的下落。
他还是喜欢他,不管是生气怨恨的他还是风光霁月的他,卿梓钰都喜欢。如果能放在身边看一辈子就好了。
如果能得到他的话,他愿意做任何事,付出任何代价。
这是爱吧,卿梓钰想,这就是爱。他懂爱,他知道。
昼夜轮转几个来回,卿家祁家一片风平浪静,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一样。
今天媒体在网上披露消息,卿祁两家即将联手在城南开发一片人工湖,打造一个专门为老年人服务的养老社区,广大联邦市民都非常期待。
但C市的动保会和环境会对此持有异议,有的甚至公开下场发文:虚伪的商业行为要给自然造成多少伤害?我们只有一个C星!
此言一出,互联网瞬间变身战场。几波人在上面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卿梓钰对此是没什么感觉,他不在乎这些骂战,更不在乎什么环境问题。
他只想知道,林湛到底去哪儿呢?
在偷偷打听了几遍后,他惊讶地发现,林湛既没有回过父母家,也没有去过学校,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间蒸发了?
能做到这个程度的,除了祁连泽,卿梓钰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但是,奇了怪了,他俩啥时候认识的?
祁连泽是在清崎读过书没错,但他们高一的时候,他就已经高三了。
卿梓钰把目光移到面前这份周毅费了大力气才搞到的祁家秘辛上,压下了心里的重重疑虑。
任何豪门都逃不过八卦小报,尤其是这种老派家族。
卿梓钰认真翻阅了其中的所有信息,除了祁连泽之外,还有一个男孩的脸让他忍不住耿耿于怀。
“祁淮川”
卿梓钰对手机上的年轻俊脸默默念了几遍,脑子里突然闪过前段时间:逼仄的工作间、黑亮的吊梢眼以及自己递上去的那瓶白兰地。
“要不要这么倒霉…”他泄气般关掉手机,在床上又翻滚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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