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争吵的结果就是不欢而散,顾然然本来想当天就离开,就在她收拾东西要走时,王女士敲门了。
“现在就要走啊?”王锦手里捏了一张卡,顾然然一眼就看到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了床边,垂眼看着地上的行李箱,不做声。
王锦坐在她身边,“明天再走呗,妈给你做顿好吃的。”王女士的手轻抚上她的头发,把散落到胸前的长发掀到后面,顺手揽过她的肩,摇了摇,“嗯?今晚陪妈睡,好不好?”
顾然然的眼泪滴到了地板上,抬起头,扑到了王锦的怀里,“妈,对不起。”
在这个家,父女吵架,最受伤害的其实是王锦。也许顾然然对顾元义感情不深,可以做到说走就走。
可王锦不行,家在这里,工作在这里,她是走不远的。
“傻姑娘,妈帮不到你什么,总不能拖累你吧,你就安心读你的书,其余不用管。”
“好,等我读完研就回来,到时候,接你去市区跟我住。”顾然然抬起头,郑重地做承诺。
王锦被她逗笑了,接着她的话,“好,妈等你。”
夜里,母女俩躺在床上,说了很久的话,顾然然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早上醒来的时候王女士已经起床了,手机里是她留的消息。
王女士:【我出去买菜了,等我回来做饭。】
顾然然收起手机,洗完漱继续收拾行李。
顿时想起昨天王锦进来时拿的那张卡,她先是把箱子翻了一遍,没找到,又把自己的包查看一番,还是没有。
双手叉腰站在房间里,“放哪了呢?”她能带走的,拢共就这么点东西,还能藏哪?
顾然然眉头一皱,又蹲了下去,把叠好的衣服全部散开,口袋检查了一遍,最后,终于在一条裤子上找到了。
“真能藏啊。”
王女士大半辈子的积蓄可能都在里面了,顾然然是肯定不能收的。
未来三四年她都挣不了钱,顾元义和王锦的经济从来都是分开的,万一这几年里有点事,王女士身边既没人又没钱的,是肯定不行的。
她从书桌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带密码锁的小盒子,把卡放了进去,设置好密码才放心地把盒子收起来。
外面传来夫妻俩讲话的声音,王锦回来了。
从吃午饭到去高铁站,顾然然和顾元义都没有任何交流,前者吃饭饭就去赶高铁了,后者吃完饭就去搓麻将了。
“房子找好了吗?到了市里给我发个消息。”
“放心吧,都找好了。”顾然然推着箱子,想了想,还是上了高铁再说吧。
“行,那你快进去吧,别搞迟了。”
检票前,王锦还在原地看着她。顾然然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快回去。王女士点点头,腿上却一动不动,直到看不见人了,才打车回去。
高铁上,顾然然编辑好信息发过去:【妈,那张卡,在书桌下面柜子里的一个小盒子里,密码是我的手机号码后六位,你记得把它找出来收好,别弄丢了。】
不久就收到了王女士的回过来的消息,她没看,闭上眼靠在了座位上。
记得以前,顾然然总是希望自己能敢一点,敢于反抗,敢于追求,敢于尝试。然而,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到底是开心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竟然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元义也没说错,她自私,自私到只想为自己谋一条出路罢了,一条逃离那个小城镇的路。
咖啡馆内,顾然然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搅动着自己的杯子。
“幸好你有先见之明,没把录取通知书带回去。”林葭肴听完她的事,一阵唏嘘。
“身为他的女儿,我可太了解他什么想法了。”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回去兼职吗?”暑期才过半,顾然然家是肯定回不了的。
“嗯,还好当时没有辞掉。”她靠上椅背,也不知道是在庆幸自己还能回去工作,还是在想其他的。
“可是你和你爸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真的不能好好聊聊吗?”
顾然然嗤笑,“与其想办法让他改变想法,不如想办法远离他。”要是能感化,就不会闹到这一步了。
林葭肴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外人,也不会评价人的家里事,更何况这是顾然然的爸爸,即使对方做的再过分了,也还是血浓于水。
“行吧,那你到时候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告诉我,反正我现在也已经工作了,不过你以后要是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我。”
顾然然笑着说:“放心吧,怎么可能少了你。”
“是不是也不会少了沈老板啊?”林葭肴坏笑。
“这个啊,还真说不准。”她坦然地喝了口咖啡,有点苦,眉眼皱了一下。
“什么意思?你们……掰了?”
“注意你的措词啊,什么叫掰了,明明就没开始好吧。”
林葭肴鄙夷地看着她,一副了然的样子,瞅得顾然然心里发毛,“干嘛一副看渣女的眼神,我们俩清清白白好吧……你要是没什么事呢,就赶紧回去上班,我也得回去了。”
“你最好心里没鬼!”林葭肴憋着笑,瞧她一脸闪躲的样子,就知道不对劲。
顾然然胡乱地“嗯嗯嗯”,“走了啊。”
“好久不见,‘易燃’小姐。”刚出咖啡馆,就见到沈竟衡站在对面,白色T恤和牛仔裤,好像比第一次见他时白了一点。
顾然然笑得牵强,眯了眯被太阳刺到的眼,“沈老板挺闲啊。”
“还行吧,就是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空。”
“所以,谈判失败了?”工作室办公室里,顾然然坐在熟悉的沙发上,捧着沈竟衡给她倒的水,表情不太好看。
“何止是失败啊,简直是惨败。”
沈竟衡坐到她身边,“什么时候开学?”
顾然然转头看他,又很快偏回去了,闷闷地说:“还有一个月。”
“这四年,回来吗?”
“不知道。”说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读研的开销,怎么说也会比大学四年多,更何况是在没了家里交给生活费、交学费的情况下。
小小的办公室陷入了沉寂,双双无言。
去北京的那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王锦本来也是要来送顾然然的,但是工作请不了假。江阔倒是吵着要来,不过临时有事,出差去了。现在工作室正在上升期,机会是要抓住的。至于顾元义,是不指望的,所以又是只有林葭肴一个人。
“沈老板不厚道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缺席了。”林葭肴吐糟。
顾然然没所谓的笑笑,那天他们的聊天并不愉快,这样的结果也不稀奇,“人家工作室正是忙着的时候,我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还是工作重要。”
“你倒是贴心。”林葭肴把箱子推给她,又说了些让她注意安全的话,“到地方了记得给我发消息,保持联系啊。”
“好,太热了,你赶紧回去吧。”
五年后。
“这次从m国来的,是著名游戏公司的老板,受一些中国游戏的影响,他很喜欢中国的文化,大家一定要高度重视起来,做好准备工作……”
顾然然坐在会议室里,没什么精神地听着经理一遍又一遍的絮叨,忍不住打了个哈切,被手撑着的脑袋止不住地小鸡啄米。
都是祛魅最好的方式是拥有,这下她可是深有体会,这个班,再上下去,她就要猝死了。
……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本次的任务就交给顾然然来负责……顾然然,你可要认真对待,好的话,你的年终奖和假期翻倍,听到了吗?”
“听到……嗯?”顾然然回神,怀疑自己的听力,“交给我?”她刚才也没答应啊。
“刚才我们说的时候,大家可是都看到你点头了啊,现在反悔晚了。”经理说得十分“不近人情”,说了句“散会”,留顾然然一脸懵。
“什么!你竟然敢在开会的时候睡觉,顾然然,你这跟大学小组任务分配你却不在线有什么区别?”作为林葭肴作为深受职场迫害五年的人,听到顾然然的话,差点惊掉了下巴。
顾然然把手机屏幕固定住,准备护肤,无奈地说:“不是睡觉,就是打了个瞌睡,谁知道再睁眼的时候上一道题目已经讲完了。”
“那你这次不是又休不了假嘛。”
“是啊,经理倒是说得好听,搞得好,年终奖和年假翻倍,就我这精神状态,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都说不准,真是看得起我。”
“那你主要做什么啊?”林葭肴觉得事已至此,总得先知道具体做什么吧。
顾然然仰脸思考片刻,重新看向屏幕,理所当然道:“我都没听,怎么知道。”
林葭肴猛地瘫在了床上,长叹一声,“顾然然,你真应该看看两年前刚入社会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只想睡个好觉。”
回想两年前,刚来到公司,她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谁看了不说一句:“年轻真好。”
至于现在,她不光被磨平了棱角,还被吸走了阳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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