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然所在的不算个公司，是个工作室。最大的老板是个富二代，父母出钱，纯粹让他玩的。
工作室人不多，主要的任务就是接待外国游客。听说这次接待的，是老板的亲爹推荐过来的，至少在游戏圈挺有名的。
“然然，经理喊你去办公室。”刚从办公室出来的同事叫了顾然然一声。
“他今天心情怎么样？”她可不想进去当炮灰。
同事回忆了一下，“还行，应该是找你谈昨天开会的内容。”顾然然点点头，“行。”
“不过我说你也真是心大啊，他开会你都敢睡。”
“不是睡，就是打了个瞌睡。”她又一次纠正到。
“老板，您找我？”
“嗯，跟你聊聊出差的事儿，坐吧。”周经理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然后把一个文件放在了顾然然面前。
“出差？”她没坐，先拿起文件看了看，“不是在本市？”
“害！”周经理摆摆手，略带不耐烦，“本来是在本市，结果这位老板临时改主意了，说要去南方看看，你就只能出个差了。”
顾然然不爽了，她把文件放回了桌子上，“又出差？今年开年到现在我这屁股就没在工作室坐热过，交房租的次数都快赶上我在那张床上睡觉的次数了……”
“哎呀，肯定不会亏待了你嘛，我给你加一倍的工资。”
“这不是工资的问题，这是……”
“一点五倍！”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倍！”
“那假期？”顾然然试探着问。
“这次出差回来，给你两个月的假，带薪。”
“什么时候的机票？”
一星期后。
“你们公司还挺有钞～能力的啊，能让你甘愿直接从北方飞到南方来接待这个客户。”林葭肴前一天晚上收到消息，第二天早早的就来接机了。
顾然然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这几天熬夜写方案，各种细节打磨，了解客户，和客户对接后，顿时就后悔自己一个星期前“见财起意”的事儿了。
也难怪经理和工作室会这么加价，这位客户的要求，几乎可以用刁钻来形容。
“我这叫能屈能伸，那可是两个月的带薪假期。”顾然然想想就兴奋。
“出手够大方的啊，你们那个老板还缺手下嘛？”
“缺啊，怎么不缺，牛马这种东西，自然是来者不拒的。”
林葭肴识相地闭上了嘴，安静地开着自己的车。
“怎么样？要不要进去坐坐？”经过一栋写字楼时，林葭肴转动眼睛，看着后视镜里的顾然然问。
顾然然笑笑，不怀好意地调侃：“林葭肴，咱俩从见面到现在不到半小时，你就想江老板了？”
“你越扯开话题，心里就越有鬼知不知道？”
红绿灯，林葭肴减了速，停下了，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这些年，沈老板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你不想听，所以我也一直没说，你去那边读研后第二年，跟他们一点联系没有，沈老板的状态就不对了，每天都把自己放在高压的工作里，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你的消息，结果还是你决定暂时先不回杭云，然然，你是真的对他……一点没有嘛？”
顾然然看着窗外，好一会，平静说了句：“绿灯了。”
驾驶座上的女生叹了口气，发动车子，又说：“这些年，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在等你，你要不要趁着这次工作，和他见一面啊？“
“林葭肴，你是不是把我回来的事情跟他们说了，现在来当说客的啊？”
“那你可真是多虑了，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原因。”
顾然然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其实没什么原因，我就是，还没想好。”
“嗯？什么还没想好？”林葭肴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没什么，快到了，然后再说吧。”
研究生毕业那年，她回了趟老家，在那个小镇上，她带着王锦女士，做了一个过去十几年王女士都没下定决心的事——离婚。
离婚的前一夜，顾然然和王女士近乎是聊了一整夜。听着她是如何与顾元义相识相知相爱的，从起初的笑意盈盈到最后的满眼失意，母亲的大半辈子好像就这样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在这短暂却又漫长的三十年余年里，到底是粗茶淡饭挤掉了曾经的情愫。
看着王女士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顾然然莫名地就想到了沈竟衡，这种感觉，哪怕是她孤身一人，带着不多的积蓄赶往北方读研时都没有过的，让她后怕。
在北方工作一年后，也就是当初说的第四年，她再次犹豫了，于是选择在那边又待了一年。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工作，她自己都不知道会什么时间回来。
这些年，她一直在逃避和沈竟衡见面，这一拖，就是五年。
“你那个客户什么时候到啊？”林葭肴坐在酒店房间里，看着顾然然放东西。
“今晚的飞机。”
“大晚上的，那你不是还要去接机？”
顾然然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是啊，老板下命令了，要随叫随到。”
晚上九点，机场。
顾然然接到那位“传说中”的外国老板后，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顾小姐，好久不见啊。”站在老板身边的男人率先开口，顾然然看过去，明显惊讶了一下。
“蒋先生？”
“原来顾小姐和我儿子认识啊。”蒋老板和Canri坐在后排，顾然然坐在副驾驶。
“我们只是见过一面，不敢说认识。”顾然然有些尴尬，这两个人看上去压根就不像是需要导游的，所以所以费劲把她从北方找到南方是为了什么？
“蒋老板，我现在把本次的旅游方案发给您看看吧，您如果有什么想改动的地方随时告诉我。”
“这个不急，”蒋老板抬手制止了一下，“顾小姐，除了游玩，我们这次还有更重要的事，其余的，先放几天吧。”
她透过后视镜，和Canri对视上，不理解写在了眉眼间。
Canri收到信号，接上自家老头的话，“是这样的，我们这次主要是为了投资来的，所以还是想先把这个事情处理好。这段时间顾小姐可以先把这周围熟悉一遍，等我们处理好工作上的事情，希望顾小姐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顾然然点头笑了笑，撤回了眼神。
好家伙，这还没确定时间呢，就先把她“强召”到身边，这不明摆给人找事嘛，花出去的钱还真是一点不能浪费啊。
她在副驾驶做了一个不明显的深呼吸，平息一下心中的不平衡。
算了算了，不气不气，给钱的是大爷！
“蒋老板，这就是您的房间，我就住在楼下，有任何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找前台，他们都会给您解决的。”
蒋老板倒是有总裁风范，高冷的“嗯”了一声，就进了自己的套房。
“麻烦顾小姐了。”反而是这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Canri，从今晚碰面到现在，就时不时和她搭话，“顾小姐吃晚饭了吗？我请你？”
“我去机场前吃过了，谢谢蒋先生的好意，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房间了。”顾然然自认为自己没什么好和他聊的，想速战速决。
可蒋先生不允许了，“现在都十点了，就当夜宵了。”
她为难地直视上Canri的眼睛，心一横，接待期间，客户是上帝！
这个点，大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街道上霓虹灯闪烁，饭馆里飘出诱人的香味，是让人犯罪的味道。
顾然然白天戴了一天隐形眼镜，晚上眼睛干的厉害，早早的就摘了，现在眼前一片灯光朦胧，让她没什么安全感。
Canri带她进了一家中餐馆，把餐单递到她面前，“看看有没有你爱吃的。”
她把菜单又推回去了，回绝：“你选吧，我不怎么饿，随便吃点就行。”
男人也没强求，翻看着餐单。
“你和沈竟衡……有没有谈过？”
顾然然本就没什么胃口，听到他这么说，更吃不下去了，“蒋先生，您要是没话说，可以不说。”真是饭都堵不住嘴。
“别生气啊，我就是问问。”看她把筷子都放下去了，他有些急了。
“哦～难不成你们找涉外导游，还要看情史啊？”
“你看你，又急，我是想说，要是你们没谈过，我能不能追你？”
他问得诚恳，顾然然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Canri接着说：“毕竟我和沈老板也是好兄弟，你要是真和他谈过，我这么做不厚道，但是你们要是没谈过，那就不一样了……哎，别走啊……”
没等他把话说完，顾然然撂下一桌的饭菜和对面聒噪的男人，起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你这反应，是不是证明，你们真的谈过啊？你直接说就好了嘛，我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Canri跟在脚下生风的顾然然旁边，一边解释。
“蒋……”顾然然想打断他的话，才脱口而出一个字，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全名是什么，“你中文名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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