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扎般的疼痛再次袭来,她难受地捂住头,面色难看:
“赵大人,我实在头疼,只能下回再陪您聊”。说着,伏身躺下。
司空红尘站在五步开外,被一段贸然传入耳中的对话定在原地挪不开步。
他听到赵淇问纤凝,喜不喜欢自己?
纤凝说她头疼。
头疼?
司空红尘若讷讷往前几步,将手中水壶扔给赵淇。
“接着。”
赵淇大臂一挥,水壶到手。还想说些什么,见司空一脸若有所思,还是咽下。
感情的事,实在不是旁人想帮就能帮得上的。话说得再满,不如实实在在心痛一下。
日夜兼程,总算在一个清晨赶到长安城。
城门外,众人下马。
那忍了一路的牢头总算开口:“司空大人,咱们就在这儿分道。后会有期!”
说着,就要去拉一旁的纤凝。
司空红尘抬剑别开他伸出一半的手,剑鞘撞击护腕发出一声闷响。
他沉声:“你们怎么走我不管,这个人得留着,随我面见公主殿下。”
牢头直直迎上他无甚表情的眼神,不甘示弱:
“大人,您官高一级,但属下,也是尽自己的分内之责。这人既是我带出来的,自然要原封带回去。否则,便是渎职!”
语毕,抵着他的剑柄径直往前压。
之前,被他借公主的名义压着,为保任务顺利他只好忍下。现在东西完好送回长安,就算再搬出公主的名号,他也不怕他司空红尘什么。
都是在公主手下当差,谁又真比谁高一头呢!
却没想到,他竟连半分都不肯让。
左臂用力一抖,三寸寒光乍现。再一看,刀锋上移,正正横在牢头胸前。
“原封,送回去?”他话中暗带嘲讽。
牢头额上青筋俱现,咬牙劝道:“她的身份,莫非大人不知?若我此番没有将人带回去,下回与大人再见,恐怕就是在大理寺了。”
他心中暗想,自己尽职尽责,他司空红尘再受宠,也就是个九幽使,有什么资格越权管他的事?
听到这里,纤凝已等不及往外走。她不想再回那个地方,更不想连累别人,尤其,那个别人是他。
赵淇看见她的动作,连忙用剑柄挡住,冲她摆了摆头。
纤凝心下犹豫,抬眼时,恰对上司空镇定自若的眼眸,如三月春风般,一眼便足以抚平她心中不安。
这份隐秘的信任和依赖,她未察觉,他亦接受得坦然。
两方人马呈对峙之势,连守城门的士兵都忍不住频频投眼。
司空面色从容道:“不劳大人操心。我已向公主传书,阐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事实如何,待面见公主,自由公主定夺!”
“我竟不知,司空红尘何时往长安传了信?”
这下,他再没有理由,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后一步。
“既是如此,大人自重!”牢头抱拳告辞,即刻离开,片刻不多留。
部下几人,亦同行。
司空一行随后入城,没走几步,忽听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什么九幽使,个老子,就是坨臭狗屎!”
“就是,再受宠,还不就是个男宠!”
“就是,一群脑袋别裤腰带上的走狗,真把自己当个官了。”
此言一出,可算把几人彻彻底底得罪完了。
赵淇面色一变,当下破口大骂,拔出剑就要上前理论。
司空出手拦道:“正事要紧。况且,这儿人这么多,打起来也不方便。”
“龟儿子!”这厢,赵淇不情不愿收剑。
城内,不知何故,密密麻麻聚了许多百姓,像河边的芦苇般,一丛接着一丛,望不到尽头。
拨开人群,艰难挤进城,方听见百姓们议论纷纷,几人忙把耳朵竖起来听。
一说:“你刚才看见没,渔山公主真乃仙人下凡!”
一回:“看见了看见了!”
另一人抢着说道:“我特意挤到了最前面,没敢直视公主天颜,但我偷偷瞟了一眼背影,公主好看得,就像那画里走出来的神仙。”
“衣袂飘飘,翩若惊鸿,实乃天人之姿!”一书生模样接道。
司空瞳孔微缩,眉头蹙起,上前两步,搭话道:“诸位,请问刚刚,发生了何事?”
前头抢话那人抢先一步上前,邪眼睨道:“刚入城的吧?”
“是啊。我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有意思的事?”赵淇点头道。
“是啊,你们要早来一刻钟,就能看到”,那人满脸惋惜,“方才,渔山公主亲自领兵,押了好多妖怪去那镇妖楼,可威风了”。
“是啊,不过,就算你们早来了,估计也得被堵在城门外。这会儿人都散了好多,方才,那才是多。围观的,都从城门口排到了宫门口,街头巷尾,更是挤都挤不动。”另一人接过话头,说得眉飞色舞。
“那真是可惜!”司空附和道。
“真可惜。”赵淇噘着嘴,跟着点头敷衍。
司空红尘想着未完之事,急急带着众人往宫门赶。紧赶慢赶,却从宫门得知,公主赴镇妖楼未归。
他脑中闪过离宫前公主对他说的话。
“待东西到手,即刻回来见我,一刻也不能耽误!”
未多加犹豫,又调转方向往镇妖楼去。
镇妖楼中,正在经历着一场腥风血雨,男男女女混着奇怪的声音,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而就在一墙之隔的楼外,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进门前,司空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个漆黑的小瓶,摊手递到纤凝面前。
“收好,这药对医治头疼有奇效。待会儿进去之后,如无必要,尽量不要说话,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她愣愣收下药瓶,心道:大家一路同行,他是何时何地弄到这瓶药的?
“好,多谢!”显然现在不是问话的时机,她草草回应。
穿堂往里,是中庭,步过行廊拾阶而上,高塔渐渐显露威严。
司空红尘手持公主手牌,一路畅行无阻。
待上至平台,镇妖楼已近在眼前。
纤凝抬头,看着眼前又长又高的台阶,冥冥之中双腿发软。
天老爷,早知要爬这么多台阶,她就不来了!
“司空大人,我们在这儿等你。”心知他要带着纤凝一起上去,赵淇有些不放心。
纤凝眼中光芒一闪。
“我也在这儿等大人。”
“你不行。”
“你与我同去。”
两道男声异口同声。
纤凝心里替自己不平,腮帮子气鼓鼓的。怎么他们都可以,就我不行!
赶了这么久路,方才又挤了一路,她实在没力气了,双腿灌铅似的,挪都挪不动。
“你要与我一同去面见公主,证明自己身家清白,替其他被冤枉入狱的,求个可能。”
“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
好吧!她听见自己心里无奈的轻笑。
“好。”对于他,她好像总是很难拒绝。
只是,双腿越发不听使唤,脚步也越来越虚浮。
身旁的人,迁就般慢下步伐。
七十七层台阶,自上漫下一股无形的波动。就在两人同时踏上最后一阶时,七层楼,五十六盏占风铎,无风而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下一瞬,纤凝直觉膝盖一软,竟直接跪了下去。
她挣扎着欲起身,但身后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压着,那力量霸道,迫使她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一道道红色的丝线无声无息攀上纤凝双脚,像藤蔓生长般爬满她全身,将她捆得严严实实。
电光火石间,司空红尘掩下面上惊慌,敛住即将出鞘的剑锋,拖着针刺般发麻的腿,幽幽转向那扇铁门开启的方向。
铃铛声仍响个不停。
纤凝也发现了异样,不仅如此,她还看见,身旁的司空红尘,身姿挺拔面色如常,似乎,只有她一人受此境遇。
为什么?
她再次发力,试图抵抗肩上的神秘力量,只那东西着实邪门,就像有意识似的,她越挣扎,压在她肩上的力道就越强劲、越霸道。她甚至感觉,后背的骨头都要被压裂了。
血红的丝线越勒越紧,不一会儿,爬满她的脸,纵横交错,诡异至极。
司空提剑的手青筋爆出,定定望着门中,盼那人快些现身。
果不多时。
“属下,拜见公主殿下!”他正身抱拳,恭恭敬敬跪行一礼。
月华般的宝衣裹着沁人香气翩跹而至,带起一阵空灵,不同于占风铎般沉闷的声音。
“平身!”
他却未起身。
渔山公主眸微沉,向纤凝投去一瞥。
“小道长,这是何物?”
身后的年轻道士上前回话:“回殿下,这便是,小道在此地所布下阵法的显形。”
“小道以整座镇妖楼为阵眼,化五十六盏占风铎为符,结此,困妖阵法。
“铎与铃不同,铎悬而无声,只有在受到妖力催动时,才会发出声音,继而激发大阵,困住擅闯的妖怪。”
不怕妖来,就怕她不来!
年轻道士看着地上被红线缠住的女子,眼底止不住的欣赏之色。那是迄今为止,他最为得意的作品。
“妖力愈强,反噬愈重。反抗越厉害,感受到的压迫,也越重。眼前这位,看着没几年道行。”
听完一席话,女子不禁轻笑出声,伴着清脆的拍掌声。
“小道长,以音结阵,难怪大家都说,你是百年难遇的天才。这厢有你坐镇,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纤凝被捆得跟粽子似的,结结实实,只好放弃抵抗,而压制在自己的那股力道,果然奇迹般变轻。
她不喜欢他效忠的那个公主。
在她的印象里,渔山公主不算好人。她命人对自己用刑,不计手段,是个心狠之人。可叹,自己的命竟然掌控在这种人手里!
这样想着,她有些颓丧。许是阵法受到感知,那股力量顿时又减弱许多。
算了!她宽慰自己,就这样躺着吧,顺势而为比起抵死挣扎,不要舒服太多。也确实是,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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