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陈旧年收到了一条消息后,急匆匆地向班主任请了假,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回家刚放下书包,陆嘉嫣就捧起手机给陈旧年发消息。
【你今天去哪儿啦?下午数学老师讲了好多重要的知识点,跟这次期末考考点有关,我给你也整理了一份笔记,你到时候好好看看。】
这个消息石沉大海。
陆嘉嫣虽然是在干别的事情,却时刻警觉手机传送的消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
正好林零星给她打来语音通话。
“师父,今晚语文作业是啥呀?”
“作业本今天上的这一课写完,还有作文。”
对面叹了口气:“累啊累。真羡慕陈旧年今天下午不用上课,我上那个数学课又累又困,听不懂就算了,李朝朝那个傻逼还打呼噜!简直是精神与肉ti的双重折磨!”
陆嘉嫣笑了声:“心疼你。”
林零星拆开一包薯片,吧唧起来:“哦对了师父,陈旧年下午到底干嘛去了?他跟你说了吗?”
“没有,他没理我。”
“他没理你?!”林零星音量陡然放大,“他竟然连你的消息都不回?”
陆嘉嫣:“也挺正常的吧,毕竟我们只是朋友关系,他没有义务一定要回我的消息。”
“啊——”
“可是我觉得他喜欢你。”
“星星,你不要瞎觉得了,万一人家没有那个意思,那得多尴尬啊。”陆嘉嫣又一次滑到与陈旧年的聊天框。
果不其然,她还是垫底。
现在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可能陈旧年是真的不会回复了吧。
“师父,如果陈旧年真的喜欢你,你会选择跟他在一起吗?”
“不会吧。”
“啊?为什么啊,陈旧年他成绩又好,人又帅,家世也不错,而且他只对你一个人温柔诶!!这种男的如果放在我身上,我一定会心动的不要不要的。”
陆嘉嫣摇摇头:“可是我觉得人生的意义不只有谈恋爱,现在我的人生中有比谈恋爱更重要的事,我知道自己专注力不太行,所以任何一个能影响我前进的不确定因素我都会掐死在开头。”
“唉,好吧,你们学霸的世界我不太能共情。”
可是如果真的遇到了喜欢的人,她又是否真的能坚定自己的信念呢?
她也不知道。
或许她喜欢的那个人会成为她的另一个信念。
-
飘零的细雨逐渐将陈旧年的脸庞打湿,连同他心中的最后一点火苗也熄灭了。
他跪坐在墓碑前,望着上面被弄脏的母亲的照片,执拗地一下又一下擦拭着,可是为什么擦不干净了?是因为他太脏了吗?是啊,他好脏,浑身泥泞,唯一干净的地方又被从手掌流下的血迹染红。
伤口处火辣辣地疼,每动一下都仿佛是皮肉被撕裂开。
可是他胸口好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握住他的心脏,回想起下午看监控时,那匆匆而过的身影,陈旧年眼中逐渐现出狠意。
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提着刀出来,陈旧年走到陈家大门口,脑海中复盘着自己预设好的腥风血雨,他呼吸急促,哭红的双眼如同他心中住着的一头嗜血即将爆发的猛兽,青面獠牙,满身血污。
他瞄准二楼陈新年的房间,手中的钢刀紧了紧。
可就在他准备进门的同一时间,陆嘉嫣的电话打来了。
陈旧年本想摁掉,可在注意到备注的瞬间,他急促的呼吸缓下来些许,在一阵心理斗争后,陈旧年还是选择了接通电话。
“陈旧年,抬头!”
只见漫天压抑的黑暗中,当空一轮的满月正高高悬挂在天边,它的周围没有一颗星星环绕,此时此刻,它仿佛就是这世间的主宰,如同每个人心中潜藏的那个信仰,在无数个漆黑寂寞的夜晚,为迷茫的行者带来前进的方向与动力。
因为光,则代表光明。
黑暗无论如何只手遮天,当光明来临的那一刹那,黑暗便被驱逐开来。
今天是满月。
此时此刻,他们共同看着同一轮明月。
“陈旧年,祝你妈妈生日快乐。”
听到这话,陈旧年的心脏几乎就要骤停。
他唇瓣颤抖,瞳孔微张:“你怎么会知道我妈的生日?”
“因为你说过啊。”
陈旧年想起来了,那是他们的一次闲聊,他无意中说出来的,他说她当时为什么要拿手机记东西,原来是在记他妈妈的生日啊……
他收回了手,独自走在回头的路上。
刚才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失去理智犯下终生的错误。
“陆嘉嫣,我真的没有家了。”
陆嘉嫣语气染上惊愕,她有些担心道:“所以中午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不对?你现在一个人吗?”
陈旧年颓然地坐在路边,他开启了免提,点了一根烟,也不抽,只静静看着火焰一点一点吞灭包装的过程。
鼻尖升腾起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陈旧年并不是很习惯这个味道。
“陆嘉嫣,我真的好讨厌过年。”
讨厌一个人的无所适从,讨厌自己如外人般的窘迫。
那个从来都不是他的家,那是陈新年永远的避风港。
“那就不过年了,我们跨年,把这个令你讨厌的新的一年踩在脚下。”
那一晚,她陪他聊到了后半夜,就像那次冷酒酒去世,她一蹶不振的那个夜晚,他陪了她整晚,开导了她整晚那样。
-
打了个哈欠,早读一下课陆嘉嫣就趴到了桌子上。
昨晚聊天聊的太晚,一个没注意时间,凌晨两三点才睡,陆嘉嫣严重的睡眠不足,今早卡着点进学校,差点迟到。
临近期末,教室里算不上太吵,安静的很适合睡觉。
林零星本来还想找陆嘉嫣去上厕所的,结果一抬头,发现了正在补觉的陆嘉嫣。
没等她出声,陈旧年就先一步开口:“让她睡会儿吧。”
“不应该啊,师父昨天十点多跟我打完语音结束就说睡了呀,怎么能困成这样呢?”
“……”始作俑者默默闭上了嘴。
午后的第一节课就是令人热血沸腾的体育课,两个班的体育老师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要合并两个班进行篮球比赛。
女生在跑完三圈热身后,就可以开始看比赛。
这个比赛没有固定的人员,只要在固定人数内,比赛开始前申请上场就可以。
前期的时候,陈旧年都一一拒绝了同学的上场邀请,可直到注意到陈新年起身将要上场,他忽然提出要求上场,并且目光死死锁定在陈新年身上,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他这一上场,便是直接冲着他而去的。
伴随着裁判员的一声哨响,这场激烈的篮球赛也正是拉开序幕。
陈新年先发制人,一个跳跃跨过挡在面前的别班球员,篮球从他指尖以一种完美的弧度抛向空中,投向不远处早已等候在原地的队员。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陈旧年竟从天而降似的,腿一蹬,手一伸,轻松将篮球拦截。
不仅如此,他丝毫没给别人喘气的机会,迅速运球,只听场上刹那间爆发出来的欢呼惊呼声,一个完美的三分球顺利落地。
不知是不是错觉,接下来的几场,只要他在,陈旧年就会在,并且每一次,他都会在他原以为稳过的基础上加以拦截,陈旧年如同在身上安装了一个定向追踪器,而陈新年就是被他所定的猎物。
听到自班同学的丧气声,强烈的难堪和挫败感涌上陈新年心尖,他喉结滚动,额上源源不断滚落下来汗珠,双眼死死盯着陈旧年手中的球,手已经做好了接球动作。
可谁知,陈旧年却是虚晃一枪,在他准备好接球的瞬间,拿球的少年忽然一个转弯,轻松躲过‘埋伏’,不仅如此,他一个飞跃,将球稳稳扣进篮筐里。
阳光下的他熠熠生辉,是如此的鲜活,带着这个年纪少年与身俱来的洒脱。
在场的人先是倒吸一口凉气,当看见进球的瞬间,全场都欢呼了,出来拿资料经过的黄釉恰好撞见这一幕,见陈新年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挫败模样,又对比起陈旧年的意气风发,一瞬间欢呼雀跃,暗自感叹:“我靠,年哥牛逼啊。”
两位体育老师双双上前,对陈旧年赞不绝口,反观陈新年,暴躁地推开别人递来的水,头也不回离开了现场。
陆嘉嫣发现陈新年离开,但没有声张,毕竟她也不在乎。
抬起头,陈旧年已经冲她走来,顺手从她手心里抽出那瓶水,塞了两块硬币放在她手心:“买水。”
陆嘉嫣觉得好笑,望着他身后的一群沸腾的女孩儿,戏谑道:“这么多人给你水你不要,非得自己买水,少爷不愧是少爷啊。”
陈旧年喝着水,听到她这话,目光落在她身上,拧好盖子,淡定回她:“非亲非故的,我拿她们水干什么。”
陆嘉嫣闻言,脸登时红了:“你……”
陈旧年被她这反应逗笑:“你不是说我们是好朋友吗?”
呃。
好朋友?
好像也没错。
不过——
她刚才想的好像并不是……
“你不会想歪了吧?”陈旧年似笑非笑,
“没,我是在想今天语文作业是什么。”
这个谎言被陈旧年毫不留情地戳破:“你不是早改完了吗!”
“……”
拜托,就不能给她留点面子吗……
树影婆娑下,陆嘉嫣跟陈旧年并排走着,身边也零零散散走着几个同学,林零星由于刚发过烧没去上体育课,于是,下课便成了他们俩闲庭信步聊天的契机。
“你刚才打球怎么还浑身发着股狠劲儿呢?”
陈旧年看她:“有吗?”
“有啊。”
“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陆嘉嫣环顾四周,手挡着嘴,陈旧年弯下腰把耳朵凑过去听,“我感觉你刚才打的不是篮球,是陈新年的头。”
“……”
-
越接近期末,过年的脚步也就越近,不知不觉下周也期末考试了,再过一周,就又是新的一年了。
陆嘉嫣换上一身红粉白混色的水貂绒毛衣,纤而薄的脊背打得很直,显出一种富有活力的美感。她鲜少地扎起了丸子头,几缕碎发松松散下。
和林零星越好逛街,她差点又要迟到。
等匆匆忙忙跑进商场时,林零星已然端着两杯咖啡在门口等她。
“给你买的咖啡。”
“谢谢。”
接过香蕉拿铁,陆嘉嫣解释了自己迟到的原因,与林零星一同走进名创优品。
她拿着篮子,看着盲盒置物架上,亚克力盒子里的小人物,喊住林零星:“星星你看,这个是不是很可爱?”
“是啊,特别可爱。”
陆嘉嫣一次拿下来两盒。
林零星提醒她:“师父,这一盒就要快一百呢!”
“没事啊,你一盒我一盒,刚刚好。”
“呜呜呜师父你好好啊!!”
最里面货架上上新了一排小小的娃娃衣服,陆嘉嫣摘下包上挂着的那只小娃娃,摸摸它的头发:“嘻嘻,我来给你买新裙子啦。”
她给冷酒酒送她的娃娃取了个新名字,嘻嘻。
她希望冷酒酒在那个世界可以开心快乐,每天嘻嘻哈哈的,无拘无束,就像她们小时候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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