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深秋,荣国府内的花木早已褪去了盛夏的繁盛。那几株平日里枝繁叶茂的海棠树,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唯有几株老槐树枝桠萧瑟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枝头上还挂着几片枯黄的残叶,风一吹便打着旋儿飘落。
庭院里的青砖地缝中积着昨夜落下的枯叶,被晨起扫地的小丫头翠儿用竹扫帚拢成一堆。她穿着件半旧的青布夹袄,冻得鼻尖通红,刚把叶子堆好,一阵寒风袭来,又散了几片,飘到抄手游廊的栏杆下,黏在潮湿的青苔上,平添了几分冷清。
尤氏正坐在自己暂居的西厢房窗前,手里拿着针线笸箩里的素色绢帕,银针在指间转了两圈,却半天也没缝下一针。窗台上摆着一盆蔫蔫的兰草,是她从宁府带出来的,如今缺了精心照料,叶片边缘已有些发黄。
她目光落在窗外那棵半枯的石榴树上,树皮皲裂,去年还结满红灯笼似的果子,如今却只剩几根细枝。思绪不由自主飘回了数月前宁国府被查抄的那一日,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锦衣卫的呼喝声、箱笼被摔碎的脆响,以及丫鬟婆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贾珍被铁链锁住时那绝望的眼神更是清晰如昨。
1. 邢夫人积怨生嫌隙
自打宁国府出事后,尤氏便带着惜春投奔到荣国府。贾政和王夫人念及亲戚情分,面上虽未表露不满,给她们安排了西厢房居住,每月也按时发放月钱,但府里的人多是捧高踩低之辈。厨房的柳嫂子打饭时总给她们少盛些荤菜,门房的老张见了她们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恭敬,日子久了,这些细碎的闲言碎语像针一样扎进尤氏耳中。
这日晌午,邢夫人在东跨院的正厅里坐着喝茶。桌上摆着个钧窑茶盏,茶汤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却暖不了她冰冷的脸色。旁边站着她的心腹婆子周瑞家的,手里捧着个烫婆子,时不时往邢夫人手边递。
周瑞家的察言观色,见邢夫人眉头紧锁,端着茶盏半天没动,便试探着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太太,近来西厢房那边的用度比往日多了些,尤二奶奶屋里的灯油每晚都点到亥时,惜春姑娘还总让小丫头去买些纸笔,她们住了这许久,怕是……怕是没打算挪窝呢。”
邢夫人不等她说完,便“啪”地一下把手里的茶碗重重放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在描金桌布上。她冷哼一声道:“住了许久?我看是打算常住下去了!宁府出了那样的滔天大罪,把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她们倒好,拍拍屁股跑到荣府来吃闲饭,真当我们荣府是收容所不成?这每月的月钱、用度,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周瑞家的连忙用帕子擦着桌上的茶水,附和道:“太太说的是极是!尤其是惜春姑娘,好好的金枝玉叶,偏偏要想出家避世的法子,又是剪头发又是吃素的。这要是传出去,外人岂不是要说我们贾府的姑娘都看破红尘、家道中落了?多晦气!将来姑娘们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邢夫人听到“出家避世”四个字,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想起前几日去给贾母请安时,贾母还念叨着惜春性子孤僻,让她多照看,如今看来这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她本就对惜春这种“不管不顾”的性子不满,觉得她丢了贾府的脸面,如今周瑞家的这番话,更是精准戳中了她的痛处。她想起自己在府里的处境,虽说是大太太,却总觉得比王夫人矮一头,如今连宁府的罪眷都敢在她眼皮底下“作妖”,如何能忍。
“哼,什么出家避世,我看就是不知好歹!拿着贾府的银钱,穿着贾府的衣服,却做着败坏门楣的事!这样的人留在府里,早晚是个祸害,说不定还会连累荣府!”邢夫人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在厅里踱了几步,藏青色的裙摆在地上扫出细碎的声响。
2. 寻衅发难西厢房
当下,邢夫人便气冲冲地往外走,周瑞家的赶紧拎着她的披风跟上,又招呼了四个身强力壮的粗使丫鬟。几人簇拥着邢夫人,怒气冲冲地往尤氏母女居住的西厢房走去,脚步声在长廊里显得格外沉重。
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见邢夫人这架势,都吓得纷纷避让到廊柱后,低着头不敢多言。有个小丫头手里端着的点心盘子没拿稳,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旁边的婆子眼疾手快扶住了,才没惹出祸事。
西厢房的门是虚掩着的,门帘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尤氏正坐在床边的杌子上,低声安慰着坐在床沿的惜春,惜春怀里抱着一本《金刚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绣着的缠枝莲纹样。
“砰”的一声巨响,邢夫人猛地推开房门,门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尤氏和惜春都是一哆嗦,惜春手里的《金刚经》差点掉在地上,尤氏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尤氏定了定神,连忙站起身,敛衽行礼道:“大嫂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请坐,我这就让丫头倒茶。”说着便要喊门外的小丫头。
邢夫人却不领情,抬手阻止了她,径直走到屋子中央,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一样在尤氏母女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惜春怀里的《金刚经》上,眼神愈发冰冷。
“坐就不必了,我来是有话要问你们,”邢夫人沉声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们宁府犯了滔天大罪,贾珍被关入大牢,贾蓉也不知所踪,你们作为罪眷,凭什么还厚着脸皮留在我们荣府?难道是想玷污我们荣府的门楣,让我们也跟着遭殃吗?”
尤氏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说道:“大嫂,我……我们也是无奈之举。宁府的宅子被查封了,家产也被抄没了,我们实在是无处可去啊,只求在荣府暂住些时日,等找到落脚之处就走。”
“无处可去?那是你们自己的事,与我们荣府无关!”邢夫人厉声打断她,声音尖锐刺耳,“我告诉你尤氏,今日你们必须离开荣府,一刻也不能多待!否则别怪我让人把你们的东西扔出去!”
惜春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倔强,她把《金刚经》放在腿上,看着邢夫人说道:“我们在府里并未多花银钱,每日粗茶淡饭,也未曾给荣府惹过任何麻烦,大嫂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
3. 尤氏无奈做抉择
邢夫人见惜春一个小姑娘家还敢顶嘴,更是怒火中烧,指着惜春道:“你一个小姑娘家,懂什么人情世故!出家避世,抛家弃祖,这本身就是对家族的不敬!留在府里只会让别人笑话我们贾府家风不正,连姑娘都要做姑子!”
周瑞家的也在一旁帮腔道:“惜春姑娘,太太也是为了你好,女孩子家还是要注重名声,出家那可不是正经出路,你就别犟嘴惹太太生气了。”
尤氏知道邢夫人向来蛮横不讲理,今日她是铁了心要赶她们走,看这阵仗,再争辩下去不仅没用,反而会惹来更多羞辱。她看着邢夫人身后那几个虎视眈眈的丫鬟,心中一阵发凉。
她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对邢夫人说道:“大嫂,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们也不敢再叨扰荣府。只是我们母女二人,身无长物,如今又是深秋时节,外面天寒地冻,不知该往何处去啊?”
邢夫人见尤氏松了口,脸色稍缓,但语气依旧冰冷如霜:“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管不着。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后,必须离开荣府大门,若是超时,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邢夫人便带着周瑞家的等人转身离开了西厢房,走到门口时,还故意用手帕掸了掸衣角,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房门被重重带上,留下尤氏母女在屋里相对无言,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尤氏走到惜春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那头发柔软顺滑,却带着一丝凉意。她眼中满是愧疚,声音哽咽道:“孩子,是娘没用,没能给你找个安稳的去处,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惜春摇了摇头,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眶中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拉着尤氏的手说道:“娘,不怪你,是我不好,要是我不提出家的事,大嫂也不会这么对我们。都怪我太任性了。”
4. 收拾行囊别荣府
尤氏擦干惜春脸上的泪水,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强打起精神说道:“好了,别哭了,哭也没用。我们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收拾东西,得赶紧准备一下,看看有什么要紧的物件必须带上。”
母女二人开始动手收拾行李。她们在荣府本就没带多少东西,大多是些换季的衣物和简单的生活用品。尤氏打开一个旧木箱,里面整齐叠放着几件棉衣,都是她亲手缝制的,针脚细密。
尤氏把几件像样的衣服叠好放进包袱里,又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些零碎的银钱和一支成色普通的银簪。她小心翼翼地把银钱包好,塞进包袱的夹层中,银簪则别在惜春的头发上。
惜春则走到窗前,拿起那盆她精心照料的文竹。文竹枝叶青翠,是她在荣府唯一的乐趣,每日都要浇水修剪。她用一块旧布把花盆包好,抱在怀里,这是她在荣府唯一的念想了。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外面传来了周瑞家的催促声:“尤二奶奶,时辰到了,该走了,太太还在等着回话呢!”声音尖利,带着不耐烦。
尤氏拎着沉甸甸的包袱,惜春抱着裹好的文竹,母女二人相互搀扶着走出了西厢房。门口的周瑞家的见了,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动作倒是挺快,走吧,别耽误工夫。”
府里的丫鬟婆子们都远远地站在廊下看着,有人面露同情,悄悄抹着眼泪;有人则幸灾乐祸,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都怕惹恼了邢夫人。
她们一步步走向荣府的大门,脚下的青石板路冰冷坚硬,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沉重。尤氏回头望了一眼西厢房的方向,心中满是不舍,那里虽简陋,却也住了数月,有了些许烟火气。
5. 临行回望添悲凉
走到荣府大门前,尤氏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巍峨的府邸。朱红的大门、高大的石狮子、挂着的匾额,这一切都曾是她熟悉的,这里有她的欢笑,有她的泪水,如今却要被迫离开,不知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她想起刚嫁入贾府时的情景,那时的贾府何等热闹繁华,宴席不断,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连她这样的罪眷都容不下了。一阵风吹来,吹动了她鬓边的碎发,也吹乱了她的心绪。
惜春也抬起头,望向荣府深处。那里有她曾经的闺房,窗台上摆着她喜欢的墨兰;有她熟悉的潇湘馆、蘅芜苑,还有那些曾经与她一起玩耍的姐妹。只是如今,这些都成了遥远的回忆。
但现在,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她即将踏上一条未知的道路,前方是风雨还是晴天,她一无所知,只觉得前途渺茫,像这深秋的天空一样灰蒙蒙的。
“走吧,孩子,我们该去投奔你远房的表舅了。”尤氏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她拉着惜春冰凉的手,咬了咬牙,迈出了荣府的大门。
惜春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荣府的方向,那朱红的大门越来越远,眼中满是悲凉,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紧紧抱着怀里的文竹,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知道,从踏出这扇大门的那一刻起,她就与贾府彻底割裂了。过去的锦衣玉食、姐妹情深,都将成为回忆,再也回不去了。贾府的兴衰荣辱,从此也与她无关。
荣府的大门在她们身后缓缓关上,发出“吱呀”的沉重声响,仿佛隔断了两个世界。门内是曾经的繁华旧梦,门外是未知的艰难前路。
尤氏带着惜春,拎着简单的包袱,身影渐渐变小,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追随着她们的脚步,只留下一路的凄凉和无奈。
6. 街头萧瑟遇寒秋
深秋的街头,寒风萧瑟,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向远方,有的落在墙角,有的被风吹进路边的水沟里。
尤氏母女走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脚步蹒跚。惜春抱着文竹,手臂有些发酸,手指冻得有些发红,却舍不得把文竹放下。尤氏见状,想替她抱一会儿,惜春却摇了摇头说自己能行。
她们不知道远房表舅家具体在何处,只记得尤氏的母亲在世时曾经提过,表舅姓王,住在城南的一个小巷子里,以修补鞋子为生。如今时隔多年,不知表舅是否还在那里居住。
两人一路打听,走走停停。遇到路人就上前询问,有的人热心指路,有的人则不耐烦地摆摆手走开。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太阳渐渐西斜,天色开始暗了下来。
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有几个挑着担子的小贩匆匆走过,留下一串吆喝声,如“卖热包子喽”“冰糖葫芦”,声音在寒风中渐渐消散。街边的店铺也陆续开始关门,放下沉重的门板。
尤氏的脚已经磨起了水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她穿着的布鞋底已经被磨薄,能清晰地感觉到石板路的冰凉。但她不敢停下来,她知道,天快黑了,她们没有时间休息,必须尽快找到表舅家,否则就要露宿街头了。
惜春见母亲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也有些干裂,便懂事地说道:“娘,你累了吧,我们找个避风的地方歇一会儿再走,我也抱不动文竹了。”
尤氏摇了摇头,强笑道:“娘不累,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前面好像就是城南了,很快就能到了。”她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干硬的馒头,递给惜春:“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7. 问路波折寻亲踪
又走了一段路,她们来到一个岔路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正好旁边有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尤氏连忙走上前,客客气气地问道:“大爷,请问您知道城南的柳树巷怎么走吗?”
卖糖葫芦的老汉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尤氏母女一番,见她们穿着虽然朴素,但气质不凡,便说道:“柳树巷啊,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往左拐,一直走就能到了。”
“多谢大爷。”尤氏连忙道谢,拉着惜春往老汉指的方向走去。
按照老汉的指引,她们很快就找到了柳树巷。
柳树巷是一条狭窄的小巷,两旁是低矮的平房,墙壁上爬满了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尤氏母女沿着小巷慢慢走着,挨家挨户地查看门牌。
终于,在小巷的尽头,她们找到了表舅家的门牌。
8. 叩门静待亲人应
尤氏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那扇破旧的木门。
“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小巷中显得格外清晰。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表舅,是我,尤氏,我带着惜春来看您了。”尤氏连忙回答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的老汉出现在门口,正是尤氏的远房表舅。
表舅看到尤氏母女,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尤氏?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尤氏母女跟着表舅走进屋里,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张床,显得有些简陋。
表舅给她们倒了两杯热水,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来投奔我?”
尤氏叹了口气,把宁国府被查抄以及邢夫人赶她们出荣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表舅。
9. 表舅同情留母女
表舅听完,不禁叹了口气:“唉,真是世事难料啊,想当初贾府何等风光,没想到如今会落到这般田地。”
他看着尤氏母女憔悴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同情:“你们也别太难过了,既然来了,就先住下吧,虽然我这里简陋,但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尤氏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连忙站起身,对着表舅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表舅收留,我们母女二人感激不尽。”
“快别这么说,都是亲戚,互相帮衬是应该的。”表舅连忙扶起她,“你们一路劳累,先休息休息,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惜春抱着文竹,看着眼前这位慈祥的表舅,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了一些。
她知道,今后她们就要在这里生活了,虽然条件简陋,但至少有了一个落脚点。
尤氏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小巷的景色,心中百感交集,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她知道,她必须坚强起来,为了惜春,也为了自己。
10. 夜阑人静思前路
夜幕降临,表舅家的小屋渐渐安静下来。
尤氏和惜春躺在简陋的床上,辗转难眠。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纸照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淡淡的银辉。
尤氏想着白天在荣府发生的事情,想着邢夫人那刻薄的话语,心中依旧有些委屈和愤怒。
但她也知道,抱怨是没有用的,如今她们寄人篱下,只能小心翼翼地生活。
惜春则在想着她的文竹,想着荣府的一切,想着那些曾经的姐妹。
她不知道黛玉姐姐和宝钗姐姐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宝玉哥哥去了哪里。
但她知道,从今以后,她要学会独立,学会面对生活的困难,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
夜渐渐深了,小巷里传来几声狗吠,随后又恢复了寂静。
尤氏母女在对未来的迷茫和期待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她们不知道,前方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在等着她们,但她们知道,只要母女二人相互扶持,就一定能够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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