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深冬,彤云如墨,沉沉地压在京城上空,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暖意都压进尘埃里。寒风卷着碎雪,寒风中绝望地哭泣。庙内更是破败不堪,四壁斑驳,多处漏风,蛛网在梁上结了一层又一层,蒙着厚厚的灰尘。角落里堆着些干枯的茅草,算是这庙里唯一能勉强抵挡寒气的东西。
王熙凤就躺在那堆茅草上,身上盖着平儿那件半旧的青布棉袄,棉袄上打了好几块补丁,却被平儿洗得干干净净。她的脸色蜡黄如枯纸,原本丰腴的脸颊如今只剩下深深的凹陷,唯有颧骨处透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像是回光返照的征兆。她的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弱的颤抖,而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平儿跪在她身边,双手紧紧握着凤姐冰凉的手。凤姐的手曾经是何等圆润饱满,戴着金镯子,戴着玉戒指,如今却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皮肤粗糙得像老树皮,指尖泛着青紫色。平儿的眼眶早已哭得红肿不堪,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眼角滚落,砸在凤姐的手背上,却连一丝温度都没能焐热。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怕稍一用力,就会耗尽凤姐仅存的气力,只能强忍着哽咽,用袖口轻轻擦去凤姐嘴角溢出的涎水。
“奶奶……您喝点水吧……”平儿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她小心翼翼地端过放在一旁的破碗,碗里是她 earlier 冒着寒风去附近人家讨来的热水。她用勺子舀起一点点水,递到凤姐嘴边,看着那水顺着凤姐干裂的嘴唇缓缓流入,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些。凤姐的眼皮动了动,像是想睁开,却终究没有力气,只能发出一声细若蚊蚋的叹息,那叹息里,藏着无尽的疲惫与悔恨。
一、残灯泣血:临终诉悔
寒风从庙门的缝隙里灌进来,吹得平儿身上一阵发冷,她下意识地将盖在凤姐身上的棉袄又紧了紧。凤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动作,那只被平儿握着的手微微动了动,手指艰难地蜷缩了一下,像是想抓住什么。平儿心中一紧,连忙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凤姐嘴边,轻声问:“奶奶,您想说什么?我在这儿呢……”
凤姐的嘴唇翕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平儿……我……我冷……”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不易察觉的颤抖。平儿连忙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焐凤姐冰凉的手,又把自己的脸颊贴在凤姐的额头上,轻声说:“奶奶,不冷了,我陪着您呢……有我在,不冷了……”
或许是平儿的体温起了作用,凤姐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那抹潮红也淡下去些许。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顾盼生辉、带着几分精明与强势的丹凤眼,如今却浑浊不堪,像是蒙了一层雾。她的目光在平儿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上停留了许久,像是在仔细打量,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平儿……你……你跟着我……受苦了……”凤姐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丝清晰的愧疚。平儿听到这话,眼泪又忍不住涌了上来,她用力摇了摇头,哽咽着说:“奶奶,我不苦……能陪着您,我一点都不苦……”想当初,她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被凤姐挑中留在身边,虽然凤姐平日里对下人严厉,甚至有些刻薄,但对她,却始终多了几分信任与倚重。这些年,她跟着凤姐打理荣国府的内务,虽然忙忙碌碌,却也从未受过什么真正的委屈。如今凤姐落得这般下场,她只觉得心疼,哪里会有半分怨言。
凤姐看着她,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牵了牵,像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傻丫头……”她顿了顿,呼吸又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咳嗽了几声后,才接着说,“都……都怪我……太争强好胜……太想攥着那些权力……那些银子……到最后……什么都没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带着血与泪的重量。
平儿听着她的话,心中如同刀割一般难受。她知道凤姐的性格,好强、泼辣,从不肯服软,也从不肯吃亏。为了维护自己在荣国府的地位,为了聚敛那些钱财,她确实做过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甚至有些心狠手辣。可平儿也知道,凤姐的内心深处,并非全是冷酷无情。她对贾琏,其实是有感情的,只是那份感情被她的好胜心和嫉妒心掩盖了;她对巧姐,更是真心疼爱,只是平日里忙于府中事务,很少有时间好好陪伴。
“奶奶,您别这么说……”平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您只是……只是太想把一切都做好了……”凤姐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嘲。“做好?我这叫什么做好?”她喘了口气,继续说,“我害了尤二姐……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也害了我自己……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也是……也是报应……”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开始变得涣散起来。
平儿见状,心中大急,连忙握紧了她的手,大声说:“奶奶!您别睡!您看着我!巧姐还在等着您呢!您不能丢下巧姐啊!”一提到巧姐,凤姐的眼神瞬间亮了一下,像是被注入了一丝力气。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平儿轻轻按住。“巧姐……我的巧姐……”凤姐的声音里充满了牵挂与不舍,泪水从她浑浊的眼睛里滚落下来,“平儿……我求你……照顾好巧姐……一定要……一定要让她好好的……别让她像我一样……”
“奶奶,您放心!”平儿用力点着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我一定会照顾好巧姐!我会用我的命去护着她!您别担心……”凤姐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与信任,她缓缓地伸出手,颤抖着抚上平儿的脸颊,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突然,凤姐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的目光转向庙门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还有……贾琏……”提到贾琏,平儿的眼神暗了暗。她知道贾琏对凤姐的感情早已淡薄,尤其是在凤姐被休之后,更是对她不闻不问,甚至有些厌恶。这些日子,凤姐病重,贾琏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全靠平儿一个人悉心照料。
凤姐似乎看出了平儿的心思,她轻轻摇了摇头,说:“平儿……不要恨他……真的……不要恨他……”平儿愣住了,她没想到凤姐在这个时候,竟然还会替贾琏说话。“奶奶,他……他对您那样……”平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凤姐打断了。“是我……是我自己不好……是我太强势……太不给他面子……才让他……才让他对我越来越冷淡……”凤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也带着一丝悔恨,“他本性……其实不坏……只是……只是被我逼得……”
平儿沉默了。她知道凤姐说的并非全无道理。贾琏虽然好色、懦弱,甚至有些自私,但最初的时候,对凤姐其实是有几分敬畏和喜欢的。只是凤姐的泼辣和强势,让他越来越难以忍受,再加上后来凤姐的种种作为,才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
“告诉他……”凤姐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不怪他……让他……好好照顾巧姐……”说完这句话,凤姐的手猛地垂了下去,眼睛也永远地闭上了。她的脸上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对尘世的眷恋。庙内瞬间陷入了死寂,只剩下平儿那压抑不住的哭声,和窗外那依旧呼啸的寒风。
二、薄棺寒冢:乱世葬卿
平儿抱着凤姐渐渐冰冷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她不敢相信,那个曾经在荣国府里呼风唤雨、泼辣强势的王熙凤,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她哭了很久,直到嗓子都哭哑了,眼泪也流干了,才渐渐平静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将凤姐安葬,不能让她的遗体在这破败的庙里受冻。
平儿站起身,环顾了一下这座破庙,心中一片茫然。她身上没有多少银子,自从凤姐被休,从荣国府出来后,她们就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全靠平儿变卖自己积攒多年的一些首饰和衣物。如今凤姐去世,她更是身无分文,哪里有钱去买棺材呢?
可是,她不能让凤姐就这样草草下葬,更不能让她曝尸荒野。平儿咬了咬牙,心中有了一个主意。她将凤姐的遗体轻轻放在茅草上,用棉袄盖好,然后转身走出了破庙。寒风依旧刺骨,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给凤姐买一口棺材。
平儿沿着乡间小路,一路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希望能遇到一些好心的人家,或许能讨到一些银子,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可是,这寒冬腊月的,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大门,很少有人出来。偶尔遇到一两个人,看到她衣衫褴褛、满脸泪痕的样子,也都避之不及,生怕被她沾染了晦气。
平儿走了很久,脚都冻得麻木了,却一点收获都没有。她感到一阵绝望,忍不住蹲在路边哭了起来。就在这时,她看到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棺材铺,铺子的门半掩着,里面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平儿心中一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站起身,朝着棺材铺跑去。
棺材铺的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脸上布满了皱纹,看起来有些憨厚。他正坐在炉子边烤火,看到平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不由愣了一下,问道:“姑娘,你有什么事吗?”平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哽咽着说:“老板……求您……求您卖我一口棺材……我……我奶奶去世了……我没有钱……但我一定会想办法还您的……”
老汉看着平儿可怜的样子,心中有了几分同情。他叹了口气,说:“姑娘,这棺材可不便宜啊……我这小本生意,也不容易……”平儿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支银钗,那是她唯一剩下的一件首饰,也是她最珍贵的东西。“老板,我只有这个了……”平儿将银钗递到老汉面前,“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但我愿意用它来换一口棺材……求您了……”
老汉拿起银钗看了看,那银钗虽然样式普通,但成色还算不错。他犹豫了一下,看着平儿那充满期盼的眼神,终究还是心软了。“罢了罢了……”老汉叹了口气,“看你也是个孝顺的孩子,这银钗我收下了,棺材你随便选一口吧,就当我积德行善了。”平儿听到这话,心中大喜,连忙给老汉磕了几个响头,感激地说:“谢谢老板!谢谢您!您真是大好人!”
老汉带着平儿来到后院,后院里堆放着几口棺材,有好有坏。平儿知道自己的银钗换不来太好的棺材,便选了一口最普通的薄棺。那棺材虽然不厚实,但至少能让凤姐有个安身之所。老汉让伙计帮忙,将棺材抬到了破庙门口。
平儿回到破庙,看着凤姐的遗体,心中一阵酸楚。她小心翼翼地将凤姐的遗体扶起来,轻轻地放进棺材里。凤姐的脸上依旧带着那丝释然的微笑,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平儿仔细地为她整理好头发和衣服,又将那支旧银钗插在她的发髻上——那是凤姐年轻时最喜欢的一支银钗,虽然已经有些旧了,但凤姐一直很珍视。
一切收拾妥当后,平儿让伙计将棺材盖盖上,然后自己带头,朝着城外的乱葬岗走去。乱葬岗在京城郊外的一座小山脚下,那里荒草丛生,白骨累累,是穷苦人家和无家可归者最后的归宿。寒风卷着枯草,在乱葬岗上打着旋,像是在为这些逝去的灵魂哀鸣。
平儿选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让伙计们将棺材放下。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铲子,开始动手挖坟。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那铲子又重,没挖几下,她的手上就磨出了血泡,胳膊也酸痛不已。但她没有放弃,依旧咬牙坚持着。伙计们看着她可怜的样子,也忍不住上前帮忙,很快就挖好了一个浅浅的土坑。
平儿将棺材缓缓地放入土坑中,然后开始填土。她一边填,一边默默地流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奶奶,您慢走……您安息吧……”土一点点地将棺材掩埋,最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土坟。平儿没有钱买墓碑,只能在附近找了一块木板,用烧黑的木炭在上面写下“王氏之墓”四个字。她将木板插在坟前,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奶奶,您安息吧……”平儿的声音沙哑而哽咽,“我会完成您的嘱托,好好照顾巧姐……我会经常来看您的……”寒风依旧在耳边呼啸,像是在回应她的话。平儿跪在墓前,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渐渐西沉,天色暗了下来,她才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乱葬岗。
三、孤影寒庙:遗愿铭心
离开乱葬岗后,平儿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回到了那座破败的山神庙。她知道,这里是凤姐生命中最后的地方,她想在这里多陪凤姐一会儿。庙内依旧是那般破败,寒风从四壁的缝隙里灌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平儿走到凤姐曾经躺过的那堆茅草前,看着地上残留的一些痕迹,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坐在茅草上,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从荣国府的繁华,到如今的破败;从凤姐的呼风唤雨,到最后的凄惨离世。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场令人心碎的梦。她想起凤姐临终前说的那些话,想起她对巧姐的牵挂,想起她让自己不要恨贾琏。平儿的心中五味杂陈,有悲伤,有不舍,也有一丝迷茫。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找到巧姐,必须完成凤姐的嘱托。可是,巧姐现在在哪里呢?自从凤姐被休,荣国府也渐渐败落之后,巧姐就被她的舅舅王仁接走了。平儿曾经去打听过巧姐的消息,却得知王仁将巧姐卖给了人贩子,说是要给她找个好人家,实际上却是为了钱财。平儿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急如焚,四处寻找巧姐的下落,却一直没有音讯。
想到巧姐,平儿的心中就充满了愧疚。她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巧姐,没有完成凤姐交给她的任务。可是,她不能放弃。凤姐临终前的嘱托,像是一盏明灯,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无论多么困难,她都要找到巧姐,一定要让巧姐好好地活下去。
平儿在破庙里坐了一夜。她没有合眼,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庙外那片漆黑的夜空,心中不断地祈祷着,希望巧姐能够平安无事。天快亮的时候,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浸在悲伤中了,她必须立刻出发,去寻找巧姐的下落。
她将凤姐留下的一些遗物小心翼翼地收好,那是几件凤姐平日里穿的旧衣服,还有一支她常用的银簪。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却是凤姐留给她的念想,也是她心中唯一的慰藉。然后,她锁上破庙的门——虽然那门早已形同虚设——转身离开了这座承载了凤姐最后时光的破庙。
走在清晨的乡间小路上,平儿的心中充满了迷茫。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巧姐,也不知道前方会遇到什么困难。可是,她的心中却有一股坚定的信念,支撑着她不断地往前走。她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就一定能够找到巧姐,就一定能够完成凤姐的嘱托。
突然,她看到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村落,村落里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平儿心中一动,或许在那里,她能够打听得到巧姐的消息。她加快脚步,朝着那个村落走去。村落里的人都很淳朴,看到平儿一个陌生的女子走过来,都好奇地打量着她。平儿鼓起勇气,走到一位正在门口洗衣服的老妇人面前,轻声问道:“大娘,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长得白白胖胖的,梳着两个小辫子……”
老妇人抬起头,看了看平儿,摇了摇头说:“姑娘,我们这村子小,平日里很少有外人来。你说的那个小女孩,我没见过。”平儿的心中一阵失落,但她并没有放弃,又接连问了几户人家,得到的答案却都是一样的。她有些沮丧地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看着村里来来往往的人,心中充满了无助。
就在这时,一个背着柴火的老汉从山上下来,看到平儿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停下脚步问道:“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看你一个人在这里,怪可怜的。”平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连忙站起身,将自己寻找巧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汉。
老汉听完后,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四五岁的小女孩……梳着小辫子……”他顿了顿,突然眼睛一亮,“哦!我想起了!前几天我在山那边砍柴的时候,看到过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小女孩,被一个穿着华丽的男人带着,好像是要去城里的方向。那小女孩哭得可伤心了,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平儿姐姐’呢!”
平儿听到这话,心跳瞬间加速,激动地抓住老汉的手问道:“大爷!您说的是真的吗?您确定那小女孩喊的是‘平儿姐姐’?”老汉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错不了!我听得清清楚楚!那男人看起来凶巴巴的,还不耐烦地呵斥那小女孩,让她别吵。”
平儿的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终于有了巧姐的消息,忧的是巧姐被那个陌生男人带着,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她连忙向老汉道谢,然后朝着老汉所说的山那边跑去。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追上那个男人,一定要把巧姐救回来。
沿着老汉指的方向,平儿一路狂奔。山路崎岖不平,她的脚被石头硌得生疼,身上也被树枝划破了好几处,但她丝毫没有在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巧姐!跑了大约一个时辰,她终于看到了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王仁!而巧姐,正被他紧紧地拉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仁!你给我站住!”平儿大声喊道,加快脚步追了上去。王仁听到平儿的声音,心中一惊,回头看到平儿正朝着自己跑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知道平儿是来找巧姐的,连忙拉着巧姐想要逃跑。
“舅舅!我不要跟你走!我要平儿姐姐!”巧姐看到平儿,像是看到了救星,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王仁的手。平儿很快就追上了他们,一把将巧姐拉到自己身边,护在身后。
“王仁!你为什么要把巧姐带走?你想对她做什么?”平儿怒视着王仁,声音里充满了愤怒。王仁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她的舅舅,我带她走有什么不对?巧姐是王家的人,自然应该跟着我!”
“你胡说!”平儿气得浑身发抖,“你根本不是想照顾巧姐,你是想把她卖掉!你这个畜生!”王仁被平儿说中了心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恶狠狠地说:“平儿,你少管闲事!这是我们王家的家事,与你无关!识相的,就赶紧把巧姐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平儿紧紧地抱着巧姐,眼神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伤害巧姐的!除非我死了!”巧姐也吓得紧紧地抱着平儿的脖子,哭着说:“平儿姐姐,我怕……”平儿轻轻拍着巧姐的背,安慰她说:“巧姐不怕,有姐姐在,姐姐会保护你的。”
王仁看着平儿那副坚定的样子,知道硬来是不行的。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假装温和地说:“平儿,我知道你是为了巧姐好。其实我也是想带她去城里找个好人家,让她过上好日子。你想想,你一个丫鬟,能给巧姐什么?跟着我,她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平儿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冷笑着说:“好人家?你所谓的好人家,就是把她卖给人贩子吗?王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你今天休想把巧姐带走!”王仁见自己的计谋被识破,也不再伪装,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围没有人,便恶狠狠地朝着平儿扑了过来,想要强行抢走巧姐。
平儿早有防备,她抱着巧姐,灵活地躲开了王仁的攻击。王仁见状,更加愤怒,发疯似的朝着平儿打去。平儿虽然是个女子,但这些年跟着凤姐,也学过一些防身术。她一边护着巧姐,一边与王仁周旋。
可是,王仁毕竟是个男人,力气比平儿大得多。几个回合下来,平儿就渐渐体力不支,身上也被王仁打了好几下。巧姐吓得哇哇大哭,不停地喊着:“平儿姐姐!救命啊!”平儿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王仁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脚。王仁疼得弯下了腰,平儿趁机抱着巧姐,转身就跑。
王仁缓过神来,见状大怒,连忙追了上去。平儿抱着巧姐,拼命地往前跑,她知道,只要自己跑快一点,就能甩掉王仁。可是,巧姐毕竟是个孩子,平儿抱着她跑,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王仁在后面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平儿心中一喜,她知道,这可能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连忙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呼救。很快,一队官兵骑着马赶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位年轻的军官,他看到平儿和巧姐被一个男人追赶,连忙下令让手下拦住王仁。
王仁看到官兵,吓得脸色惨白,想要逃跑,却被官兵们团团围住,很快就被制服了。平儿抱着巧姐,气喘吁吁地跑到军官面前,连忙道谢:“多谢官爷救命之恩!”军官看着平儿和巧姐狼狈的样子,关切地问道:“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儿将王仁想要卖掉巧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军官。军官听后,愤怒地瞪了王仁一眼,然后对平儿说:“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严惩这个恶人!”说完,他下令将王仁押了起来,准备带回衙门审讯。
平儿抱着巧姐,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看着眼前这位救命恩人,感激地说:“多谢官爷!如果不是您,我和巧姐今天就危险了。”军官笑了笑,说:“姑娘不必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现在打算去哪里?”
平儿想了想,说:“我想带着巧姐去江南,那里有我的一位朋友,或许我们可以在那里安身立命。”军官点了点头,说:“江南是个好地方。这样吧,我让手下送你们一程,也好保护你们的安全。”平儿连忙道谢,然后抱着巧姐,跟着军官和他的手下,朝着江南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巧姐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靠在平儿的怀里,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平儿看着巧姐天真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欣慰。她知道,自己终于完成了凤姐的嘱托,保护了巧姐。虽然前路依旧充满了未知,但她相信,只要自己和巧姐在一起,就一定能够克服所有的困难,过上幸福的生活。
几天后,平儿和巧姐终于到达了江南。江南的风景秀丽,气候宜人,与京城的寒冷干燥截然不同。平儿按照朋友给她的地址,找到了那位朋友。朋友见到平儿和巧姐,非常热情地招待了她们,还为她们安排了住处。
平儿和巧姐终于在江南安定了下来。平儿找了一份针线活的工作,虽然辛苦,但足以维持她们母女俩的生活。巧姐也渐渐适应了江南的生活,她变得越来越开朗,越来越活泼。平儿看着巧姐健康快乐地成长,心中感到无比的欣慰。
每当闲暇的时候,平儿总会带着巧姐去江边散步。她会指着远方的江水,告诉巧姐,这里是她们新的家,也是她们未来的希望。巧姐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然后拉着平儿的手,在江边奔跑嬉戏。平儿看着巧姐快乐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知道,凤姐在天有灵,看到巧姐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感到很欣慰。
江南的春日来得早,淅淅沥沥的春雨织成一片朦胧的纱,将青石板路润得发亮。平儿牵着巧姐的手,走在苏州城的巷子里。巷口的桃花开得正盛,粉色的花瓣被雨水打落,飘落在她们的发间和衣袖上。
“平儿姐姐,你看!那只蝴蝶好漂亮!”巧姐挣脱平儿的手,朝着不远处的花丛跑去。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小袄,梳着两个圆滚滚的发髻,上面还系着平儿新给她做的红绸带,跑起来像一只轻盈的小蝴蝶。
平儿笑着跟上去,手里还提着刚从布庄买来的素色布料。自从在江南安定下来后,她便靠着一手精湛的针线活为生。附近的人家都喜欢找她做衣裳,不仅因为她手艺好,更因为她为人实在,收费公道。
“慢点跑,别摔着了!”平儿叮嘱道。巧姐却像没听见似的,追着蝴蝶跑到了巷尾的石桥边。石桥下的河水清澈见底,几条小鱼在水中欢快地游来游去。巧姐蹲在桥边,伸出小手去够水面,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平儿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心着凉,咱们该回家了。”巧姐抬起头,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平儿姐姐,我想把小鱼带回家养着,好不好?”平儿笑着摇了摇头:“小鱼的家在河里,要是把它们带走,它们会想妈妈的。”
巧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恋恋不舍地看着河里的小鱼。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叫卖声:“糖粥——卖糖粥咯——”巧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拉着平儿的手说:“平儿姐姐,我想吃糖粥!”
平儿从口袋里掏出几文钱,递给卖糖粥的老汉:“来一碗糖粥。”老汉笑着接过钱,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糖粥,递到巧姐手中。巧姐接过糖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看着巧姐开心的样子,平儿的心中也充满了温暖。她想起了凤姐临终前的嘱托,想起了在京城的那些日子。虽然过去的回忆充满了苦涩,但现在,看着巧姐健康快乐地成长,她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喝完糖粥,平儿牵着巧姐的手往家走。路过一家书铺时,巧姐停下了脚步,眼睛紧紧地盯着铺子里的连环画。平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本连环画上面画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喜欢吗?”平儿问道。巧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太贵了,我们还是不要买了。”平儿看着她懂事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她蹲下身,摸了摸巧姐的头:“没关系,平儿姐姐有钱,咱们买一本。”
说完,平儿便带着巧姐走进了书铺。老板见是熟客,热情地迎了上来:“平儿姑娘,今天想买点什么?”平儿指了指巧姐看中的那本连环画:“老板,麻烦把那本书拿给我。”
老板笑着把书递给平儿,巧姐接过书,迫不及待地翻了起来。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平儿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虽然自己给不了巧姐荣华富贵,但她会用自己的方式,让巧姐感受到温暖和关爱。
回到家后,巧姐便坐在桌边,认真地看起了连环画。平儿则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厨房里飘出阵阵饭菜的香味,与窗外的春雨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面。
晚饭过后,平儿坐在灯下,开始缝制巧姐的新衣裳。巧姐则坐在她身边,一边看连环画,一边时不时地问平儿一些问题。平儿耐心地回答着她的问题,手中的针线却从未停下。
灯光下,平儿的侧脸显得格外温柔。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有巧姐在身边,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她相信,在江南这片土地上,她们一定能够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过了几日,平儿便带着巧姐去了巷口的私塾。私塾先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姓周,待人温和。周先生见巧姐眉眼清秀,又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便答应收下她。
开学第一天,巧姐穿着平儿新做的浅粉色小袄,背着一个绣着梅花的小布包,怯生生地跟在平儿身后。进了私塾,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孩子,他们都好奇地打量着巧姐。
平儿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巧姐的手:“巧姐乖,在这里好好听先生的话,放学后姐姐来接你。”巧姐点了点头,看着平儿离开的背影,眼中泛起了一丝泪光,但她很快就擦干了眼泪,找了个空位坐下。
周先生开始讲课了,巧姐听得非常认真,小脑袋时不时地跟着先生的节奏点一点。下课后,孩子们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巧姐的名字和来历。
“我叫贾巧姐。”巧姐小声地说道。
“贾巧姐?这个名字真好听!”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小男孩说道,“我叫林墨,你可以叫我墨儿。”
“我叫苏婉儿,我娘说我的名字是照着诗里取的。”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笑着说道。
巧姐看着眼前这些热情的小伙伴,心中的陌生感渐渐消失了。她笑着对他们说:“很高兴认识你们。”
从那以后,巧姐每天都开开心心地去私塾上学。她聪明伶俐,学习非常刻苦,周先生经常在课堂上表扬她。墨儿和婉儿也成了巧姐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学习,一起玩耍,相处得十分融洽。
有一天,私塾里来了一个新同学,是个名叫虎头的小男孩。虎头长得虎头虎脑的,性格也很调皮,刚到私塾就和其他孩子闹了起来。
巧姐看到后,连忙上前制止:“虎头,你别欺负同学!”
虎头转过身,不屑地看了巧姐一眼:“你是谁?敢管我?”
“我叫贾巧姐,这里是私塾,不是你打闹的地方!”巧姐毫不畏惧地说道。
墨儿和婉儿也连忙站到巧姐身边,对着虎头说:“就是!你要是再闹,我们就告诉周先生!”
虎头见他们人多势众,只好不甘心地低下了头:“好吧,我不闹了。”
巧姐笑着对虎头说:“其实你人并不坏,只是太调皮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做朋友。”
虎头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巧姐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啊!我也想有朋友。”
从那以后,虎头也加入了巧姐他们的小团体。虽然他有时候还是会调皮捣蛋,但在巧姐他们的影响下,也渐渐变得懂事了许多。
平儿看着巧姐在私塾里过得这么开心,还交了这么多朋友,心中感到无比的欣慰。她知道,巧姐已经渐渐走出了过去的阴影,开始了新的生活。
阳春三月,江南的天气格外晴好,暖风带着花草的清香,吹拂着苏州城的每一个角落。私塾放了半日假,巧姐一早就拉着墨儿、婉儿和虎头,跑到城外的草地上放风筝。
平儿特意给巧姐做了一只蝴蝶形状的风筝,翅膀上用彩线绣着粉白的花瓣,尾巴缀着长长的红绸带。巧姐举着风筝,眼睛亮晶晶的,墨儿则拿着线轴,往后退了几步,朝巧姐喊道:“巧姐,等我数到三,你就松手!”
“好!”巧姐用力点头,紧紧攥着风筝的边缘。
“一、二、三!松手!”
墨儿话音刚落,巧姐便松开了手。虎头在一旁使劲儿地往前跑,嘴里还喊着:“风快来!风快来!”蝴蝶风筝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起初还摇摇晃晃,像是要掉下来,可随着一阵风吹过,它突然往上一蹿,稳稳地升上了天空。
“飞起来啦!飞起来啦!”巧姐拍着手,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婉儿也兴奋地拉着巧姐的胳膊,指着天上的风筝:“你看,你的蝴蝶飞得好高啊!像真的一样!”
墨儿熟练地操控着线轴,时不时地拽一拽线,风筝便在天上盘旋着,红绸带随风飘动,格外显眼。虎头看得眼馋,忍不住说:“墨儿,让我放一会儿嘛!我也想让风筝飞得更高!”
墨儿笑着把线轴递给虎头:“小心点,别把线弄断了。”虎头连忙接过来,学着墨儿的样子拽线,可他力气太大,猛地一拉,风筝线差点缠在一起。巧姐连忙喊道:“虎头,轻一点!慢慢拉!”
虎头吐了吐舌头,赶紧放慢了动作。风筝又平稳地飞了起来,在蓝天上和几只不知名的小鸟一起嬉戏。四个孩子在草地上跑着、笑着,笑声像银铃一样,传遍了整个田野。
中午时分,太阳渐渐升高了。平儿提着食盒走了过来,里面装着刚做好的青团和绿豆汤。“孩子们,快过来歇会儿,吃点东西吧!”
巧姐他们听到平儿的声音,连忙跑了过来。虎头拿起一个青团,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平儿姐姐,你做的青团真好吃!比我娘做的还好吃!”
平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慢点吃,别噎着了。还有绿豆汤,解暑的。”
孩子们围坐在草地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着天。婉儿说:“下次我们还来放风筝吧!我娘给我做了一只小燕子风筝,还没放呢!”
“好啊好啊!”巧姐和虎头异口同声地说道。墨儿也点了点头:“到时候我们比赛,看谁的风筝飞得最高!”
吃完东西,孩子们又玩了一会儿,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巧姐手里拿着剩下的青团,牵着平儿的手,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她抬头看了看天上渐渐变暗的天色,心中充满了快乐。她觉得,在江南的日子,就像这天上的风筝一样,自由而美好。
巧姐的生日就落在暮春时节,那天恰好是休沐日。平儿前几日就开始忙活,从布庄挑了块鹅黄色的绸缎,连夜给巧姐做了件新裙子,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细碎的兰草花纹,衬得巧姐像刚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子。
一大早,平儿就去巷口的糕饼铺买了巧姐最爱的桂花糕,又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卧了两个荷包蛋。巧姐醒来看到新裙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蹦蹦跳跳地让平儿帮她穿上,转着圈看镜子里的自己,笑得合不拢嘴。
“平儿姐姐,今天墨儿他们会来吗?”巧姐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小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平儿笑着点头:“当然会啦,他们早就惦记着给你过生日呢。”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墨儿和婉儿的声音。巧姐连忙跑过去开门,只见墨儿手里拿着一个用红绳系着的小木盒,婉儿则捧着一束刚摘的野花,虎头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一个纸包,脸涨得通红。
“巧姐,生日快乐!”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喊道。墨儿把小木盒递给巧姐:“这是我爹给我做的小木梳,上面刻着你的名字,送给你。”巧姐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把小巧的木梳,梳背上刻着“巧姐”两个字,还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谢谢墨儿!我很喜欢!”巧姐连忙说道。婉儿把野花递到巧姐手里:“这是我在郊外采的,好看吗?我特意选了最鲜艳的。”虎头也把纸包递给巧姐,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娘做的花生糖,我偷偷藏了几块给你。”
巧姐看着眼前的礼物,心中充满了温暖。她拉着小伙伴们的手,把他们领进屋里。平儿端出早已准备好的水果和点心,笑着说:“孩子们,快坐,今天咱们好好给巧姐庆祝生日。”
孩子们围坐在桌边,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聊着天。虎头突然提议:“巧姐,我们去院子里玩捉迷藏吧!就当是给你庆祝生日的游戏!”巧姐高兴地答应了。四个孩子在院子里跑着、闹着,笑声传遍了整个巷子。
傍晚的时候,平儿端出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那是她特意请糕饼铺的师傅做的,上面用奶油画着一只小兔子,还写着“巧姐生日快乐”几个字。巧姐看着蛋糕,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她知道,平儿姐姐为了她,付出了很多。
“快许愿吧,巧姐!”婉儿说道。巧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地许了一个愿望。她希望平儿姐姐永远健康快乐,希望和小伙伴们永远在一起。
吹灭蜡烛后,孩子们分吃了蛋糕。巧姐咬了一口蛋糕,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心中也甜甜的。她觉得,这是她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几日后的私塾课堂上,周先生出题让孩子们写一篇《我的心愿》的短文。其他孩子大多写想当大官、想有很多银子,唯有巧姐低着头,握着毛笔,认真地在纸上写着。
她写道:“我的心愿是让平儿姐姐不再辛苦,每天都能笑着醒来;希望墨儿、婉儿、虎头都能开开心心,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希望天上的奶奶能看到我现在很幸福,不要为我担心。”
交上文章后,巧姐有些忐忑,怕自己写得不好。可周先生看完她的短文,却忍不住抚着胡须笑了,当着全班孩子的面说道:“今日最佳,当属贾巧姐的文章。”
孩子们都惊讶地看向巧姐,周先生拿起她的文章念了出来。当念到“让平儿姐姐不再辛苦”时,平儿正好来送巧姐落下的手帕,站在窗外,眼泪悄悄落了下来。
念完后,周先生赞许地看着巧姐:“心愿不在大小,在于真诚。巧姐的心愿里全是对他人的关爱,这才是最可贵的。”墨儿和婉儿带头鼓掌,虎头也拍着小手,巧姐的脸红红的,却笑得格外甜。
放学后,平儿牵着巧姐的手,哽咽着说:“姐姐不辛苦,有你在,姐姐就是最幸福的。”巧姐仰起头,帮平儿擦去眼泪:“那我要更努力学习,以后保护姐姐。”
入夏后,江南的日头渐渐毒了起来。平儿每日依旧天不亮就起身,先给巧姐煮好解暑的绿豆汤,再坐在窗边做针线活。她接了绣庄的一批活计,要在月底前绣好十幅帕子,每幅能得三十文钱,够她们母女半个月的嚼用。
巧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那日放学回家,她没像往常一样去找小伙伴玩,而是悄悄躲在厨房门口,看着平儿一边擦汗一边飞针走线,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布围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平儿姐姐,我帮你扇扇子吧。”巧姐端着一把蒲扇跑过去,踮着脚尖给平儿扇风。平儿笑着握住她的手:“不用啦,姐姐不热,你快去玩。”巧姐却固执地摇头:“我不玩,我要陪着姐姐。”
从那天起,巧姐每天放学都先帮平儿扇风,等平儿歇手时,又跑去倒洗脸水,把帕子浸得凉凉的给平儿擦脸。平儿总说她懂事,眼眶却常常红红的。
一日,巧姐在私塾听墨儿说,巷尾的张婆婆收知了壳,二十个能换一文钱。她眼睛一亮,放学后便拉着墨儿他们去郊外的树林里找知了壳。夏日的树林里闷热得很,蚊虫又多,巧姐的胳膊被叮得满是红疹子,却毫不在意,只要找到一个知了壳,就像得了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放进布兜里。
太阳落山时,巧姐的布兜里已经装了满满一兜知了壳。她兴冲冲地跑到张婆婆家,张婆婆数了数,竟有一百二十多个,给了她六文钱。巧姐紧紧攥着那几文钱,手心都出了汗。
第二天一早,平儿醒来时,发现枕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六文皱巴巴的铜钱,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巧姐歪歪扭扭的字:“平儿姐姐,买糖吃。”平儿拿着纸条,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走到外屋,看到巧姐正趴在桌边,认真地帮她整理绣线,阳光洒在她小小的身影上,格外温暖。
“巧姐,这些钱是你哪里来的?”平儿走过去,声音带着哽咽。巧姐仰起头,笑着说:“我捡知了壳换的,张婆婆说我捡的知了壳又干又完整,还多给了我一文钱呢。”平儿一把将巧姐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傻丫头,你怎么这么懂事……”
从那以后,巧姐每天都去捡知了壳,有时还会采些野菜回来。她把换回来的钱都小心翼翼地存起来,用一个小盒子装着,放在床底下。平儿知道后,没有阻止她,只是每天都会多给她煮一个鸡蛋,让她补身子。
七月初七那天,是乞巧节。平儿想着给巧姐买些彩线,让她学着做针线。可她手里的钱都要留着交私塾的学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舍得买。巧姐看出了平儿的心思,偷偷从自己的小盒子里拿出积攒的三十文钱,跑到布庄买了一小捆彩线,还有几颗小小的珠子。
晚上,平儿坐在灯下做活,巧姐突然从背后拿出彩线和珠子,笑着说:“平儿姐姐,乞巧节快乐!”平儿看着那些彩线和珠子,又看了看巧姐满是期待的眼神,心中一阵感动。她拿起彩线,手把手地教巧姐绣小花。巧姐学得很认真,虽然绣出来的小花歪歪扭扭的,却像模像样。
夜深了,巧姐已经睡着了。平儿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心里暖暖的。她拿起巧姐绣了一半的小花,继续绣了起来。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母女俩身上,温馨而美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巧姐的知了壳积攒得越来越多,换的钱也越来越多。她不仅用这些钱给平儿买了新的针线笸箩,还悄悄给平儿做了一双布鞋。那双布鞋虽然针脚有些粗糙,却是巧姐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里面装满了她对平儿的爱。
平儿收到布鞋的那天,哭了很久。她穿着那双布鞋,走在青石板路上,觉得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她知道,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巧姐已经长大了,学会了关心她,爱护她。
深秋时节,平儿受了风寒,病倒了。巧姐急得团团转,每天给平儿熬药、煮粥,还学着平儿平时的样子,用热毛巾给平儿敷额头。她把自己积攒的钱都拿了出来,去药铺给平儿抓药。药铺的掌柜见她小小年纪如此孝顺,特意给她减了药钱。
在巧姐的悉心照料下,平儿的病渐渐好了起来。看着巧姐瘦了一圈的小脸,平儿心疼地说:“以后姐姐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巧姐担心。”巧姐笑着点头:“我也要好好照顾姐姐,就像姐姐照顾我一样。”
冬日里,江南下起了小雪。平儿怕冷,巧姐便每天晚上给她暖被窝。她把自己的小脚丫伸进平儿的被窝里,用自己的体温给平儿暖脚。平儿笑着说她是个小暖炉,巧姐却认真地说:“我要一直给姐姐暖脚,直到姐姐老了也不分开。”
平儿看着巧姐天真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欣慰。她知道,在江南的这些日子,虽然清贫,却充满了温暖和幸福。巧姐就像一束阳光,照亮了她的生活,让她有勇气面对一切困难。
开春后,巧姐的私塾要举办一场诗文比赛,周先生让孩子们都参加。巧姐很想参加,却有些自卑,怕自己写得不好。平儿鼓励她说:“巧姐,你只要写出自己的心里话就好,姐姐相信你一定能行。”
在平儿的鼓励下,巧姐开始认真地准备。她每天放学后都会坐在窗边,对着窗外的景色思考,然后一笔一划地写下来。平儿则在一旁做针线活,时不时地给她端杯水,提醒她注意休息。
比赛那天,巧姐穿着平儿给她做的新裙子,自信地走上讲台,朗诵了自己写的诗文。她的诗文里充满了对江南的热爱,对平儿的感激,还有对小伙伴们的情谊。台下的周先生和同学们都听得入了迷,纷纷为她鼓掌。
最终,巧姐获得了比赛的第一名。周先生亲自为她颁发了奖品,是一本线装的诗集。巧姐拿着诗集,跑到平儿身边,兴奋地说:“平儿姐姐,我获奖了!”平儿抱着巧姐,激动地说:“姐姐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从那以后,巧姐变得更加自信了。她不仅学习成绩越来越好,还经常帮助其他同学。平儿看着巧姐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变得优秀,心中无比自豪。她知道,凤姐在天有灵,看到巧姐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欣慰。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而温馨中一天天过去。平儿和巧姐在江南相依为命,虽然没有荣华富贵,却有着彼此的陪伴和关爱。她们的故事,就像江南的烟雨一样,温柔而绵长,在岁月的长河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十年。巧姐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梳着温婉的发髻,眉眼间既有凤姐的灵动,又带着江南女子的柔和。她没有辜负平儿的期望,不仅饱读诗书,还跟着平儿学了一手精湛的绣活,如今已是苏州城里小有名气的绣娘,靠着这门手艺,母女俩的日子早已褪去了当年的窘迫,过得安稳富足。
这年深秋,巧姐偶然从一位来自京城的客商口中得知,荣国府早已物是人非,如今只剩断壁残垣,被一位姓刘的老农买下,改成了菜园子。巧姐的心猛地一揪,那些被时光尘封的记忆突然涌了上来——威严的石狮子、雕梁画栋的大观园、奶奶凤姐当年的笑声、还有平儿姐姐为她缝衣服时的模样。
“平儿姐姐,”巧姐握着平儿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回京城看看吧。”
平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里有她最痛的过往,也有她最牵挂的回忆。她看着巧姐期盼的眼神,终究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去看看。”
收拾好简单的行囊,母女俩坐上了北上的船。一路颠簸,半个月后,终于抵达了京城。十年未见,京城依旧繁华,可巧姐和平儿的心中,却满是物是人非的感慨。
她们打车直奔荣国府旧址。远远地,巧姐就看到那熟悉的朱漆大门早已褪色,门口的石狮子也断了一只耳朵,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曾经的荣国府,如今只剩下一圈残破的围墙,墙头上长满了杂草。
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农正在园子里摘菜,正是那位姓刘的老农。他看到巧姐和平儿,疑惑地走了过来:“你们是?”
“老丈,”巧姐微微欠身,“我们是曾经在这里住过的人,想来看看。”
老农恍然大悟,热情地说:“哦!原来是旧主家的人啊!快进来吧,这园子我买下后,也没敢乱动,就种了些菜,也好让这地方有点生气。”
走进园内,巧姐和平儿的脚步都放得很慢。曾经的大观园,如今已是一片菜地,白菜、萝卜长得郁郁葱葱。潇湘馆的翠竹还在,只是无人打理,长得有些杂乱;怡红院的匾额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空荡荡的院子;蘅芜苑的香草也被野草淹没,再也找不到当年的痕迹。
巧姐走到一处墙角,那里种着一株海棠花,正是当年探春姐姐亲手栽下的。如今海棠花依旧开得鲜艳,只是赏花的人,早已各奔东西。
“平儿姐姐,你看,”巧姐指着海棠花,声音有些哽咽,“当年探春姐姐还在这里教我写诗呢。”
平儿看着那株海棠花,眼中也泛起了泪光。她想起了当年在荣国府的日子,想起了凤姐,想起了那些姐妹们。曾经的繁华,就像一场梦,醒来后,只剩下无尽的唏嘘。
老农看着她们伤感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听说当年这府里出了大事,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我买下这里后,经常听老人们说起,说这里曾经住过很多有本事的人,只是命运弄人啊。”
巧姐和平儿在园子里走了很久,每一处都勾起了她们的回忆。走到当年凤姐住的院子,那里已经改成了鸡舍,几只母鸡在里面咯咯地叫着。巧姐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一阵酸楚。她仿佛看到了奶奶凤姐当年在这里发号施令的样子,看到了平儿姐姐在一旁忙碌的身影。
“奶奶,”巧姐在心里默默地说,“我来看您了。我和平儿姐姐现在过得很好,您放心吧。”
离开荣国府时,夕阳已经西沉。巧姐回头望了一眼那残破的围墙,心中百感交集。曾经的荣国府,是她童年的乐园,也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如今故地重游,虽然看到的是一片破败,却也让她放下了心中的执念。
“平儿姐姐,”巧姐握着平儿的手,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我们回家吧。”
平儿点了点头,眼中也露出了微笑。是啊,她们的家,早已不在京城,而在江南那座充满温暖和爱的小院里。
回到江南后,巧姐将这次京城之行的所见所闻,都绣在了一幅手帕上。手帕上,荣国府的断壁残垣与江南的烟雨朦胧交织在一起,既有对过往的缅怀,也有对当下的珍惜。
日子依旧平淡而温馨。巧姐依旧每天坐在窗边做绣活,平儿则在院子里种些花草。闲暇时,巧姐会给平儿念诗,平儿则会给巧姐讲当年在荣国府的故事。她们的生活,就像江南的流水,温柔而绵长,在岁月的长河中,静静地流淌着。
又过了两年,江南的春天依旧来得缠绵。巧姐受邀去杭州参加一场绣品展会,平儿放心不下,便陪着她一同前往。
展会设在西湖边的一座庭院里,来自各地的绣娘都带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巧姐的展位前围了不少人,她绣的《烟雨江南图》将西湖的朦胧美展现得淋漓尽致,引得众人纷纷称赞。
“这位姑娘的绣工真是精妙,颇有当年姑苏绣娘的风骨。”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巧姐回头,只见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站在那里,面容清瘦,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愁绪,却难掩温雅之气。不知为何,巧姐觉得他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先生过奖了。”巧姐微微欠身,礼貌地回应。
男子笑了笑,目光落在《烟雨江南图》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怀念:“这烟雨朦胧的意境,让我想起了京城的大观园,只是如今……”他话未说完,便轻轻叹了口气。
平儿在一旁听到“大观园”三个字,心中一动,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突然脸色一变,失声道:“您……您是宝二爷?”
男子闻言,愣了一下,看向平儿:“你是?”
“我是平儿啊!”平儿的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当年在荣国府,我是王熙凤奶奶的丫鬟!”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原来是平儿姐姐,多年未见,你还好吗?”他正是贾宝玉。当年贾府败落,他看破红尘,出家为僧,云游四方,近日才来到江南。
巧姐站在一旁,终于明白为何觉得眼熟。她小时候曾见过宝玉,只是那时年纪太小,记忆早已模糊。“您就是……宝叔叔?”
宝玉看着巧姐,眼中满是欣慰:“你是巧姐吧?都长这么大了,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他想起当年那个梳着小辫子的小女孩,如今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三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聊起了这些年的经历。平儿将凤姐的临终嘱托、带着巧姐在江南的生活一一告诉了宝玉。宝玉听着,眼中泛起了泪光,他为凤姐的结局感到惋惜,也为巧姐能有这样的归宿感到欣慰。
“平儿姐姐,辛苦你了。”宝玉真诚地说,“能把巧姐照顾得这么好,九泉之下的凤姐姐也该安息了。”
巧姐看着宝玉,轻声问道:“宝叔叔,这些年您过得好吗?”
宝玉笑了笑,语气淡然:“出家人四海为家,只要心中有佛,哪里都是家。”他看向西湖的烟雨,眼中带着一丝超脱,“只是偶尔会想起当年大观园的日子,想起姐妹们,想起林妹妹……”
提到林黛玉,宝玉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巧姐和平儿都知道他心中的痛,便不再多问。
展会结束后,宝玉陪着巧姐和平儿游览了西湖。三人坐在游船上,看着两岸的风景,聊着过去的往事,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荣国府。只是物是人非,当年的人早已各奔东西,只剩下无尽的回忆。
离别时,宝玉从怀中取出一串佛珠,递给巧姐:“这串佛珠是我云游时所得,能保平安。你拿着,就当是叔叔给你的礼物。”
巧姐接过佛珠,轻声道谢。宝玉又看向平儿:“平儿姐姐,照顾好巧姐,也照顾好自己。”
平儿点了点头,眼中满是不舍。
看着宝玉远去的背影,巧姐握着手中的佛珠,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这次相遇是缘分,也是对过往的一种告别。
回到苏州后,巧姐将佛珠小心翼翼地收好。她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也更加明白,无论过去多么辉煌或坎坷,都要好好把握当下。
日子依旧在平淡中流淌,平儿和巧姐的生活依旧充满了温暖和爱。而那段与宝玉的重逢,也成了她们记忆中一段珍贵的插曲,提醒着她们,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总有一些人、一些事,值得永远铭记。
数年后,巧姐在苏州城创办了“巧心绣坊”。她与志同道合的绣娘一起,既保留江南绣艺的细腻灵动,又融入新的创意,绣品远销南北,甚至传到海外。
平儿守在绣坊后院的小园子里,种着巧姐最爱的兰草,闲来便坐在廊下,看着姑娘们穿梭忙碌,手中偶尔也缝补几针,阳光洒在她银鬓上,温和得像江南的春阳。
一日,巧姐捧着一幅新绣的《合欢图》走进来,图上一对鸟儿依偎在花枝间,针脚里满是暖意。“平儿姐姐,你看,这是要送给墨儿和婉儿的新婚贺礼。”
平儿接过,指尖抚过细密的针脚,眼中含笑:“好,好,他们看到定是欢喜的。”
窗外,烟雨又起,打湿了青石板路,也打湿了院中的芭蕉。巧姐挨着平儿坐下,两人静静看着雨丝飘落,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寒冬,破庙里的相守,江南路上的相依,所有的苦难都化作了此刻的安宁。
“姐姐,”巧姐轻声说,“咱们现在这样,真好。”
平儿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是啊,真好。”
烟雨朦胧中,绣坊的幌子轻轻摇曳,绣针在姑娘们手中翻飞,将岁月的温柔与坚韧,一针一线绣进了时光里,再也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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