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尝到点甜头,婉仪就迫不及待地撸起袖子准备再来一局,和郡主却拉过一旁的黛玉,道:“看别人下没意思,咱们两个去那边再摆一桌。”
黛玉下意识就要拒绝,转头向婉仪顾宁安求助。
顾宁安站起来说道:“黛玉妹妹年纪小,棋艺不及郡主一二,只怕在郡主手底下坚持不了多久,不如我来。”
“你就别在这掺和了,”和郡主冷笑一声,“赢三子就想着输一子,跟你下才是真没意思呢。”
婉仪也担心和郡主为难黛玉,见宁安解围被拒,正要开口,就见和郡主直截了当地说道:“七姑姑,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还怕我吃了你们的黛玉妹妹不成?”
黛玉连忙出声维护,“郡主说笑了,本是我才疏学浅,一点子雕虫小技,哪里敢在郡主面前显摆。”
“才进宫里,怎么也学得跟官场里的老油条子一般,”和郡主拉着黛玉就往别处去,“再啰嗦几句,七姑姑都可以下完两盘棋了。”两盘不免有些夸张,这般玩笑语句,嘴上喊着姑姑,但是年纪也没差多少,瞧着相处的情景,跟姐妹也没差多少。
吩咐了一句,立马就有宫人准备好了。和郡主拉着黛玉坐下,“你要黑子还是白子?”
黑子先手,自然占优,黛玉选择了白色。和郡主撇了撇嘴,伸向盒子,随手抓了一把棋子,让黛玉猜单双。
这是不想占任何便宜,黛玉见状,开始对这盘棋认真起来,“单。”
和郡主反手掌心向上摊开,五个,还真是单,黛玉黑子先行,这运气似乎好得有点过分。
春日和洵,凉风习习,阳光并不刺眼,和郡主选的这个位置不错,就在婉仪她们对面,在小池塘的另外一边,瞧得见热闹,也没人打扰,不过黛玉倒是没心思关注这些,注意力全在棋盘上,和郡主还真有几分真本事,黛玉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
和郡主看着黛玉专心致志的样子,落下一子,托着下巴道:“这么紧张做什么?你该不会想着昨日皇祖母的事,以为我不好相处,怕我吃了你?”
“郡主说笑了,我......”黛玉连忙解释道。
“别一口一个郡主了,”和郡主道:“我叫倩薇,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这怎么能行,就算郡主豁达,不论尊卑,单论长幼而言,我也应该叫声姐姐的,怎么可以直呼姓名呢。”黛玉耍了点小心机,方才和郡主说了这么多,黛玉一而再再而三地保持距离,难免有些不识抬举,不如顺势同意,入宫本就是来交朋友的,何必将人拒之门外。
和郡主听了这话,果然十分高兴,示意黛玉继续下棋。
“我还以为你昨日肯定被祖母吓到,以为我也是那种刁蛮无知的大小姐呢。”和郡主道。
黛玉听到这话,好似说真心话的意思,有些诧异,抬眼看去,和郡主依旧托着下巴,神色如常,也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满心疑惑,一个倒是十分坦荡的样子。
黛玉垂眉抿了抿嘴,看着棋盘落下一子,道:“实不相瞒,昨天我是真的有被吓到,本是第一次见到贵妃娘娘,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倩薇姐姐可是知道什么缘故吗。”
“或许就是她老人家心血来潮呢?”和郡主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我祖母那个人,想一出是一出,也就皇爷爷看着外曾祖母的面子上,纵着她罢了。”
一个贵妃想刁难谁就刁难谁,而且还是个小女孩子,说出去谁信呢,黛玉觉得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事,便想要问清楚,于是便扮起了可怜,眉头微蹙,道:“入宫当伴读之事本就突然,我本是跟着父母第一次进京,好友寥寥,更别说在宫里了,也就是顾姐姐之前见过几回,不然这回入宫,我还真是有些没底,谁知入宫第一天就......昨儿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想想我外祖是荣国府贾家,与甄家也是老亲,之前外祖母她老人家也是交代过的,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也不至于这般,若是其中有什么缘故,还望姐姐告知,不然,妹妹我今天晚上也睡不好了。”
和郡主淡然一笑,道:“你既然已经想到这一层,怎么就不再多想一点,甄家原先是干什么的,你家现在是干什么的?”
甄家?甄家一直呆在金陵城,管着江南制造局,以前管着盐政,而爹爹如今管的可不就是盐政吗,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和郡主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品了一点,道:“这是今年新上的碧螺春,还是当初皇爷爷南巡时发现的新茶种,味道不比雨前龙井差,你瞧,原本只是寻常茶叶,因着皇爷爷喜欢,就变成了上进的玩意儿,外面千金难求。”
只因为皇帝的偏向吗?还是把林家比作那碧螺春?黛玉有些不懂,林家是人丁单薄了些,但是也是豪门贵族世家,说实话,甄家靠着那点子裙带关系才有今天的地位,林家是看不上的。
看着黛玉一动不动、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她思考的是这棋局还是人,和郡主继续说道:“其实这学堂里的事皇爷爷是从来不管的,伴读缺一个少一个并没有多少关系,你自己也说了事发突然,这里面必然有缘故。你家里除了有一个哥哥外,就只剩你一个,皇爷爷给了你家这个恩典,是做给其他人看的,你觉得是给谁看?”
那些盯着爹爹位子的人,黛玉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爹爹连任巡盐御史,这本身就让不少人眼红,对林家多有恩赏是在告诉这些人,林家是皇帝在保的,但是爹爹任职的时间也不短了,陛下怎么这个时候就有这个心了呢。
“盐务的事剪不断理还乱,自来巡盐的官就没几个好下场,林家没这个底子接,甄家正好又想要,林姑娘觉得这买卖应该怎么做?”和郡主说着,见黛玉迟迟未动,笑了笑,道:“这棋看来今天是下不成了。”
话音刚落,黛玉就落下一子,抬眼看向和郡主,淡然一笑,道:“倩薇姐姐,该你了。”
寻常姑娘听到官场上的这些弯弯绕绕,一半是不懂,一半是不懂装懂,黛玉这般举动,让人看不清摸不透,不像是这般年纪的刻板印象,倒让和郡主对黛玉有些另眼相待,越发觉得这人有意思的紧,也不再多说,认认真真下起棋来。
战棋焦灼,两人你来我往,势均力敌,后来落子都要想好久,等到婉仪宁安两个都下完好几盘,她俩才将将和棋。黛玉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对手,对和郡主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等到用晚膳的时候,黛玉特意让碧玲将饭菜送到了顾宁安那边去,她实在是有些事要问。
宁安好像早就知道似的,知道黛玉过来并不意外,拉着她坐下,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话要问,也就这会子没人打扰,来,坐下说吧。”
黛玉道:“在这里我也只认识姐姐一个,只好过来打扰,姐姐别嫌弃才是。”
宁安笑着捏了捏黛玉小脸,“还跟我这么客气呢。”
“那我这回就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了,”黛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姐姐在宫中多时,也知道贵人们的性格,和郡主她......”
“和郡主性格古怪,但是也说不上坏。”宁安想了想,道。
回想白日的事,确实是有些古怪,黛玉想了解更多,“怎么这么说?”
“昨儿一见面,程俞就来挑你的刺,你与她连面都不曾见过,一见面就这般,正常人瞧着都会觉得不友善,她本是和郡主的伴读,和郡主当时就在一旁却并没有出言制止,反而是在旁边看戏,难道不奇怪?”宁安说道。
黛玉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之前士兰说和郡主那帮人拜高踩低,但是周曦瑶一个翰林家的小姐却能跟她们玩到一块,郡主若不点头,那帮人能把她欺负死,所以我觉得和郡主并不坏。”宁安说道:“你不知道,周姑娘刚来时除了从前住在你屋里的姚姑娘外,没什么人搭理她,周姑娘跟着母亲一直在乡下生活,年近十岁才被接到京城,那会儿也不知什么缘故顺利入选伴读,进宫没几天闹了不少笑话,程俞那帮人背地里没少笑她,有一次更过分,拿一件衣裳来刁难,让周姑娘赔,和郡主知道了,说一件衣裳有什么好争的,一人赏了十匹江南进贡时兴料子,这才罢了。”
黛玉若有所思,道:“这也算是解围了。”
宁安点点头,道:“也有不老实的,被和郡主拿来当众取笑,实在是太丢脸,所以大家都怎么说起过,所以我才说和郡主不算坏,只是比较有个性而已。”
确实,是很特别的一个人,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就连爹爹有时也弄不明白,和郡主能看清楚一二已是不寻常,而一开始就对自己说这些,她是否也觉得自己也不是个寻常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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