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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将军府内,寺人的声音响起。

“民女钟离春,智勇双全,胆识过人,寡人爱惜其才能,愿将其留于身侧,时时劝谏寡人,特封为王后,即刻入宫!”

钟离春焦急地跑进了孙膑的房间。

“先生,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孙膑长叹一声:“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要是没有办法,那我只能现在离开了?”

“不行,如果你离开,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钟离春急了:“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非得嫁给大王不可了?”

孙膑转过身去,沉默不语。

“先生?”钟离春试探着叫他,“先生?”

“认命吧。”孙膑艰难地说。

轻轻的三个字,却宛如晴天霹雳,钟离春踉跄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颤声说道:“什么?”

“只有这样了。”孙膑转身看着她,“虽然现在公孙阅已死,但他在朝中的势力仍在,大王也仍然贪图美色、享乐,长此以往,齐国必将衰败,而我和田将军也将无力抵御外敌,平定内忧。如果你做了王后,时时劝谏大王,我们就能反客为主,以后作战时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他闭上眼,踉跄了一下。

钟离春看着他,全身发抖:“你是不是故意安排好的?我早就看出来了!”她恨恨地转身不看他,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孙膑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哽咽:“钟离姑娘,你我生死与共,患难相处,我是真心地喜欢你的啊…”

钟离春的背影剧烈地颤抖了一阵,半晌后,她转过身,正视着孙膑,脸上还挂着泪,声音却一瞬间冷了下去。

“先生,这件事,难道不是你一早就安排好的吗?”

孙膑一怔,赶忙辩解道:“不是,你误会我了…”

“不是?那一日我去找钟离秋,何时去的,何时回来,只有先生和田将军知道,大王怎么就那么巧,在那一天出宫,又正好在我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我?”

“这只是巧合而已…”

“巧合?”钟离春冷冷地看着孙膑,“你敢对天发誓,与此事毫无关联?”

孙膑一阵沉默,移开了视线,艰难地开口了。

“是,那天,我听说大王要出宫,便和田将军想办法劝说大王,往你回来的方向去…”

钟离春看着孙膑,脸色惨白,颤抖的唇间发出了一声冷笑,“果然。”

孙膑急切地抓住钟离春的手臂,“钟离姑娘,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只是从大局考虑。难道你想眼看着大王不理朝政,看着我们的国家衰败下去?我知道,这样的事,是你我都不愿看到的结局,可是对齐国,对希望齐国强大的臣民来说,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一个贤德的王后,足以降服淫.荡的妖女,让大王从邪恶中摆脱出来…钟离姑娘,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入宫,我不强迫你,要是你觉得你我的婚事比齐国,比齐国的百姓,比田将军、禽先生这些肝胆相照的朋友更重要的话,那我可以跟你走,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可是我相信你是深明大义的,你暂且牺牲一下,放下个人的感情,成全大局的利益,好吗?”

钟离春瞪着孙膑,眼神如淬了冰一般寒冷。突然,她用力狠狠地甩开了孙膑的手。孙膑一时失去了平衡,歪斜地倒在了榻上。钟离春转身拿起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临淄城外的一片树林里。

“姐姐!”凌帆操控着钟离秋的身体气喘吁吁地跑来。

钟离春的脚步一顿,回过头,一脸不敢置信,“秋?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姐姐,时间紧急,你听我说...”

钟离春的眼神一冷,“难道是孙先生派你来当说客的?”

“啊?”凌帆一脸懵,“什么说客?”

“没什么。”钟离春松了下神情,“说吧,出什么事了?”

“姐姐,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很荒唐,但是我保证,我所言句句真实,所以你千万要认真听。”凌帆喘了口气,“你入宫的事,从头到尾都是设计好的,不仅如此,就连你和孙先生的感情,也都是事先设定好的。因为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而不是真实的世界,孙先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不管你多么优秀,都只能是他建功立业的工具。不过,姐姐,现在我来了,我可以帮你逃离这个世界原本的设定,你愿不愿意——”

一群精壮的黑衣人突然从路边冒了出来,其中一人紧紧捂住了钟离秋的嘴,其他的人死死地钳住了她的身体,拖着她往一旁走去。钟离春迅速抽出剑刺向黑衣人,谁知黑衣人的速度突然变快了好几倍,钟离春还没来得及冲过去,便只见钟离秋被黑衣人越拖越远…

“秋!!!!!”

********************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头顶的日光灯发出刺耳的嗡鸣,钟离秋勉强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着短衣短裤的秃顶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

“神女,这是怎么回事…”钟离秋通过意念,战战兢兢地对仍在她身体里的凌帆说道。

“别怕。”凌帆安慰她道,“你先别说话,也别动,让我来。”

男人蹲下身,拍了怕她的脸。钟离秋厌恶地转过头,躲开他的手。男人嗤笑了一声,脸上肥腻的横肉也随之抖了抖。他把手中的烟送到嘴边,猛抽了一口,往她的脸上吐了口烟圈。

“小娘们,还挺横。”

“快说!”一旁的一名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正要伸脚踢她,被秃顶男人制止了,“这么漂亮的小娘们,打坏了多可惜。把她送下去关起来吧。”

“章导,不审她了?”

“由她去,一个臭娘们而已,关她几天,自然就说了。”被称作“章导”的秃顶男人顺手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看好,别让她死了,说不定以后还有用。”

黑衣男人点点头,走过来,不顾钟离秋的挣扎,用黑布蒙住了她的眼睛。片刻后,她感到自己被丢进了一个大箱子里。箱子突然动了起来,过了不一会儿,又停了下来。她感到自己被抱了出来,扔在了地上,手脚上的绳子被解开了,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也被拿了下来,紧接着便是沉重的关门声和一阵落锁的声音。

钟离秋的眼睛好久才适应了黑暗。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牢房里,四周遍布着一片片的黑影黑影,再仔细一看,竟是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三三两两靠在一起,或坐或躺,加起来足足有近百人,全都挤在这间小小的牢房里。也许是听到了她进来,有几个人睁开了眼,警惕地看着她。

“这是哪里?你们都是谁?”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凌帆接过身体的控制权,透过钟离秋的双眼仔细看了看,发觉这些人身上的装束和小说中战国时代的人很像,想了想,又问道:“你们都是从现代穿越到小说里的吗?”

“这姑娘在说什么啊…”有人小声嘀咕着。

凌帆有些意外,又试探地问道:“你们…是中国人吗?”

又是一阵沉默后,有一名年轻男子鼓起勇气,向前探了探身子,“我是齐国人,不知姑娘所言‘中国’是指哪里?”

“齐国…”凌帆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你们是战国时期的人?”

年轻男子的声音越发困惑,“这‘战国时期’…又是何物?”

“罢了。”凌帆摆了摆手,“你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年轻男子顿时噤了声,往后缩了缩。凌帆有些奇怪地四下看了看,竟发觉牢房里所有的人,在她问出这句话后,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你们…不会是被抓来的吧?”凌帆陡然睁大了眼,“那些人是人贩子?”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凌帆操控着钟离秋的身体往前探了探,压低了声音,“你们想逃出去吗?”

话音未落,她便感到有人大力捂住了她的嘴,随后,又有一只手把她使劲拉到了墙角,一个颤抖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姑娘,可不敢胡说!我们还要活命呢!”

凌帆被吓了一跳,却也不敢再出声,只好一动不动地坐在了原地。身旁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叹息,又有一个和先前不一样的声音,低低地附在她耳边响起。

“姑娘,每一个到这来的人,一开始都跟你一样,说着要逃出去,可是真这么做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姑娘,听大娘一句话,认了吧,这就是命,你来到这,就逃不掉了…”

牢房的门突然开了,一名看守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另外两个穿着现代餐厅服务员装扮的人,提着两个大木桶。看守锁上门,打开木桶,掏出里面的蒸饼扔在了牢房中间的地上。一瞬间,牢房里原本还一动不动的人仿佛突然来了精神,向着蒸饼蜂拥而上。凌帆一愣神,便被挤在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圈外。她看了看挤成一团的人,又闻了闻蒸饼发出的馊味,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坐在了原地没有动。

反正有积分,过一会儿从系统商城里买点东西吃就是了。

两大桶蒸饼很快都被扔在了地上,抢到蒸饼的人席地而坐,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没抢到的人只好揉了揉饿得发疼的肚子,垂头丧气地退了回去。看守的声音在牢房里响了起来。

“章导说了,明天打仗,你们中要死十个人,限你们今晚,找出十个愿意去死的人,等天亮前我清点人数的时候交给我,要是不交,或者不够十个人…”看守冷笑了一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牢房里响起了几声倒抽凉气的声音,却没有人说话。看守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打开门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吃完蒸饼的人们重新回到了原处坐下或躺下,牢房里又恢复了宁静,只偶尔传来几阵焦灼的低语声。凌帆用意念告诉钟离秋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正打算闭上眼小憩一会儿,突然感到有人拉了拉她的手,紧接着,身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姐姐…”

凌帆转向声音的方向,看到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小脸脏兮兮的,只有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她偷偷递给凌帆一块蒸饼,小声说道:“姐姐,你饿了吧,快吃吧,别让人发现了。”

“你怎么不吃?”凌帆同样小声地问道。

小女孩舔了舔嘴唇,“我吃过了,我刚才见姐姐没抢到干粮,就偷偷给姐姐留了一小块。”

凌帆摸了摸小女孩的脸,有些鼻酸,“我不饿,你快吃吧。”

小女孩不肯,硬是把蒸饼塞进了凌帆的怀里。凌帆只得先收起来,顺势把小女孩拉到了身边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家里人就叫我小女。”

凌帆四下看了看,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小女,你能不能告诉姐姐,这是哪里?你是怎么被抓到这来的?”

“我…”小女孩为难地沉默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附到了凌帆的耳边,“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我跟爹娘还有哥哥姐姐都在田里做活,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到这来了。每天天快亮的时候,我们会被蒙上眼睛,统一被带到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城市一样的地方,带我们的人会吩咐我们做各种事,偶尔运气好的时候,我们会扮成街边叫卖的小贩或者做活的黔首,但多数时候,我们要扮成战争中的流民,或者做为士兵上战场打仗。然后,等打完仗了,我们会再被蒙上眼睛送回来。我听看守提起过,说我们是…”小女孩努力想着,“什么…群…群众演员?”

“群众演员?”凌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除了看守之外,你还见过这里的其他人吗?他们的穿着打扮是不是都跟看守一样,头发也都不长?”

“除了看守和那两个来送饭的,我没再见过别人,不过他们确实都穿得跟我们不一样。”

“现代人…”凌帆思索着,又问道,“你爹娘和哥哥姐姐呢?现在还在这里吗?”

小女孩低下了头,半天都没有说话,再开口时,声音带了哭腔,“每次我们被送去做事,都要抽一些人去送死,我爹娘和哥哥就是…后来有一次抽到了我,我姐姐为了保护我,主动站了出来,然后就…”

凌帆心里一颤,轻轻抚着小女孩的手,“小女,那些死了的人,他们是怎么处理的?安葬吗?”

小女孩难过地摇了摇头,“每次死了人之后,尸首都会被他们带走,我也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然后过几天,就又有新人进来,以保证下次打仗的时候还有足够的人去送死…他们跟我们说,那些战争,都是为了最后的胜利,为了彰显军事家的出奇制胜和神机妙算,所以那些被选去送死的人,是为了大局,能参与这么精彩的战争,还能在青史留名的战争中死去,我们应该感到荣幸,可是…我不想要什么大局,也不认识什么军事家,我只想活下去,只想让我爹娘和哥哥姐姐回来…”

凌帆抱紧了小女孩,一阵沉默,小女孩抬头看着她,晃了晃她的手臂,“姐姐,你真的能带我们逃出去吗?”

凌帆低下头,正视着小女孩清澈的双眸,坚定地点了点头。

“能!”

“神女,你真的有办法吗?”

深夜,牢房里的人都睡着了。凌帆正偷偷嚼着从系统商城里买来的面包,突然接收到了钟离秋的意念。她想了想,用意念问钟离秋道:“秋,你相信我吗?”

钟离秋几乎是毫不犹豫,“当然,我相信神女!”

“那好,你听好了。”凌帆继续用意念说道,“等会儿天亮之前,看守会进来清点人数,我们尽量挪得离门近一点,你看准他开门的一瞬间,把我从你的身体里推出去,推得越远越好,最好能直接推出门,让我趁这个机会跑出去。除了你我,没有人能看到我出入你的身体,而且就算我出去了,牢房里面的人也不会变少,所以看守也不会察觉。先前那个人把我们送进牢房的时候,虽然我们被蒙上了眼睛,但是那辆车没有开很久,说明这个地方离我们刚来的那间屋子不远,而且我凭着身体的感觉大概记下了路上转了几个弯,往哪个方向转的,等我出去,先探探路,再把情况打探明白了之后,就回来救你们出去。”

“好,那神女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吧,我有神力,一定会没事的。倒是你,虽然我估计,现在那个章导不知道我的存在,认为你才是对他有用的人,所以暂时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你也千万要小心,别让人欺负了你,我会想办法,尽快回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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