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紫袍道士看着房间内的鸿殊,披着一件不合身的紫袍,而梓书却是露出内衬的白色锦衣,两人满头大汗,汗水沾湿了发丝紧贴脸颊,潮红一片。
“梓书弟弟,打扰你们了。”这位紫袍道人愣了一会,才想到一句此时合适的。
转身就跑开。
梓书猛地追上他,鸿殊也惊讶地追上梓书。
一出门,梓书却撞上一个瘦小拧丁,长满胡茬,脸上全是老年斑的老头,穿着朴素雅致的黑底金线衬衫,黑底金线长裤,全衣各处用紫线绣出许多紫色的琉璃花纹样,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
“爹!”梓书惊讶。
“儿子,你看谁来了。”老头伸出僵老的手指,骨节寸寸犀利,笑盈盈地指了指,却看到那个紫袍道人僵直站着,一会才转过身来,泪眼含含地观望梓书。
月光下清晰可见,此人容貌清秀,眉目无邪,发髻干爽。
“凌霄大人,小的……”
梓书呆望着他,正欲言,就被凌霄的行礼打断。
凌霄却正躬行正儿八经的紫宫面见长辈的礼仪。
“少尊,我已入小臻,通过考核,顺利进入紫宫。”
“我天资笨拙,年方二十岁,才入紫宫。”
“入了紫宫便是修道仙人,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互唤俗名,此后少尊称我是同学,我便已荣幸之至。”
说罢,凌霄一脸微笑。
梓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舍凝望,甚至紧张得咬牙蹭齿。
“梓书,许久不见,还记得你爹和凌霄公子吗?”老头笑盈盈地抱上去。
老头伸出双臂,搭住梓书的肩膀,指头却像针头似的触感,让梓书不禁浑身颤抖,扭开了头。
老头眼神一瞥,咧开了嘴:
“修炼怎么样了?”
梓书缓缓说:“昨天刚突破……上圣。”
“突破上圣了!”
“我这若家旁门,终于出了一个上圣!”
“十八岁的上圣!”
“哈哈哈哈哈!!”
老头惊喜万分,眉眼弯曲,放开了嗓子畅呼,指节紧扣梓书的肩膀,让梓书的肩膀有反复被雷劈似的疼痛。
“不愧是天才!凌霄敬佩万分,就算到了四十岁,凌霄也指不定能登上圣。”
凌霄充满安心地望着梓书。
梓书神不在焉地走过去,想要更靠近凌霄,却被老头狂喜地抱住,不好挣脱。
老头抱着梓书,囔囔叨叨各种惊喜祝贺的话语。
“哈哈哈哈,怎么穿这么少衣服。”
老头才发现梓书身上的衣服竟穿在后面的鸿殊身上。
鸿殊正看着他们三人,不知道作何表情,手里捏扯着袖口。
老头的眼神陡然阴沉下来,紫线绣就的琉璃花纹随着他绷紧的衣料微微起伏。
他松开环抱梓书的手,枯槁的手指如鹰爪般径直指向鸿殊,骨节间渗出的紫色杂火将夜色映得诡异:
“这衣服,是我儿子梓书的?穿得倒是自在?”
鸿殊下意识后退半步,扯着过大的衣摆的手指骤然收紧。
梓书僵在原地,喉结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木木地将目光凝望父亲布满皱纹的冷脸。
“爹,他......”梓书刚挤出两个字,便被老头震耳欲聋的冷哼截断。
老头冲着鸿殊扫视一番,嘴角立刻咧开,眉心紧蹙,怒气冲冠。
老头上前两步,周身腾起的威压压得鸿殊单膝跪地,紫火顺着衣角蜿蜒而上,烧得布料“滋滋”作响:
“只是个小臻一重的废物!”
“竟敢攀附我儿!还敢穿他的衣衫?”
鸿殊单薄的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如今修为倒退到小臻一重,被大臻级别的梓书父亲愤怒的威压压得站不直身。
梓书苍白的脸上写满恐惧,却始终垂着眼不敢直视父亲:“他是我的恩人,是我最好的……道侣,别......别伤他。”声音轻得像一片随时会碎的琉璃。
“好!好!”老头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梓书的肩膀。
“才修炼多长时间,就被一个外人胡乱了规矩,来攀附耽误你,耽搁你的修炼。”
“你真是全忘了你的使命!你可知凌家为你付出多少?”
他猛地拽了一把梓书,冲着他怒吼。
“凌家供你来紫宫修行,就是为了你能接济凌霄公子,助他修行一臂之力。”
“不是让你跟一个小臻一重的混小子荒废你的修炼!还口口声声谈什么恩人,这忘本的小兔崽子!”
老头冲上去,甩了鸿殊一巴掌,鸿殊踉跄倒地。
鸿殊正艰难地撑着地面起身,嘴角渗出的鲜血滴在梓书的紫袍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张了张嘴,却又将涌到喉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攥紧拳头,看到梓书迟迟呆立,他也不好当即顶撞梓书的父亲。
“从今日起,断绝与他的往来!”
老头的怒吼震得树梢的夜枭惊飞。
“明日起,随凌霄公子作伴,全力助他突破!”
凌霄望着梓书失魂落魄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上前阻止:“若前辈,此事是否太过......”
“公子不必施舍!”老头挥手。
“若家能有今日,全靠凌家扶持。梓书这样任性,老夫理应不念父子情分!”
老头将鸿殊身上的衣袍扯开,充满嫌弃地用华贵的衣衫擦拭血迹。
披到凌霄公子身上,嘴里叨着歉意:
“这身好衣服,全让这混小子糟蹋了……还请公子莫怪莫怪……”
凌霄走向鸿殊,蹲下,将紫袍披在鸿殊身上。
“我相信公子是少尊的恩人,绝非攀缘之心。”
“能为少尊赏识,必是非凡之资,尽管小臻一重,却也比我胜过百倍,能入小臻都是修道大道,不凡之人,也都是我的前辈。”
“若前辈今夜之举,全在我的过错!公子尽管开口,我赔偿所有所需。”
“只是家族有约,少尊和我自幼契约,长辈铁令,实在难改……”
“公子尽管开口,欠少尊什么,助少尊多少,我力求补偿,绝不令贵人吃亏!”
老头连忙上前对鸿殊道歉。
“公子开了金口,厚爱赏识,老夫认罪,方才过于鲁莽,不分黑白。”
“只是家族契约,铁令难改,数年供养,梓书是凌家大公子凌霄的侍炼公子,最忌他人攀缘,也难免老夫心急如焚!”
梓书望着鸿殊,却迟迟不敢踏出一步。
凌霄扶起鸿殊,将腰间的药物喂给鸿殊,塞了一大包裹,跪行面见长辈的大礼。
“公子!凌霄今日大为冒犯,手头只有薄礼歉意,不足为信。”
“此后有所需要,尽管来凌家做客,梓书的贵人,我必尊奉上宾,献上尽力赔偿。”
凌霄站立,转身,老头拉着梓书缓缓跟在凌霄身后远去。
梓书呆滞地凝望鸿殊,可是身躯脚步却一步一拖依然跟着他们远去,远去……
定睛一看,远处的路口,竟然有三人举着“凌”字大幡旗,六八人抬着轿厢,更有一行人跟护在后,衣着、绢色皆艳红高兴。
一个老仆人赶忙上前问悉,老头对着老仆人嘀嘀咕咕说了什么,惹得老仆人震惊,浑体一颤,高声呼喊:
“若家少尊,已登上圣,凌家有赏!”
鸿殊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颤抖着伸手想要触碰,却只抓到一片虚无。夜风卷起他身上宽大的紫袍,空荡荡的衣袖像极了他此刻空洞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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