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分,暖日高悬于澄澈碧空,庭院里,海棠花层层叠叠肆意盛放,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夫人静静端坐在妆台前,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恰似宣纸上晕染的淡墨,反而添了几分温婉韵味。身旁的侍女手持象牙梳,动作轻柔地梳理着夫人那如绸缎般顺滑的青丝。铜镜中,映出夫人微微蹙起的眉峰。
“去唤小姐过来。”夫人突然开口。
“是。”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一阵细碎而清脆的声响由远及近,鹤栖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踏入内室。她身着浅绿色蹙金襦裙,鹅黄织锦腰带束出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青玉禁步随着步伐轻晃。
“母亲。”少女盈盈下拜,身姿婀娜。
“你外祖寿诞将至,府中杂事缠身,我实在不便亲自前往。”夫人的话语轻柔,却带着淡淡的忧虑。
鹤栖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抬起眼眸,那双眼眸明澈如秋水,“女儿愿代母尽孝。”
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伸手取过妆奁中的点翠凤尾簪,簪身精致,翠羽鲜艳欲滴。夫人示意女儿上前,鹤栖心领神会,轻轻接过簪子,将母亲略显松散的发髻绾得整齐端庄。菱花镜中,映出两张极为相似的面容,眉眼间的神韵如出一辙,仿若同一幅画卷的不同摹本。窗外,海棠花枝斜斜探入,花瓣如雪般飘落,轻轻落在妆台上,宛如时光倒流,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数年前,夫人待字闺中时,为母亲梳头的温馨场景。
移步书房,鹤栖伸手接过礼单,细细查看。指尖轻轻划过洒金笺上的墨字:“前朝澄心堂纸十刀、徽州李廷珪墨五锭、湖州紫狼毫二十支......”
“再添松烟墨两方可好?外祖父常说‘墨分五色,最宜雪夜’,上月来信提及京中冬寒,想是又要彻夜练字了。”她微微歪着头,眼中满是对外祖父的关切与思念。
夫人闻言,微微一笑:“你说得极是,便按照你的主意来办。”说罢,她轻抚着鹤栖的手,“你这次去京城,务必多留意外祖父的身体,若有不妥之处,及时告诉我。”
鹤栖点了点头,神色认真:“我知道了,母亲。”
夫人看着女儿,想到遥远的路途,又不禁担忧起来:“从临城到京城这一路,路途遥远,有些地方又不太平,你从小没出过几次远门,若是——”
“母亲放心,女儿会小心行事的。”鹤栖笑着搂住了母亲,“母亲多安排些护卫给我,有他们保护想必可以安稳到达京城。”
夫人思索片刻,说道:“也带上承影吧,他是你身边的影卫,身手不凡,让他随你去京城。”
鹤栖闻言,微微犹豫:“母亲,承影虽是可靠,但他毕竟是影卫,带着他去京城,是否合适?”
夫人说道:“无妨。承影跟在你身边多年,对你忠心耿耿。有他在,我也能放心些。再者说,京城中龙蛇混杂,带上他也能让你多一份保障。”
鹤栖听罢,觉得母亲说得有理,便点了点头:“听母亲的。”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更鼓声。
房间内,烛光摇曳,鹤栖躺在床上,长发如瀑散落在枕边,显得格外柔美。
“承影。”
玄色衣袂无声垂落,十七岁的少年单膝点地。鹤栖望着他低垂的眉眼,忽然发现当年那个单薄的少年,如今轮廓已经分明。
“小姐?”承影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鹤栖轻轻叹了口气,坐起身来,说道:“承影,过几日我便要启程前往京城,代替母亲向外祖父贺寿。”
承影心中微微一动,正欲开口争取,却听鹤栖继续说道:“此行路途遥远,又多有未知,我心中实是有些忐忑。但想到能为母亲分忧,便也觉得值得。”
“小姐孝心可嘉,只是,小姐此行是否打算带上承影?”承影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
鹤栖闻言,微微一笑,“当然,有你在身边,我也能安心许多。”
“多谢小姐厚爱。”
二人又交谈了几句,鹤栖便觉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承影,休息吧。”
“是。”承影悄然隐入黑暗,动作轻缓,未发出一丝声响,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天刚破晓,天边泛起鱼肚白。鹤栖站在府邸门前,大夫人满脸不舍与担忧,紧紧握住她的手,“小七,此行路途遥远,你万事都要小心。”
“琴心,此行要好好照顾小姐,不可有丝毫懈怠。”大夫人转头看向琴心,神情严肃。
琴心恭敬地行了礼,“夫人请放心,琴心定当竭尽全力,护小姐周全。”
“母亲放心,定会一路顺风的。”她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试图安抚母亲担忧的心情。
在琴心的搀扶下,鹤栖缓缓登上马车。大夫人依旧站在马车旁,眼神中满是担忧,再次叮嘱道:“小七,到了京城一定要记得给母亲来信报平安。”
鹤栖点头,眼中也流露出一丝不舍,“女儿知道了,母亲也要保重身体,切勿太过操劳。”
承影身着玄色侍卫服饰,腰间佩着一柄长刀,平凡的面容上满是肃穆。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压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咕噜”声。承影骑着一匹矫健的高头大马,紧紧跟在马车旁。那匹马浑身枣红,四蹄矫健有力,鬃毛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车厢内,鹤栖半倚着软枕,手中书卷早已摊开许久。
“承影,你说这一路会顺利吗?”她掀开车帘一角,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
承影目光从前方收回,落在马车窗橼上,声音沉稳而坚定,“小姐放心,此行定会顺遂无忧。”
鹤栖闻言,微微点头,她又看向窗外,阳光洒在大地上,田野里的青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泛起层层涟漪;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在雾气的笼罩下若隐若现。
日头渐高,炽热的阳光穿透云层。鹤栖轻摇团扇,象牙扇骨碰撞发出细碎声响。琴心递上青瓷盏,凉茶混着熏香在车厢里弥漫开来。她抿了一口,望着窗外掠过的景色,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思绪却已飘向京城。
夜色降临,一行人在一处驿站停歇。驿站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青砖灰瓦,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宁静。
“小姐,京城是什么样的呢?”琴心一边为鹤栖拆着头发,一边好奇地问道。
“京城乃繁华之地,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但同时,也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暗流涌动。”鹤栖轻声回道。
琴心微微点头,眼中多了几分严肃,“琴心明白了。”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收拾好行装,又开始启程。一行人行至一条较为偏僻的官道之时,天色已渐黄昏。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官道两旁是茂密的树林,枝叶交错,遮天蔽日,地上厚厚的落叶在马蹄的踩踏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鹤栖坐在马车内,正闭目养神。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一群手持大刀的流匪从前方涌了出来,他们一个个面露凶相,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一群饿狼盯着猎物。为首的流匪头目,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手中的大刀在夕阳下闪烁着寒光。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留下财物,饶你们性命!”流匪头目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大声喊道。他的声音沙哑而凶狠,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威胁。
鹤栖听到动静,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侍卫们迅速将鹤栖的马车护在中间,他们手中紧握着兵器,随时准备战斗。承影他目光如炬,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流匪们,仿佛在看着一群蝼蚁。
“大胆狂徒,竟敢在此拦截我家小姐的马车,你们活腻了不成?”承影大声呵斥道。
流匪头目闻言,哈哈大笑:“哼,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在我们眼里,只有钱财!识相的,赶紧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否则让你们人头落地!”
鹤栖坐在车内,心中快速盘算着,这群流匪来得蹊跷,绝非偶然。她不动声色地对琴心使了个眼色,琴心会意,从车厢暗格里取出一架小巧的弩机。
“找死!”承影怒喝一声,手持长刀,率先冲向了流匪。他的刀法凌厉,瞬间就有几名流匪倒在了他的刀下,鲜血溅落一地。
其余的侍卫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挥动手中的刀剑,与流匪们展开了激战。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流匪们虽然人数众多,但侍卫们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勇士,他们配合默契,一时间,双方竟陷入了胶着状态。
流匪头目见状,心中一凛,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恐怕真的要吃大亏。于是,他大声喊道:“兄弟们,撤!”
流匪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侍卫们看着流匪们远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侍卫们虽然有伤亡,但好在成功保护了鹤栖的安全。
鹤栖走下马车,来到承影和受伤的护卫们面前,眼中满是感激。
“你们辛苦了,今日若非有你们在,我恐怕凶多吉少。”鹤栖的脸上充满了感激之情。
承影拱手说道:“小姐言重了,保护您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他的声音沉稳,眼神坚定。
随后,鹤栖命人将死亡的侍卫就地掩埋,并承诺回去之后一定会补贴他们的家人。
“你们都是勇士,我绝不会忘记你们的忠诚。”
侍卫们齐声说道:“愿为小姐效犬马之劳!”
鹤府,三夫人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翡翠玉佩,“鹤栖,这次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
二夫人则在一旁冷笑着,“她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嫡女,目中无人,这次定要让她吃点苦头。”
鹤千语站在窗边,望着远方,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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