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的清晨,慕青在集市采买时,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突然塞给她一支青竹筒。竹筒内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笺,上面是萧无妄熟悉的字迹:
“柳城栖霞巷,盼君一晤。”
慕青将信笺揉碎在掌心,眉头微蹙。萧无妄于她有救命之恩,这个请求她无法拒绝。
回到药谷,慕青将事情原委告知药老和李思锦。药老从药柜深处取出几个瓷瓶:“行事小心。”
李思锦站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竹笛。待药老离开后,他忽然拉住慕青的手:“一个月?”
慕青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指,“萧无妄于我有恩,这次就当还他人情。”
李思锦沉默良久,最终只是将一枚温润的玉佩塞进她手中:“带着它,我等你回来。”
柳城的夏雨来得急。慕青撑着油纸伞站在栖霞巷深处的宅院前,檐角铜铃在风雨中叮当作响。
门“吱呀”一声打开,萧无妄依旧一袭白衣,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倦色。他身后站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杏眼樱唇,手腕上缠着绷带。
“这位是苏姑娘。”萧无妄介绍道,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少女身上,“她受了些伤,需要人照料。”
慕青敏锐地注意到,当萧无妄说话时,少女耳尖微微泛红,而向来玩世不恭的盗圣,此刻竟显得有些局促。
夜深人静时,慕青在厢房整理药箱。忽然听见隔壁传来低语声:
“你又要走?”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
“只是去处理些琐事。”萧无妄的嗓音出奇地温柔,“慕姑娘会照顾好你。”
“我不要别人照顾!我只要你……”
话音戛然而止,接着是一阵窸窣声。慕青识趣地关上窗,唇角不自觉扬起。谁能想到,风流不羁的盗圣,竟会对一个小姑娘如此上心?
次日拂晓,天光未明。一阵极轻的敲门声响起,慕青睁眼。
“是我。”门外传来萧无妄低沉的嗓音。
她拉开门,晨雾微凉,萧无妄立于门外,眉眼间仍带着几分倦色,却比昨日多了几分肃然。
“有何事?”慕青倚门问道。
萧无妄声音极低,却字字清晰:“苏棠身份特殊,万望护她周全。”他顿了顿,眸色深沉,“一月后,必当厚报。”
慕青点点头,“你放心去吧。”
清晨,慕青为苏棠换药时,无意间瞥见她颈间挂着一枚青玉坠子——那分明是皇室宗亲才能佩戴的纹样!
“慕姐姐?”苏棠疑惑地抬头,杏眼里映着晨光。
慕青不动声色地系好绷带,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萧无妄这个胆大包天的盗圣,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皇室头上?
窗外,柳城的晨雾渐渐散去。慕青隐约预感到,这个看似简单的照料任务,恐怕暗藏着她想象不到的惊涛骇浪。
栖霞巷的宅院渐渐有了生活的气息。清晨,慕青在院中练剑时,苏棠总会趴在窗边看,杏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慕姐姐,这招好漂亮!”苏棠捧着脸赞叹,腕间的伤已经好了七八分。
慕青收剑回鞘,擦了擦额角的汗:“想学吗?”
苏棠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大哥说女孩子不该学这些……”
慕青挑眉,心想那个大哥倒是管得宽。她取来一根竹枝递给苏棠:“来,我教你防身的招式。”
第五日深夜,慕青突然惊醒。屋檐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止一人。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从枕下抽出剑。推开苏棠的房门时,少女正睡得香甜。慕青轻轻掩上门,闪身隐入廊柱阴影中。
三个黑衣人正在翻墙而入。慕青眯起眼睛——看身手,像是江湖上专做脏活的“夜枭”。
第一个黑衣人刚落地,就被封了穴道。第二个察觉不对,还未转身,颈后已挨了一记手刀。第三个见势不妙想逃,却被突然飞来的茶盏击中膝盖,“扑通”跪倒在地。
“谁派你们来的?”慕青踩住那人手腕,声音冷得像冰。
黑衣人咬牙不答。慕青冷笑,指尖银光一闪:“不说?那就永远别说了。”
“等等!”黑衣人终于慌了,“是、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
慕青眉头一皱,这事果然不简单。她利落地打晕三人,像拖死狗一样把他们扔到了巷子外的臭水沟里。
次日用早膳时,苏棠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慕姐姐,昨晚是不是有人来捣乱?”
慕青手中筷子一顿:“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动静啦!”苏棠得意地晃着脑袋,“萧大哥说过,遇到危险就装睡,你会保护我的。”
慕青哑然失笑。这丫头看着天真,倒也不傻。
渐渐地,两人相处越来越融洽。但接下来的日子并不平静,有时是地痞在巷口徘徊,有时是商贩刻意接近。
慕青都一一化解。
这日她们上街采买,一个扮作卖花郎的杀手接近,“花“里藏着毒针,直取苏棠咽喉。慕青剑光如电,在千钧一发之际挑飞暗器,反手将那人钉在了墙上。
“慕姐姐?”苏棠回头,只看到慕青淡定地拂去衣袖上的花瓣。
“没事,有只蜜蜂。”慕青柔声道,脚下将那枚毒针踢到了墙上。
一月期满那日,萧无妄踏着暮色归来。白衣染尘,眼下带着青黑,显然这些日子并不轻松。
“多谢。”他看着安然无恙的苏棠,对慕青郑重抱拳。
苏棠扑进萧无妄怀里,又哭又笑地捶他:“混蛋!说好十天就回来的!”
萧无妄手足无措地哄着,哪还有半点盗圣的潇洒模样。慕青抿唇轻笑,悄悄退到一旁。
翌日清晨,慕青收拾行装准备离开。萧无妄递出一个锦盒:“一点心意。”
苏棠塞给她一个荷包,荷包上歪歪扭扭绣着“平安”二字,针脚凌乱却用心。慕青珍重地收好,揉了揉苏棠的发顶:“再见。”
走出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萧无妄站在檐下,正小心翼翼地给苏棠系披风带子,眉眼温柔得不像话。
慕青微微一笑,转身踏上归途。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那是李思锦给她的信物。想到药谷中等待的那个人,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暮色四合时,慕青行至一处荒僻山道。远处传来兵刃相接的铮鸣,她本不欲多事,正欲绕道而行,忽然听见一声女子的厉喝:
“你们休想!”
那声音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让慕青脚步一顿。透过林间缝隙,她看见一名红衣女子被五六个黑衣人围攻,身旁两名男子已是伤痕累累,却仍死死护在她身前。
“多管闲事只会惹祸上身。”慕青暗自摇头,正要离去,却不慎踩断一根枯枝。
“谁在那里?”为首的黑衣人厉声喝道,一枚飞镖已破空而来。
慕青侧身避过,心知无法善了,索性拔剑出鞘:“过路的。”
寒光乍现,剑已刺穿最近那名黑衣人的咽喉。余下几人尚未反应过来,慕青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剑锋所过之处,血花绽放。
“姑娘小心右侧!”红衣女子高声提醒,同时甩出腰间软鞭,缠住一名偷袭者的手腕。
慕青头也不回,反手一剑,精准刺入那人心脏。两名男子见状精神大振,刀光剑影间与慕青形成合围之势。不过半盏茶功夫,黑衣人已全部倒地。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红衣女子抱拳行礼,袖口滑落处露出狰狞伤疤,“在下柳如眉,这两位是家兄柳寒山、柳寒江。”
年长些的男子苦笑道:“连累姑娘卷入我柳家恩怨,实在过意不去。”
原来柳如眉三年前偶遇新科举子周明远,两人私定终身。谁知周明远攀上尚书之女后,竟派人暗杀发妻。柳家兄弟得知妹妹遇险,连夜赶来相救,却被一路追杀至此。
“那负心汉如今已是刑部主事,手握权柄。”柳如眉冷笑,眼中恨意如刀,“我定要亲手取他性命!”
慕青静静听完,忽然道:“你腕上那道伤,是淬了毒的匕首所留吧?”
柳如眉一怔:“姑娘如何知晓?”
“伤口泛青,边缘溃烂。”慕青取出药老给的解毒丹递过去,“服下吧,余毒未清。”
夜色渐深,四人在山洞中生起篝火。柳寒江替妹妹包扎伤口,忽然问道:“姑娘剑法精妙,不知师承何处?”
慕青拨弄着火堆,淡淡道:“秋水山庄。”
“可是五年前被灭门的那个秋水山庄?”柳寒山惊呼,随即意识到失言,连忙致歉。
慕青不以为意:“无妨。倒是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柳如眉握紧拳头:“我要回京城,揭穿那负心汉的真面目!”
“然后呢?”慕青抬眼,“以你三人之力,对抗整个刑部?”
洞中一时寂静,只余柴火噼啪作响。慕青想起自己复仇时的孤注一掷,不由轻叹:“好好活着,才能有手刃仇人的那天。”
分别后,慕青独自走在山道上。晨露沾湿衣角,想起柳如眉说起负心汉时眼中的痛楚。
“还好,我遇见的是思锦。”她轻声自语,唇角不自觉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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