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三人都窝在沙发上,谢栖居中,褚青紧紧搂着他的腰,他又靠在温枫肩上。
电视机里放着的是部香港武打片,谢栖刚开始还看得很入神,到一半就哈欠连天,眼尾渗出星星点点的泪光。
褚青拿过遥控器调低了声音,也跟着打起哈欠。
深秋的夜肃落寂静,厚重的毛毯裹住温热的躯干,收起流失的体温,呼吸声绵延着融化进漫漫长夜里。
温枫抬了抬下巴,褚青一手小心穿过谢栖后颈,把他打横抱起来。
谢栖抓住褚青衣领,嘟囔了一句:“晚安······”
温枫笑了,抬手摸摸褚青和谢栖的发顶:“晚安。”
连港夜晚亮起的建筑越来越多,谢栖白天和褚青看了几处办公楼,眼下尚在初期,先整合他掌握的业务和产业链,融资以后再扩张也不迟。
谢栖相信,总有一天,在连□□夜里会有为他亮起的高楼。
到了十一月中下旬,谢栖的日程安排一天比一天满,逃课是难免的,有时候到了褚青整天连他一面都见不到的地步。
他经常到了深夜,乃至凌晨才回家。
褚青等他等不到,只能打电话给褚思。
“你哥的商业计划书刚折腾出来,遇到不少麻烦,折腾得晚也正常,我那会也是,一天都睡不了几个小时,熬过去就好了。”
“什么麻烦?”
褚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褚青,“找不到投资人。”
“其实之前我们都考虑到这个问题了,硬着头皮一步步到现在······”
“留安的销售额破千万,下面的养殖场拓到了十三个,分厂正在选址,酒店的另一栋楼也要启动装修了······”
“褚青。”褚思打断了他,“做生意不是想当然,背后的原因很多。”
“我劝你哥了,现在他手里的,哪怕是海边的一家门店销售额都那么高了,不用那么着急。”
“但他不听,现在在找外地的投资人。”
褚思叹了口气,“我在帮他牵线了,还没定下来,往后他可能会比现在更忙。”
挂了褚思的电话,紧接着又打打进来一通,是岑桦。
“喂。”
“褚青,你哥的作业我发他邮箱里了,这份比较着急,而且我空不出来时间帮他做,你提醒他一下。”
“好。”
“你哥最近怎么这么忙?”
“他在拉投资。”
平时谢栖缺的课多亏了岑桦和奚高俊,但谢栖时常顾不上回消息,褚青就成了在中间传消息的,一来二去他发现岑桦对他哥好像没了不轨之心,或者说放弃了。
“还没问过,你们家做的哪方面的生意?”
褚青听出他口气里的不寻常,“你要看商业计划书吗?”
岑桦一怔,“你发来。”
小雪以后温度直直往下降,院子里的灌木丛和草坪早起就能看到上面冒出的厚厚一层霜。
象牙白的壁纸关安都觉得晃眼,他一夜未眠,撑着身子走到门口,他总觉得这里的冬天比连港的冷多了。
“咳咳咳·······”他靠着墙,咳得弯下腰。他目光涣散,但还是看见了地上掉的几根白发,大概是落在他肩头的。
“关先生!”
“您怎么在这,还穿着单衣。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好······”
关安强行被带回了病房,“我就是想去透透气。”
“那可以等中午,我推您去。”护工扶着关安躺下,“但今天不行,您的疗程还没结束。”
“咳咳咳······”关安再度起身,“我、我去卫生间。”
套间里的卫生间很宽敞,他两手撑着盥洗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些日子以来他头发大把大把地往下掉,他隐隐约约都能看到自己的头顶了。一日三餐都按时按点地送来,全是顶好的食材,可他吃不下去几口,反反复复地呕吐。一天中的大半时间他是在昏沉中度过的。
谢栖的消息越来越少,褚青的电话越来越多。他知道,谢栖是在为了他追时间。
但他不想要了。
关安靠着墙壁缓缓坐了下去,如今的每一天都不是他想要的。
苟延残喘的日子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更痛苦。
先前谢栖对他很不放心,看着他的人也多,每天他都要问两次,还要至少打一次视频通话。
现在谢栖忙得分身乏术,也堪堪放下了些许警惕心。
“关先生,有电话。”
敲门声响起,关安收拾起纷乱的思绪慢慢站起身,“来了。”
是褚青,“关安哥,我周五要考试,要考到晚上,带不了手机,结束你估计都睡了,就不给你打电话了。”
“好,你哥呢?”
“他这两天都住公司了。”
“这么夸张?”
“岑桦哥你还有印象吗?”褚青说起来无奈又庆幸,这一回属实是他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只要能帮得上谢栖,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那天晚上褚青问了谢栖后把计划书发给了岑桦,岑桦揭底说自己家生意也不小,但他做不了决定,得给他舅舅看。
谢栖信得过他,却没想到隔天就见到了岑桦口中的舅舅。
他等在连大门口,把岑桦和谢栖都吓了一跳。
“舅?”
岑桦迟疑的上前,看着马路边那个一身西装,单手插着兜的高挑背影,“舅!”
“哎!”岑听白转过身,拔下一只耳机,他的目光霎时间就被站在岑桦身侧的人吸引去了。
谢栖穿了件浅灰色羊绒大衣,下身是条深蓝铅笔牛仔裤,脖颈上出门前被褚青围了条暗红色的围巾,只露出半张脸。才刚从教学楼出来一会儿他上挑的眼尾就有些发红了,上了半天的课他不住打哈欠,眼里眸光闪烁,水色涟漪。
“舅?”岑桦伸手在岑听白面前挥了挥,却见他略过自己,径直把手伸向了谢栖,“你好,想必你就是岑桦口中那个能干的同学······”
“谢栖吧?”
“是我,您好。”谢栖点点头,跟他握了下手。
“你好。”岑听白对他笑,还眨了下眼,“听岑桦提起过你不少次,年轻有为,如今见了面才知道更是一表人才。”
岑桦:“······”
谢栖也笑了,“您过奖了,不过是一点小生意。”
“您贵姓?”
“哎······”岑听白还握着他的手,“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姓岑,名听白。”
“你叫我哥就行。”
“舅舅。”岑桦忍无可忍的掰开岑听白的手,“差辈了。”
三人一行坐上谢栖的车往酒楼去,岑听白快一步坐上了副驾,一上车他就嗅了嗅,偏头看向谢栖:“你车里好香。”
“是吗?”谢栖打着方向盘,“应该是我弟放的香包。”
岑桦咳了一声,“舅,你怎么来这么突然?”
岑听白回头瞪了他一眼,“我不来怎么知道连港有这么好的合伙人?”
“你九月份就来上学了,竟然窝藏到现在才告诉我?”
岑桦:“······”
谢栖忍不住笑了,“岑总,这不能怪岑桦,平时上课我也不会怎么说生意上的事,他不了解。”
“怎么不怪他,总不能怪你。”岑听白说着看向谢栖,他眼窝很深,目光炙热,气质上很有岁月沉淀出来的成熟。
“他就该好好关心同学。”
岑桦:“······”
席间岑听白和谢栖聊的热络,“谢栖,我这一趟来连港可打算好好待上一段日子,你有时间的话可得尽一尽地主之谊。”
“当然。”
岑桦很头痛,他再了解这个舅舅不过了,从小离经叛道,高中为了追求梦想离家出走过好几次,高考前被押着关在家里学了整整四个月。考上大学他也没老实下来,在学校里拉起一支乐队,又想往演艺圈发展,结果海选初赛就被筛下来了。
本以为他可算安分了,结果临近毕业他又闹了出大的,跟家里出柜,被打得一身血。岑桦那次偷偷翻窗户进去看他,差点以为他没气了,被吓一跳。
到现在二十八,接手了家里的生意,一直单着,天天被催婚,家里的亲戚整天给他相亲,恨不得一天让他见十个。
岑听白应该是不堪其扰才借着考察的由头跑来的。
岑桦叹了口气,给他妈回了条消息。
“舅,我帮你跟家里报过平安了,你怎么一个电话也不接?姥爷都着急了······”
“着急抱孙子?”
谢栖闻言一怔,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两口。
“替我转告他们甭想了,都多少年了,还不肯接受我不喜欢女人这个事实······”
“咳咳咳·······”
岑桦略带埋怨的看了一眼岑听白,却反被瞪了。
“谢栖,没事吧?”
“没、没事······”谢栖摆摆手,“岑总,真是性情中人。”
岑桦:“呵呵。”
“你冷笑什么?”岑听白瞥向岑桦,“你就跟姥爷说,孙子以后你来生,以后我的钱也留给他。”
“我是男的,不会生。”
岑听白:“······”
谢栖:“······”
岑听白只能僵硬的转移话题,“谢栖,你这身大衣真好看,我空着手来的,也得添置点衣服,这是哪买的?”
谢栖低头看了一眼:“这件······这是我弟给我买的。”
“哦······”岑听白犹豫了一瞬,没接着问下去。
恰巧服务员来上菜,“今天客人比较多,后厨上菜慢了点,这道松茸鸽子汤作为赔偿······”
天冷,热腾腾的汤很能勾起人食欲,谢栖看着瓷碗里金黄的色泽,招了招手,“再做一份,给我打包带走。”
岑听白先喝了一口,刚咽下去就接话道:“味道不错,带回去当夜宵正合适。”
“嗯,带回去给我弟喝。”
岑桦咳了两声,还是忍不住笑了。
而后聊起合作,来都来了,岑听白打算跟着谢栖到处看看。
“岑总有住的地方吗?”谢栖想起关键,“没有的话到酒店去吧,我让人来接你过去。”
“不用,我跟岑桦住就行,好久没见他了,联络一下舅牲之间的感情。”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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