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一点，班上的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教室里各种各样的嘈杂声混淆在一起，躁得让人心慌，完全静不下心去投入自己的事情。反正班主任下午才来，桑折而索性一扯帽子，趴在桌子上小憩神游，
他的思绪不觉又飘到书包里藏着的那本书上，忍不住胡乱猜测，又猜测不出个所以然来。周遭那般吵闹，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忽然地，他手腕上一紧——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从位置上扯了起来。视线被宽大的帽檐遮住，他只瞧得见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生得纤细，骨节分明。
“急事，跟我来一下。”
故作沉稳的少年音——是程故也的声音。
程故也并没有给他同意的机会，强硬地把人拉上就往外面跑，身后各种议论的声音径直入耳，桑折而下意识皱起眉，手指攥紧，却也没挣开程故也略有些青白泛凉的手。
程故也一路拉着他跑到了B栋综合楼的天台顶上。雨已经停了，乌云却还在天穹之上堆积着。
这围了不少老师学生，还有保安，程故也在面前拨开人群，拉着他往人群围堵着的那边挤去。
“让让……不好意思……”
桑折而的帽子在赶来的途中被风刮落，现在他能够完整的看见这个人的背影，像他见过的很多次那样——修长却不单薄而给人以足够的安全感。
总算是挤过了人群，程故也松开了抓住桑折而手腕的那只手。望着空荡荡的手腕处，桑折而一时竟有些失神。
“江既许！他来了，说好了的，从栏杆外进来！”
桑折而回过神，看见了天台边上栏杆外坐着的还是那一身病号服的江既许。她回过头，看见桑折而，她歪着头很牵强地扯出了一抹笑容，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其他动作。
见江既许对程故也的话无动于衷，身后的人群越发急躁起来。
“江同学，你说的人已经找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你先过来……”
“是啊，江既许，你快过来，有什么事告诉老师，老师会给你做主的……”
……………
江既许并没有理会那些多余的声音，她脸上病色未褪，神色恹恹，声音还带着哑：“桑折而，你过来。”
程故也拉住正要上前的桑折而，语气加重：“你先进来，他再过去。”
江既许惨白的脸玩味地挤出一抹笑，话中带着不甚明了的意思：“程同学，你就这么害怕我拽着他一块跳下去。”
听见这话，桑折而不自觉撇了一眼程故也的反应，他只是沉默，仍抓着桑折而的手腕没有放。
桑折而回过眼，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倒是江既许迟迟等不到程故也的回答，看见对方牵着桑折而的手，闭上眼无声骂了句，复而睁开，终于妥协肯从栏杆外翻进来。
她整个人打着颤，栏杆外的位置并不宽裕，哪怕是一个头晕不稳，都足以让她跌落下五楼。
“好了，”江既许病恹恹地倚着栏杆一屁股坐在暗沉沉的淤水里，抬起眸子看向程故也“让他过来吧。”
程故也手上攥紧一瞬，然后松开，对桑折而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桑折而点点头，虽然没有人给他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看着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个状况，其中的变故缘由他也能够猜到个五六分。
他径直走向江既许，在她身旁半米左右的位置蹲了下来，和江既许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生分。
“你还有一个月就成年了吧？5月14日，我记得很清楚。”江既许望着几米开外神色各异的人群，有些疲惫地单手托着腮，她的话听起来莫名其妙，桑折而愣了半拍，然后回味过来了她话里的意思。
他迎着江既许的目光一起看向人群那里，在对上程故也的视线时，他有些不自在地瞥开眼，敛下眉，沉默些许才应道：“嗯。”
江既许被桑折而的这种反应给气笑了：“桑折而，你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你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桑折而看向她：“那我应该怎样？”
江既许也回过头看向他，很诚实的答到：“……我不知道。”
话毕，她撇过头，神情恹恹地嘟囔：“什么嘛，明明长得也不怎么像……”
江既许终于露出一点原本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神情，却只是很短一瞬，很快又敛了下去。 她有些郁闷道：“桑折而，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样子吗？”
桑折而也很诚实地回她：“不太清楚。”
“我以前觉得我对你的外表产生了兴趣，那就是喜欢……”江既许话音一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嘴角不自觉扬起甜甜的笑“然后我认识了景熙，相处一段时间后，我发觉我会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她，想看她笑，想和她说话，想和她不只是做朋友……”
“我承认，我是带着我见不得人的目的向她靠近，但我从来不是因为她的眉眼像你而动的心……”
“你说，她为什么……不要我了？”
怎样算喜欢？怎样又算动心？这种随心的感觉也可以被解释吗？桑折而看向程故也，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回答道：“你和她的事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清楚。我只知道，这不是你的目的。”
江既许嗤笑一声，她要早知道桑折而这么直接，她就不绕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套子了：“是，我其实就是想让你帮我联系一下她。”
桑折而战术性地保持沉默，整个人端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得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桑折而，我求求你了……我就要她一个答案……我就要一个答案……好不好……”
“……”
桑折而到最后也没有给她一个肯定回答，只是一言不发地拿出手机拨过去了一个号码。
“——嘟——”
手机那头终于接通，传来一声干净利落的女声，像是有些不可置信道：“哥哥？”
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桑折而愣了一下，然后才淡淡应道：“嗯。”
确认电话这头的主人后，对面的态度入耳可感地冷漠了几分：“什么事？”
桑折而不想和她多说废话，干脆利落的把手机递给了江既许。
“景熙……是我，江既许。”
“……”那头好长一阵子没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
良久后，景熙哑声道：“什么事。”
“……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什么？”
“……为什么分手？”
“……你那边好吵，我听不清楚。”景熙的话不知真假，但明显因为底气不足音量小了几分。
“我说……”江既许提了提音量，语气中的病气变得更加明显“可不可以……不要分手……”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前面围得比较近的一圈人，听见江既许这话，神情变了又变，诡异地沉默下来，倒是后面的人，要么听不全，要么听不见，仍吵嚷着，像是雨声到临前的预兆。
人声嘈杂中，江既许听见景熙用那天那种再陌生不过的声音回答她：“对不起……”
“不可以……”
就像是有什么脆弱的东西落地，摔成了一地惨不忍睹的碎片。江既许不死心地问：“理由呢？”
“……”
江既许没有等到她想要的回答，景熙那边挂断了电话。
江既许闭上双眼，把手机还给了桑折而。她嗤笑一声，再次睁开的眸子忧伤了几分。
只是前天发生的事而已，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实却突然间变得很遥远，像是一场大梦，醒前是好的，醒后是坏的。
——
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放假日，景熙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跟她说了一句对不起，江既许不太清楚她话里的意思，见景熙兴致不高，便也没有多问。
回家后，江既许给景熙发了很多消息，无一例外的都成了沉入海底的石子——没有收到景熙的任何回复。
直到次日江宣娴——她的母亲提前两个月结束原本将近半年的出差回到家，拿出了一叠她和景熙的照片给她，恨铁不成钢地冷着脸质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是谁？”江宣娴有些锋利的暗红色美甲在照片上景熙的脸上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节拍，脸上带着久经商场的运筹帷幄。
“朋友。”江既许面不改色地扯谎。
江宣娴冷笑：“女朋友？”
“……”江既许没有反驳，默默把景宣娴美甲下的照片扯走。
江宣娴啧了一声，言语的不满更加藏不住：“分了。”
“凭什么？”
“你的前小女友她已经同意了。”
江既许呼吸一滞，手上一松，照片滑落，掉在了地上。
她有些失神地捡起那张照片，看见照片里景熙笑靥如花的脸没由来的感到一瞬寒凉。
“怎么可能呢……她不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
她想起来昨天景熙没由来的一句对不起，思绪一下子断了线。
江宣娴继续说道：“以后你们就别联系了，小孩子家家的这恋爱谈得明白吗，更何况对方跟你一样是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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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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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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