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既许不相信她们之间就这么潦草地结束了,她跑到了两个人常去的那家酒吧,给景熙发去了消息:“love star ,凌晨十二点前,我一直在这。”
只是让人伤心的是,江既许等到了凌晨一点过,景熙也没有出现。反倒是出现了些讨人厌的垃圾。
她只记得自己喝得宿醉,神志不清时有人给她推来了一杯酒,她无意识接过了那杯下了料的酒,再然后,变故一生便一发不可控制……
——
江既许颤颤巍巍地扶着栏杆站起来,看向人群之中一袭红裙的江宣娴,脸上浮起苦涩的笑意,温声开口:“妈妈。”
听见女儿在叫她,江宣娴试探性的往前走了几步,在临近江既许两米开外的位置停下脚步,江既许现在情绪不稳定,她尽可能跟她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然后不会刺激到她的距离,柔声呼唤:“宝贝,妈妈在这里,过来。”
“妈妈,你爱我吗?”江既许突然问,漂亮的眸子跃动着粼粼的泪光。
“傻孩子,妈妈当然爱你。”江宣娴向江既许伸出双手“过来,宝贝。”
“可是妈妈,”江既许仍然笑着,寒风忽然一吹,雨水混着泪水骤落,打在她的脸上,彻骨冰凉“你的爱好少……”
“真的好少……”
打有记忆起,在上初中前,她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妈妈。
她一直住在姥姥家,童年的记忆除了关于姥姥的那一段,其他的对她来说并不太好,没父没母的嘲笑声伴随着她的每一个噩梦。
小孩子并不是天真无邪的象征,那些所谓的无心之言往往在孤独的孩子心上留下深刻的烙印。
她太想见见她的父母了,那些嘲笑就像是一个接一个挥之不去的诅咒,死死缠绕着她。姥姥不忍见孙女每天晚上从噩梦中惊醒然后蜷着身体落泪的样子,在小学毕业礼前夕去找了江宣娴。
她这一去,再回来时已入棺木。
江既许永远记得毕业礼那天,江宣娴一身黑服站在棺木旁眼神冷冽的样子。
“你姥姥出车祸走了,现在你必须得跟着我了,你高兴了?”
不是的,江既许想出口反驳,声音却堵在喉咙里,怎样也挤不出来。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
姥姥永远留在了那个遥远的地方,而她被江宣娴带来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全新的开始,全新的生活,这里没有人知道她过去的一切,但她每夜还是会从噩梦中惊醒,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静得让人感到害怕。
江宣娴是个不爱着家的性子,出个差少则两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她安排了人负责江既许在家的一日三餐,同时每个月给足了四千的生活费,除了陪伴,她将江既许的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妈妈,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有几年每天都会给你们写信,但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们,然后我就把那些信全部藏进了床下……还有我在学校得的奖状还有奖品,我都藏着那个地方,我就希望有一天,你们回来找我的时候,可以高兴一点,可以多陪陪我一点……虽然后来,那些东西都不见了,我找不到了,什么都找不到了……”
“你知道吗,我曾经真的很想很想要你的爱……”
“你从来不跟我提起爸爸,所以我从来都没有问过,因为我怕我问了,你就会不高兴,然后把我丢在那个空荡荡的屋子,再也不回来……你总是在出差,所以我就在想,你喜欢什么样的孩子,是不是喜欢聪明的孩子,所以我拼了命的学习,我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用你给的生活费去上补习班,学了钢琴,还有舞蹈……我永远对你笑着,永远在你面前保持着一副开心快乐的样子。可你还是没有对我笑过,从来都不会对我表示好的还是坏的任何评价……妈妈,你真的爱我吗?”
“然后我就在想,是不是好孩子太多了,你看厌烦了,所以是不是我坏一点点,就可以得到你一点点的,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关注……”
“可我还是错了……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只是你不愿意喜欢我而已……”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是,妈妈……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而已……我只是想喜欢她而已……这次真的不是想故意惹你生气的那些小心思……我真的只是想要一个人的喜欢而已……我只是想喜欢一个人而已……”
“但是我现在没有资格喜欢她了……她也再不会喜欢我了……”
“我脏了……我好脏啊……妈妈,我洗不干净了……”
江既许话里已经失了逻辑,抽噎让她的话听起来不甚明了,她就像是一张脆弱的白纸,被风雨浸湿得不成样子。
江宣娴站在她的对面,眼中不觉续满泪水,原本精致的妆容被雨水浸得晕开,然后变得有些脏。
她不知道该怎么对面前的亲骨肉说,其实那些信是姥姥在来找自己那天找拿给了她,她其实也很爱她,但她不会表达怎么去爱人,她其实也很想给江既许一个温暖的家……
“妈妈错了……宝贝,你先过来……”
听见她的话,江既许抽泣得更厉害了,身体不住地战栗着,忽而她破涕为笑,抓住栏杆的手一紧,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比之前更加利落地翻出栏杆。
“对不起,但我只能错下去了……”
江既许话音落下,就松了抓住栏杆的手,脸朝外,闭上眼,身体一倾,一副将跳下去的视死如归感。
桑折而眼疾手快地翻过栏杆拉住她的手腕,雨水本就湿滑,加上外面台沿本就窄,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拉着江既许悬在半空,另一只手紧紧攥着生了锈的栏杆。
“抓紧,我可没打算现在死!”桑折而有些揣不过来大气地喊了声“程故也,过来帮我!”
“放手!桑折而!”江既许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你管我干什么……明明他们都不管我了……你管我干什么……”
程故也连忙过来拉住了桑折而抓着栏杆的那只手,然后道了句歉。
桑折而气笑了:“你道什么歉啊,抓紧我!”
其他人慢半拍反应过来,一窝蜂地全拥了上来,却始终忌惮着留了一圈位置。
江宣娴再也顾不上形象,跪在污黑的雨水中,俯下身从栏杆的空隙中朝江既许尽可能往前地伸出一只手:“抓住我,宝贝!”
江既许看向江宣娴伸来的那只手,又迷茫地看了看脚下空荡荡的寒雨,声音颤抖:“放开我……好不好……”
“不可能!”桑折而看上去应该是生气了,声音都大了几个度“你凭什么死在我前面,江既许,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他话里有话,江既许缓了一会儿才回味过来桑折而话里的深意,真心扯出了一抹笑:“桑折而,你幼不幼稚。”
桑折而并不回答,反而道:“抓紧!”
江既许仍没有要听他的话的意思,轻生的意愿还是很强烈。她沉默着,似乎是还在斟酌权衡利弊。
“你不是要景熙的答案吗!”桑折而身体本就不大好,拉住江既许的那只手现在又酸又疼,却仍是紧紧攥着江既许的手腕不松开“她还没给你答案你舍得去死吗!”
“再说了,从这里跳下去,你可不一定死得成,摔成个残废躺病床上一辈子你就高兴了?”
江既许眉头一颤,很明显,桑折而的话让她动摇了,她考虑过的唯一一个结果就是死亡,经桑折而这么一提醒,她开始重新思忖起来,这个高度,直接死亡确实有点悬,但是桑折而说的那种情况……几率有点大。再差一点,可能就是植物人。
这个想法一出,江既许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脚下的空荡更加的可怕。
“宝贝,把手给我!”江宣娴拼命地伸出手想要去拉住江既许,脸颊上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弄脏妆容,说不出的狼狈。
江既许不清楚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在看见江宣娴的那一刻又想起了景熙,情绪再度动摇,呼吸也变得紊乱:“松手。”
“江既许!”
那是景熙的声音,带着生气还有焦急,江既许一愣,下意识朝声音来源的地方看去。景熙规规矩矩地穿着蓝白色的校服站在楼底下,身旁一把伞落在雨中,她铆足了声音朝江既许喊:“你不是要答案吗?活下去!我告诉你!”
“听见了?她让你活下去!”桑折而刚刚就觉得事态发展不对,趁着江既许和江宣娴在那里“煽情”的功夫,连忙给景熙解释了一下情况,她这才紧着时间赶了过来。
江既许很多话哏在喉咙里,但景熙的话让她现在不想死了,她看着江宣娴伸过来的手,也努力举起手地拉住了她。
“程故也,拉住她!”桑折而说着,用劲全力把江既许往上提,程故也没有犹豫,在桑折而把人送上来的一瞬间,抓住了江既许的另一只手。
“你怎么样?”程故也抓住人转而问他。
“不用管我,把她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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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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