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凯瑟琳,”电话那头有点嘈杂,奥利奥尔旁边大概是有教练正在说些什么,他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到了凯瑟琳的耳边,“我们队伍的比赛要下午一点半才会开始,那我提前十分钟在约定的地方等你。”
即使看不到奥利奥尔的脸,她也能从对方的声音中听出他掩盖不住的雀跃。
她看了看右上角的时间,恰好是十点整,距离他们约定好的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她现在出发的话,还能提前不少。
她把扫兴的话咽回肚子。
今天早上她向贝利特太太说她今天需要晚一些到的时候,她却格外坚持地告诉她,今天收银台后没有属于她的位置,她今天必须去好好享受节日。
在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她就猜到肯定是奥利奥尔对她说了些什么。
他是便利店的老客户,和这儿的老板打好关系估计比打上一场赛船比赛还要容易。
她走到他们约定的地点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隔着几栋建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又揉了揉眼睛,确认了现在距离她们约定好的时间还有足足半小时。
但她怎么都不会认错人的,那个身影就是今天要参加赛船比赛的奥利奥尔,他背对着她,她能看到他队服上印着的名字。
“嗨!”
“嗨!凯瑟琳。”奥利奥尔被她突然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撞进她的眸子,脸颊泛上红晕,“我来的时候路过了一家花店,就带上了这个。”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补充道。
她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束用紫色美纹纸包裹着的白色茉莉花,花瓣上还挂着透明的水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它。
“谢谢你。”没等他绽出一个笑,她又接着说,“但是我很抱歉,今天是一场误会。我昨天晚上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我以为你是那个人。所以,我可能没听清就答应了你的邀请,抱歉,我太失礼了。”
她一溜烟的将一串话说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又连忙低下头,手里的花不上不下,气氛有点尴尬。
答应约会又拒绝,的确是有点儿无礼,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做。
一段约会代表不了什么,更不意味着她未来会和奥利奥尔绑在一起。约会文化就是这样,合适的就继续,不合适的就再也不见。
在小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想的,但长大后,准确来说是在发生那档子事后,她就不太喜欢这种文化了,这会让她头皮发麻。和不喜欢的男孩儿约会,和吃了一张白纸一样令她难受。
妈妈将她和阿隆索在一起的时间也定义为约会。说实在的,和阿隆索一起时她没体会到吃了白纸的感受,但她还是不太确定他们这样是不是属于约会的范畴,毕竟他们从没有去过影院或是西餐厅那种情侣们爱去的地方,哪有人会在图书馆或是便利店约会的?
阿隆索也没和她表示过什么特别的东西,虽然她能感受到他大概是喜欢她的。但过去这么长时间,他还都什么也没做,天知道,他们甚至连手也没牵过,这让她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怀疑。
好吧,如果阿隆索突然向她告白什么的,她现在也不会同意的。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像是英格兰和西班牙一样远,凯瑟琳小学毕业之后就不相信童话故事了,更何况阿隆索不是什么王子,她也不可能是辛德瑞拉。
但今天过后,她又不免滋生出一点期待——如果她真的变成了个闻名世界的模特儿,她是不是就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了呢?球星配模特是个普遍又难免庸俗的搭配,她成了有名气的模特,就没人会再说她和阿隆索之间的闲话了吧?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她感到有只手推了下她的,柔软的花瓣碰到她的皮肤,她被冰得打了个颤,有些无措的抬头看他。
如果能忽略前面那段安静的时间,他的表情似乎和刚刚的一点儿区别也没有,笑容仍旧礼貌温和,只是眼里原本的那点兴奋消失了,凯瑟琳觉得他有点儿难过,“花和你今天穿得裙子很搭配,很漂亮。”
她没明白他究竟是在夸花还是她的裙子,其中的含义又是什么,只能继续说谢谢。今天的确是一个乌龙,一个由她造成的天大乌龙,他说出什么话来凯瑟琳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他什么也没说,反倒是让她有点儿无措了。
*
“夏维!看见那边那个黑发妞了吗?老天,她在对我笑!”乔瑟的一条胳膊死死箍着阿隆索的脖子,另一只手高举着酒瓶,对着街上络绎不绝的人群发出意义不明的欢呼。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一群穿着艳丽裙装的女孩正笑着朝他们这边挥手,阿隆索没什么兴致的扫过喧闹的人群。
他今天心情不怎么样,也说不上坏,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
他把这种奇怪的心情归结于前一天和凯瑟琳戛然而止的谈话,在他问完她在想什么后,她的灵魂似乎就好像被什么抓走了似的,时不时就需要他把它给抓回来。他反思是不是自己说得太多了,让她有点兴致缺缺,可当他想让她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反而露出了那种被吓到的表情,即使她已经极力掩饰,但还是被他看出来了,她不太想和他说起这些东西。
他拿不准她究竟是不想说这些事,还是不想和他说这些事。
大清早就被乔瑟硬拉来加入了这支临时拼凑的鼓乐队,节日的狂欢让他暂时抛开了阴霾。
他早上给凯瑟琳打过电话,想约她出来感受节日气氛,连续打了几个也没接通,他也就干脆放弃了。她在值班的时候一般不会看手机,自然也就没时间接电话了。
“该死的资本家,连鼓乐节都不放过压榨。”他当时对着话筒低声抱怨了一句,心里有些微的失落,但也并未多想。凯瑟琳总是很忙,忙着学习,忙着打工,像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
如果她像之前他约会过的那些女孩儿一样,能因为几个名牌包或者首饰就开心起来可多好,他就能说服她,让她别去那个便利店打工了。
想到这儿,他晃了晃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如果凯瑟琳想这样,排着队想和她约会的男孩大概能从这儿排到学校门口,哪还轮得到他啊。
“嘿!看那边!”乔瑟突然朝着他的后背拍了重重的一巴掌,这一巴掌瞬间将他从自己的世界中拽了出来,“看一点钟方向,贝壳湾那边!我的上帝,那是奥利维拉?!”
哪还用得着他说是谁,顺着他的手往那边看的一瞬间,他立刻就锁定了站在沿海平台上的女孩。凯瑟琳穿着一件他从没见过的紫色裙子,剪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匀称的腿部线条,比上次她来看他比赛时穿的那条还要漂亮。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身上,让她微卷的黑发泛着光泽,裸露在外的肌肤呈现出温暖的小麦色。
“哇哦!奥利维拉今天可真是火辣到爆,我收回之前说她无趣的话,她就光是站在那儿就性感极了。她对面那个是划船队的奥利奥尔吗?她居然和奥利奥尔那小子在一起?”乔瑟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甚至大叫了起来,大惊小怪的声音三百六十度环绕着阿隆索的耳朵,即使他万般不愿意悦,也能跟着视线看到凯瑟琳对面人的背影。
他看不到奥利奥尔的表情,只能根据凯瑟琳脸上的表情判断他们在说些什么东西。金发的高个男孩和黑发女孩靠的极近,应当是听到奥利奥尔说了些什么,凯瑟琳浅浅的笑了,漂亮的眸子弯成尖月,上牙藏匿在粉红的嘴唇后边若隐若现,看起来就和刚刚陷入爱情的小女孩一样羞涩。
他敢说在他面前,她可从来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上帝啊,她手上还抱着一束花,八成是奥利奥尔送的,这小子真是心机的很,借着节日把奥利维拉约了出来,最可憎的是他居然成功了?!奥利维拉是瞎了吗?”乔瑟还在坚持不懈地产生噪音,阿隆索心中那点闷闷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忍无可忍地堵住了聒噪至极的舍友的嘴。
她在挂断他电话的同时,难道听到的是其他人的声音吗?他想,他打不通的电话与她声称的值班,原来都是在为了这场精心准备的约会做准备吗?
脑中思绪越来越多,搅成一团,让他一贯清晰又明确的大脑也难得的转不过来了。这一点也不像他了,他松开了没停下过挣扎的乔瑟,后者咳嗽了两声,识趣地没再大声嚷嚷,但是他那种混合着同情和看好戏的目光反倒是让他更为不痛快。
“把你的狗眼睛从我身上移开,也别看凯蒂。”
“还在这儿凯蒂呢,她估计都…… ”面对着室友仿佛要杀人的目光,就算是乔瑟也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Okay,提前声明,我对你的凯蒂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但她也不见得只对你有兴趣。这半句话自然是在心里说的,乔瑟可没那个胆量去挑战正在气头上的某位足球运动员。
“喂!夏维!你冷静点!喂!等等,上帝啊。你别过去。”
阿隆索从来没有那么冲动过,作为被教练无数次称赞过的拥有大局观念的球员,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的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往前走,去分开他们,去问凯瑟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当他终于拨开最后几个人,到了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看到她微微侧身望着海湾时,停住了脚步。
大概是比赛要开始了,海岸边的人越来越多,他看着她似乎也在跟着人群眺望着那边的参赛队伍,心里满不是滋味。
“凯蒂。”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时候,凯瑟琳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把手上的花往后边藏。
反应过来后,她觉得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有点好笑,于是又将手放回了原位。
“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乔瑟把我拽过来凑个热闹。你昨天不是和我说今天排了班?”他说话的语气不太客气,凯瑟琳皱了皱眉头。
昨天和阿隆索分别的时候,她的确是这么说的,但计划总归赶不上变化,谁能提前知道她昨天会接到Smith先生的电话、又和奥利奥尔定下了这样一场乌龙的约会?
“贝利特太太临时给我放了假。”她心里那点尴尬被不悦取代,也失去了再多说些什么的兴趣。
“噢。你的花是奥利奥尔送的吗?”
“是的。”
“他倒是很有心。”
她再次蹙了下眉,“你今天早训不顺利?队长的工作很困难吗?”她心里有点烦躁,既烦阿隆索这副阴阳怪气的审问姿态,她没懂他今天为什么像吃了火药似的,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人不太舒服;也烦自己此刻莫名其妙的心虚感。她有什么好心虚的?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她和奥利奥尔是什么关系,她和阿隆索就是什么关系。
“挺好的,没人为难我。”他好像被她这句话点醒了似的,吐出了一口气,“这儿吵得让我不太清醒了。乔瑟那家伙总会冒出点鬼点子来整人,他弹奏手风琴的水平比这湖里任意一只八爪鱼还要差。”
“八爪鱼弹手风琴?那我倒真想见识一下。不过比起那个,我更想知道,被一只八爪鱼缠着演奏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同时被八个喝醉酒的乔瑟围攻,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你在喝醉的时候也会这样折磨人吗?”
“我一般不会喝醉。”
“嗯哼。”
“你不信吗?”
“也许吧。你说出的话也不总是真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呀。喝醉酒的乔瑟估计比你好懂多了。”
“也比你好懂多了。”
她看着他跟着她嘟囔时候鼓起的脸颊,突然幻视了她中学附近流浪猫喂养区的一只黑猫,明明很想亲近人,却反而作出一副翘起尾巴的高傲模样在暗处偷偷观察,还极其容易被其他猫咪的的尾巴绊上一个跟斗,置气的同时总会露出委屈巴巴的可怜表情,骗你主动去哄它。
这样一想,她的那点烦躁感觉逝去了不少。
“是啊,”她顺着他的话说,手将包装着花的纸折进去一个角,“我可能确实比喝醉酒的乔瑟要难懂得多,但我至少不会用手风琴折磨你的耳朵。”
“你只是爱用别的方式折磨人。”
“你倒是说说,我爱用什么方式折磨人了?阿隆索先生,我发现你特别喜欢搬弄是非。”
“……”阿隆索哑了嗓子,这个角度他恰好能看到奥利奥尔在蓝色赛艇上的模样,他突然想起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和这个金发男孩站在一块,在很早以前的一个下午,他就是这么跟着凯瑟琳一块儿走去便利店的。
真是阴魂不散,他想,然后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重新看回凯瑟琳这边。她今天确实很好看,这条紫色的裙子衬得她肤色愈发健康,眉眼间的些许挑衅意味让她比平时的模样多了一分俏丽的灵动。
他没头没脑地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他被她的问题噎了一下。看着她清澈的绿眼睛,忽然知道他在那个人身上感到的那一点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了。他忍不住又一次看向海湾那边以求证他的想法。
该死的,他凭什么和她拥有同一个颜色的眼睛?分明是那么相像的一对眼睛,怎么在奥利奥尔脸上就那么碍眼呢?
面对着她仿佛要问个彻底的态度,他有些挫败地抹了一把脸,难不成她想让他对着她直说:我不喜欢你看他的眼神,不喜欢你收他的花,更讨厌你为了他打扮吗?如果他说出了这些话,她肯定会把他当作一个斤斤计较的傻瓜。
“也没什么。”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好像一点儿也不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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