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辛来了和义盛之后，你鸡飞狗跳的日子便开始了。
当天下午，两个人就因为一点小事吵了起来。
你驱车赶到西码头时，远远就看见一堆人围成了圈，胡枫的跑车和小辛的摩托斜斜停在路边，像两只炸毛的猫对峙着。
“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胡枫扯着嗓子喊，昂贵的衬衫领口被扯得变形，小辛的一只耳钉也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地上散落着几个纸箱，里面的进口水果滚了一地，沾了泥沙。
小辛则踩在一个木箱上，居高临下地嗤笑，粉色西装裤上沾了块泥印，却依旧仰着下巴：“谁让你挡路？废物就是废物，连车都停不明白。”
你走近时，正好看见小辛抬手要推胡枫，而胡枫攥着拳头就要冲上去。
“住手。”你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沸腾的水，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两人同时回头，胡枫看见你，攥着的拳头下意识松开，耳根悄悄泛红，小辛也从木箱上跳下来，撇了撇嘴，却没再说话。
“阿力，怎么回事？”你看向旁边的阿力。
阿力挠挠头，小声解释：“枫少来码头拿朋友送的水果，停车时不小心挡了小辛哥要运的货箱……”
你扫过地上的狼藉，目光最终落在两人身上。“胡枫，”你先开口，语气平静：“码头有专门的临时停车区，你把车停在卸货通道，是你的错。”
胡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你眼神示意下蔫了下去，踢了踢脚边的苹果：“我……我下次注意。”
接着你转向小辛：“货物耽误了可以再运，动手解决问题，是和安社教你的规矩？”
你知道说别的都是白费口舌，但是小辛来这里之前，辛老狗一定反复嘱咐过，不能丢了和安社的脸面。
果然，本来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的小辛在听了你拿辛老狗来压他的话后，气焰消了一半，最终嘟囔了一句：“谁让他先嘴欠。”
你没再追究，只是指了指地上的水果和货箱：“现在，把这里收拾干净。胡枫，你把你这车停该停的地方去，回来打扫。小辛，你去监督货箱装卸，确保按时运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情愿，却没人敢反驳。
这一天总算是平稳度过，可第二天，战火又在办公室里重燃。
胡枫存心要给小辛下马威，丢给他一堆陈年旧账，字迹潦草，条目混乱。小辛哪里受过这种气，当场就把账本摔了，骂他是“草包”。胡枫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说他是“仗着爹的废物”。
两人在办公室里吵得面红耳赤，差点又动起手来，直到你闻讯赶到，才将两人喝止。
你看着满地狼藉的账本，以及两个像斗鸡一样怒目而视的年轻人，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你弯腰，默默捡起一本账册，拍了拍上面的灰。
“很有意思吗？”你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一个觉得自己是太子爷，一个觉得自己是钦差大臣，就可以把正事当儿戏？”
你的语气依旧平静，却比疾言厉色地责骂更让人难堪，胡枫和小辛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你的视线。
你没有再多说，拿着账本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对两人招了招手：“过来。”
两人互瞪一眼，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你翻开账本，指着上面一处模糊的记录：“这笔码头仓储的进出，为什么没有负责人签字？还有这里，夜总会的酒水损耗，比例高得离谱，原因查过吗？”
你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精准地指向账目中的漏洞和不规范之处。
“阿清姐，”小辛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你，眉头都要拧成了疙瘩：“用不用这样玩我啊？我知道你们的用意，我打了胡枫，所以让我过来在他手下做事赔罪嘛，我来了，他也折腾过我了，这事就过去了，OK？”
你笑了笑：“小辛，你们俩争斗打架的事早就翻篇了，你来和义盛不是我们要耍你，是你作为和安社的代表来促进我们合作的。如果你觉得这点小事你都做不了，可以，你随时都可以走，没问题，让辛老再换个人来，我这边怎么都OK的。”
对付小学生吵架，你可是行家。
果然，小辛头一昂：“谁做不了啊？这些小事值得我亲自去做？”
你认真点头：“是，很多大事都是从这些小事中一点一点积累而成的，而且这些都是最为基础与实用的东西。辛少，有没有问题啊？”
小辛瞪了胡枫一眼：“我怎么可能有问题，他别有问题就好。”
胡枫翻了个白眼：“先管好你自己吧。”
你招手把他们叫到身边，指着账本上的账目一笔一笔给他们讲解起来，起初两个人还带着情绪，可随着你条理清晰的分析和追问，他们都渐渐安静下来，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们发现，你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学老师”，在数字和规则面前，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和严格。
“……社团要转型，要走正道，账目是第一关。账目不清，以后都是隐患。”你合上账本，看着他们：“这些事，本来就需要人去做。你们俩，一个对自家产业熟悉，一个在外面见多识广，正好可以互补。把精力用在正地方，比在这里吵架有意义得多。”
说话间，你示意阿威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你。你从中拿出两个盒子，分别递给他俩。
胡枫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限量版手办，小辛的盒子里，则是一对耳钉。两个人同时抬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上次在码头，我看到你车上的小手办摔碎了，就托人重新买了一个。”你看着胡枫，又转头对小辛说：“这耳钉也是限量版的，我可也是废了好大劲搞到的。不过它可是和你这衣服颜色不搭，以后还是不要穿那么夸张的衣服为好。还有，东西坏了可以再买，兄弟情断了可就没了。”
胡枫红着脸别过头，小声嘟囔：“谁要和他做兄弟。”
你故意打趣道：“不做兄弟？那正好，你们继续吵继续打，等打破了头，我就把社团所有兄弟……还有和安社的也叫上，一起来围观，好不好？”
两个人瞬间闭了嘴，不再说话。
看着他们两个别扭的样子的样子，你忍不住笑了，起身准备离开时，却听到两个人不同步却都带着些真诚的话。
“谢谢阿清姐。”“谢了。”
那天之后，情况虽然没有立刻好转，但胡枫和小辛之间那种纯粹的敌对，似乎悄悄发生了变化。
接下来的几天，你成了西码头的“常客”。
第一天，你看到两人离得八丈远，各自指挥，手下人传话跑得腿都快断了，效率低下。
你没说什么，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们叫到一起，亲自拿着记录本，指出几处因为沟通不畅导致的错漏，平淡地说：“这次的错误成本，从你们各自的分红里扣，再有下次，加倍。”
第二天，你借口检查账目，让他们一起核对码头的出入库记录。胡枫对着密密麻麻的数字皱眉，小辛则不耐烦地敲着桌子，最后却在胡枫算错时，没好气地指了出来：“笨蛋，这里的吨数换算错了。”胡枫脸一红，梗着脖子道：“我又不是干这个的，你厉害你怎么不早说。”嘴上吵着，手里却默默改了过来。你让人给他们送了两瓶冰水，什么也没说。
第三天，你再去时，意外地看到胡枫正抓着头，不耐烦地指着表格问小辛：“喂，这个代码到底什么意思？写得鬼画符一样！”小辛虽然还是一脸“你是白痴吗”的表情，但居然凑过去，用笔在纸上划拉着解释了几句。
你站在不远处，嘴角微微勾起。看来，磨合期快过了
到了第四天，你刚到码头，就看见他们蹲在集装箱旁边，分享着一包薯片。胡枫正拿着手机给小辛看他新改装的车，小辛则嗤笑着点评：“丑死了，还不如我那辆摩托。”胡枫不服气，拉着他就要去看车，两人吵吵闹闹地走了，像极了课间抢玩具的小学生。你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阿威在一旁低声道：“阿清姐，您可真厉害，这么快就驯服这两个人了。”
你收回目光，淡淡道：“他们本性不坏，只是需要个台阶。而且，”你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忘了我老本行是做什么的了？”
你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对阿威说：“一会儿我自己开车去转转，你和仔仔就先回去吧。”
“阿清姐……”
你笑着指着他说：“不许跟着我，我也要有自己的空间的好不好。”
改革的计划被搁置，像一根刺扎在心里。元老会的掣肘，前路的迷茫，加上连日来处理这些琐事的烦躁，让你心情异常沉重，你只想去海边吹吹风，让头脑清醒一下。
前往海边路口的拐角处，刚刚闻到海水的咸腥，你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手里拎个塑料袋，里面装了几个水果。
你心里暗笑，原来看着像冰山一样的熙旺也是需要补充维生素的。
听到后面的车声，他自觉向路旁靠了靠，却发现是你。
你笑着对他打招呼：“嗨！你这是去海边……野餐？”
他眼中有一瞬的凝滞，而后开口：“回家。”
“你家在这边？”
他指了指前方，声音比海风还冷：“往前300米，右拐。”
你点头，按他指引的方向往前开着，不经意间从后视镜里看见他跟在车后走，步子迈得很稳，像在丈量脚下的路，也像在丈量与谁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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