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妈妈的形容逗笑了,继续发起了提问:“你平时经常来图书馆吗?”
“对,这里可以说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了,很安静,不是吗?”
我点点头,我想我找到了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你一直都生活在德州吗?”
“可以这么说,在我非常小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生活了。不过我是从北卡罗纳州搬来的。你呢?”他反问。
“我其实刚从英国来不久。”
“噢!那你是新的转学生......甚至说这个国家对你来讲都是全新的环境,希望你可以逐渐适应。”
“是的,我在慢慢适应当中。”
“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随时可以找我,只要我能帮上的。”Joe的语气很诚恳。
“谢谢你,Joe。”
我们加了社交软件好友,回家后我翻阅他的社交平台,看到了那些曾被伊芙琳一顿夸赞的氛围美图。有他在海边看日落的剪影,戴着耳机和帽子没有露脸的照片,我不经感慨:这也难怪伊芙琳被他迷住了。
他的社交账号头像是一张在海边的剪影,戴着耳机望向远方,配文是鲍勃·迪伦的一句歌词:"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我和伊芙琳分享了这个消息:“遇到Joe Kim了,在图书馆。”
伊芙琳很兴奋地回复了讯息——
“!!!!我就知道你们会合得来!他本人是不是比照片还好看?”
我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出的感叹号,忍不住笑了:“有机会的话,你想约他出来吗?或许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出去玩......”
“不不不,你上吧,亲爱的。如果我想的话我早就这么做了......我是一个直接的人。不过做朋友的话没什么不可以,或许我们会聊动画聊到天荒地老,他喜欢看anime(动画)吗?”
“这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喜欢读书。”
“噢,原来如此。对了,我知道虽然时间还早,但是很快就是你的十八岁生日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目前没有。”
“拜托,Rin,这是你的成年生日,重视起来,好吗?邀请你的一些朋友来做一些特别的事情啊,像是办派对,把你认识的朋友全都请过来和你一起庆祝!凯文,乔伊,当然还有我!”
“我会考虑一下的。”
窗外,德克萨斯的夕阳正把云层染成村上春树笔下"世界尽头"的颜色。我摩挲着《挪威的森林》的封面,露出了微笑,我开始觉得或许来德州是一个很好的决定,我认识了这么多朋友,我开始去期待未来的一切,包括六月的成年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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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和凯文一起走去上学,他已经养成了天天背吉他上学的习惯。凯文的吉他已经达到了可以熟练弹奏简单乐曲的时候,他经常发录音给我,让我评价最近是否有进步。
最近,我总是带一些自己准备的小吃作为加餐,而午餐时间,凯文总是会在特别巧合的时间出现,分走一些零食。今天也不例外,凯文吉他背带的金属扣在阳光下折射出七道彩虹,他像往常一样卡着午餐铃的尾音精准降落在我的课桌前。
在我准备将饭盒打开前,凯文就已经“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的饭盒,我感受到他直勾勾的眼神,忍不住笑了:“今天是明太子饭团哦。酱酱~”
话音刚落,盖子被我打开,明太子饭团的紫菜在便当盒里泛着油润的光泽,这是我早上故意把加了大量调料的饭粒捏成心形——这将成为三分钟后复仇计划的完美诱饵。
“哇哦~”他身子凑上前来,情绪价值永远给的很足,“凛真的太心灵手巧了,这看起来一定很好吃。”
“你拿一个吃吧。”我用膝盖想想都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是今天准备的饭团超“带劲”的,我已经忍不住搓手期待他吃下口的表情了。
他用日语说:"いただきます(我开动啦)~"只有在我面前,他才会说这句开动啦。他学的关西腔日语永远带着越南扎肉的尾音。凯文干脆地对着包裹米饭和明太子的紫菜饭团咬下了一大口,而饭团有个特点——光看紫菜,是不知道里面的馅儿的。
犬齿刺破紫菜的脆响让伊芙琳的叉子悬在半空。
第一口咀嚼时他的瞳孔还闪着星芒,发出了满足的“嗯~”三秒后喉结突然像被按住的琴弦般僵直,他的表情逐渐扭曲,发出了痛苦的“嗯!?”
他仍在坚持地嚼着,但是眉毛已经皱成一团,“太——辣——啦!”
"凛...这难道是..."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脖颈迅速泛起火烧云,"九州火山培育的明太子?"
凯文的吞咽声像生锈的变调夹在挣扎:"知道吗?"他嘶哑着嗓子举起空饭团纸,"这辣度相当于吉他弦突然断了七根。"
伊芙琳的蓝莓酸奶勺"当啷"掉在桌上:"老天,他的耳朵在冒蒸汽!"我们转头望去,凯文通红的耳尖正随着排风扇的节奏一明一暗,宛如东京塔的故障信号灯。
“哈哈哈哈!”我优雅地咬开自己的明太子饭团,辣味在舌尖跳起阿波舞:"这是Rin 的专属秘方,用山椒代替唐辛子。" 看着他被辣得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上周他炫耀能连吃三块魔鬼椒披萨的得意模样,忍不住笑弯了腰。
我将提前准备好的牛奶递到他的面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吸管戳进了锡箔纸,等他咕噜咕噜好几口牛奶下肚之后,才终于缓过了神来,“凛,你怎么没反应?你吃的是不辣的吗?”
我无辜地摇摇头:“我们的味道是一样的呀。”
“啊?你不觉得辣吗?怎么可以吃的这么云淡风轻?”
“我觉得辣度刚刚好啊,挺好吃的。”我继续咬了第二口。
“确实很好吃,斯哈斯哈...”他又喝了一口牛奶,“就是我不太能吃辣。”
他继续一口又一口的吃,被辣到脸红、咳嗽,用牛奶缓了一下之后又继续吃,直到把所有都吃完,最后举起大拇指,用肿了的嘴唇说:“好吃。”看起来像个十足的受虐狂。
伊芙琳看着这个场景惊呆了:“这家伙...没事吧?”
《樱花共振》
吃完饭后,凯文拉着我去学校最大的那棵梧桐树下,说要给我展示最新成果。梧桐树的阴影在凯文睫毛上织出五线谱,他调音时琴弦的反光恰好落在我锁骨间的蓝铃花吊坠。暮春的风掠过树梢,将去年的枯叶谱成前奏,而他手指按下第一个和弦的瞬间,新绿的嫩芽正刺破树皮的褶皱。
"这是改良版。"他说话时喉结擦过吉他背带钉,金属件在暮色中泛起越南扎肉的蜜色光泽。当《樱花》的旋律从钢弦淌出时,我忽然想起两个月前的车库——那时他的食指还裹着创可贴,琴箱上贴满注音假名,每个音符都像跌跌撞撞的幼鹿。
此刻的琶音却有了年轮般的质地。他小指在琴颈敲出三味线的颤音,指甲上的梧桐树脂泛着松香。我数着他手腕内侧随节奏凸起的青筋,忽然发现那里用马克笔写着"はやかわ"的罗马音,字母R的尾巴被汗水晕开,像朵未绽的樱花苞。
尾音消散时,一片新叶恰好落在他泛红的指尖,抬眸盯着我,温柔的笑容涌现。
我连忙鼓掌:“太棒了!你进步太大了,凯文。怎么可以做到两个多月就学会了,太厉害了!”
"老师说我进步的速度,"他扬起下巴,"相当于每周跨越一个时区。"
我捧起他的左手,指腹抚过琴茧的等高线。那些坚硬的老茧在暮光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恰如我们初遇时他胸口那枚玻璃糖纸折射的孤星旗——此刻都化作了樱花雨的经纬度。
蝉鸣突然汹涌如潮。凯文拨动变调夹,琴箱震落的梧桐絮飘向我们相握的掌心。在这个德克萨斯的黄昏,两双手的重量恰好压住了东西经180度的时差线。
《以你之名》
“你最近在做什么?”凯文突然关心我最近在忙什么,他最近忙着弹吉他,确实没空和我一起玩了。
“我最近发现了学校一个特别棒的地方,要和我一起去吗?”
凯文的吉他背带扫过图书馆橡木长桌时,我闻到了松香与尤加利叶交织的气息。"这就是你说的秘密基地?"他指尖无意识地拨动琴弦,发出细雨般的泛音。
我翻开笔记本的皮革封皮,露出扉页上母亲手书的"早川凛"。"汉字像冻结的音乐,"我用铅笔尖描摹着笔画,"每一划都是节拍器刻下的心跳。"
凯文凑近时,他的发梢在纸面投下跳动的阴影。我握住他的右手食指,引导笔尖触碰宣纸:"早字的第一划要像吉他扫弦——"他的脉搏突然加快,墨汁在起笔处晕开一滴颤栗的月亮。
"这是川流的川?"他的鼻尖几乎贴上纸面,睫毛扫过"凛"字的冰字旁。我看着他歪扭的笔画像初学琴时的和弦,突然想起母亲教茶道的场景——茶筅在碗沿划出的波纹,正如此刻他笨拙的笔迹。
当我们写到第十遍时,暮色已将百叶窗的阴影烙成五线谱。凯文突然撕下那张习字纸,折叠成鹤的形状塞进琴箱:"以后每次开箱都会复习,比和弦图好记多了。"
毕业演出后台,他解开衬衫纽扣向我展示胸口的墨迹。褪色的练习纸鹤在皮肤上重生为行书,"凛"字的最后一勾刺入心脏位置,像吉他拨片划过的轨迹。
"现在它是我的护身符,"他握着我的手按在温热墨痕上,"每次弹错音,这里就会发烫。"舞台灯光穿透更衣室纱帘,我看见十七岁那年的墨汁月亮,终于坠落在德克萨斯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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