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珈奈发现付京洧这人吃软不吃硬,很多事只要他心软就好办。
很早之前她有个同事三十多带个小女孩在这上班,孩子爹因为失手杀人在里面蹲着,娘俩过得不容易,小女孩从小不上学被她养的手脏喜欢小偷小摸。
林珈奈不少化妆品也被她摸走过,毕竟是个小孩大家就没计较那么多。
小孩就这么长大,有一天就出事了,东南亚那边的老板过来跟付京洧谈生意,里外围的全是保镖,桌上一箱箱的红色钞票,所有进去的人出来都两眼放光,但谁也没那个胆子。
就这个小女孩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偷偷摸摸混进去上酒,偷了两捆现金,结果立马被抓包。
东南亚老板当即要砍手,小女孩妈妈还有她眼见来真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跪着磕头道歉。
林珈奈当时也在现场围观,就看付京洧坐在暗处,左腿压右腿,手上盘着沉香串,她眼尖一眼认出来那是极品奇楠沉香,克价过万。
旁边东南亚老板只是表面嚣张,也在等付京洧发话怎么办,屋子里的人都清楚还得看他脸色。
女孩妈妈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付少...求求你了...都是我教育得不好...”
“她一出生爹就进去了,天天跟我在这里混,同龄的孩子都去上学了,她却没有,求求您了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求求了...”
付京洧一直没说话,都以为完全没机会替小女孩惋惜的时候,他开口:“为什么没去上学?”
小女孩在旁边哭得满脸通红:“他们都骂我呜呜呜,他们骂我爸爸是杀人犯,说我妈妈赚的都是脏钱,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坏小孩呜呜呜,没有人跟我玩呜呜呜...”
“他们拿泥巴扔我呜呜呜...把口水吐进我的保温杯里...老师让我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呜呜呜我不想去学校...我讨厌上学...”
小女孩一番话说完,林珈奈和现场的人才明白她妈为什么一直不送她去上学,小孩在学校被孤立了,只要她妈还做一天这个生意,换去哪个学校都会被校园暴力。
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差点晕过去,跪在付京洧腿边磕头认错。
后来付京洧没再追究,还送小女孩去了国际学校,现在变得挺乖的,每年父亲节都给付京洧送自己做的小礼物,直接无痛当爹,明年要去美国读高中了。
惹到付京洧他狠起来是真的,如果戳中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也会放对方一马。
林珈奈思索着,其实眼泪也是女人的秘密武器,很多人说眼泪是懦弱的表现,她并不觉得,眼泪掉下来的瞬间,是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正所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利用这点,说不定他会心软。
听领班说付京洧今晚会来,她已经计划好一场好戏。
...
林珈奈下午坐在更衣室里化妆,特意用粉色卧蚕笔加重些,整体妆感很淡,塑造楚楚可怜形象,正准备去选衣服时一个打电话打进来,是她姑姑,林珈奈连忙接起。
【喂姑姑,怎么啦?】
【奈奈姑姑来北京看你了。】
电话那头很吵,还能听见街道摁喇叭拉客的声音,林珈奈立马起身。
【在火车站是吗?姑姑你站在别动,我现在就去接你。】
她跟领班请了一个小时的假,抓起衣服就往外赶。
林珈奈六点多到的火车站,远远地就看见她姑姑穿着一件白T恤,又黑又瘦,她提着一个粉色箱子冲林珈奈招手。
林珈奈立马跑过去接过箱子抱住她:“姑姑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来看看你,怎么瘦这么多啊。”
姑姑揉了揉她的脸颊,林珈奈眼眶含泪强忍着没流出来,如果说那个家还有一个算亲人,就是她姑姑了。
林珈奈的名字是她姑姑起的,她奶奶家本来要给她取名林招娣,期盼下一胎是个男孩。
她姑姑不同意,作为奶奶家唯一上过大学的女孩,连夜翻字典给她取名林珈奈,珈指古代妇女头上戴的玉饰雍容华贵,寓意为珍贵的,希望她能有美好的未来。
包括他弟弟林小满的名字也是姑姑起的,他出生那天正是小满,“小满者,物至于此小得盈满也。”
姑姑虽然上过大学见过外面的世界,但现在过得并不幸福。
她姑姑当年考上了西南大学学的英语,大四那年已经找好实习要留在重庆,却被奶奶一个电话说重病把她骗回家结婚,男方家给了十万彩礼,还有不少牛羊,就这样把她卖了。
姑姑嫁人的时候林珈奈还很小,她只记得突然某一天姑姑就消失了,再看到她,她被关在小黑屋里。
通过窗户口被木板钉住的缝隙中偷窥,她双手双脚被绑死坐在地上,林珈奈经常从家里偷些饼干和水给她送去。
虽然免不了被奶奶一顿骂,但年幼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姑姑吃饱饭。
后来姑姑生了孩子男方家看管得不再那么严,她也能随意出来走动,但青春早已消逝,前年确诊乳腺癌晚期。
想到这林珈奈眼泪终究忍不住地一滴滴落下,趴在姑姑肩膀上抽泣,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带着哭腔:“我带你去吃饭吧姑姑。”
姑姑轻擦她泪水:“奈奈带姑姑逛逛北京吧。”
林珈奈带姑姑去逛了北海公园,她们从南门进的,白塔直接映入眼帘,沿着湖散步远处白塔红墙,湖中小船飘荡,迎面吹来的风很凉爽。
她怕姑姑累着就找一个长椅,两人坐在长椅上看风景,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仿佛时间停滞。
“上次来北京还是十年前了,当时还来划过船。”
林珈奈扭头冲她笑:“多玩几天吧姑姑。”
姑姑没答应,转身去翻包,拿出一个朱砂手串。她知道姑姑生病这几年开始信佛,普陀山、五台山、九华山、峨眉山她全跑了一遍,经常给林珈奈请平安符让她戴在身上。
林珈奈清楚姑姑不过是想找到一个心灵的寄托,也能借出来祭拜短暂逃离那个家得到喘息的机会。
姑姑将手串戴在她手腕上轻拍手背:“奈奈,这是姑姑专门给你请的,希望你平安快乐。”
四目相对,林珈奈懂姑姑的言外之意,姑姑希望她收手不再找她爹。
但这件事从来就不只是找他那么简单,还关乎她妈到底怎么死的。
她反握住姑姑的手:“可是一天抓不到他,我快乐不起来,您知道的,我妈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林珈奈有些激动:“那把火到底是谁放的,这么赶巧我们都外出,只有她一个人留在家烧得精光!”
“姑姑,你就不怀疑吗?我必须找到他问清楚。”
“奈奈,姑姑都明白,你放不下我也放不下,我千里迢迢跑来就是不想看你越陷越深。”
林珈奈直接站起身提高音量:“那是我亲妈姑姑!我亲眼看着那个家把她折磨得不成样子,最后一把火烧死她,我可能就这么放手吗!?”
两人沉默许久,最后姑姑站起身,塞给她一个红包:“这是姑姑的私房钱。”
林珈奈推开:“我不要,你攒点钱不容易。”
突然林珈奈想到什么去掀她衣服,手臂全是抽打的痕迹:“他现在还打你!”
林珈奈气得想哭:“这个混蛋!”
她知道那个傻逼姑父以前喝点酒就会打姑姑,挣的钱也从来不往家拿,姑姑几次闹离婚他都扇自己巴掌说再也不犯了,没想到还这样!
姑姑安慰她:“忍一时风平浪静,等晴晴再大点我就和他提离婚。”
林珈奈扑进她怀里:“姑姑,如果你当时没回老家...可以过更好的生活。”
姑姑只是笑,抱着林珈奈揉她头发:“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你要记得好好吃饭,瘦太多了。”
林珈奈给姑姑开了酒店,临走前又偷偷塞给她一张卡,这些年攒的一半给她,剩下留着给林小满看病。
她姑姑乳腺癌晚期化疗的钱都是林珈奈一箱箱酒喝出来的,没办法她婆婆家不给钱,本来也到不了这么严重的地步,一直拖着不去治才变成今天这样。
那天付京洧问她挣钱是为了自己治病?确实不全是,因为她挣钱要一个人养全家。
这些年都这样自己扛过来。
...
林珈奈收拾好心情又重新回去上班,成年的世界里永远把挣钱放第一位。
今天这局是一个挖煤发家的土老板过生日,她明知道付京洧就在隔壁但没去,有些时候钓鱼抓得太紧鱼反而会跑,她等算好时间再出去演戏。
跟土老板的场好处就是,他喜欢上年纪成熟的,林珈奈就坐最边边陪笑,听他们讲黄色笑话在心里翻白眼,突然手机响了,她低头看,姑姑发的消息。
【奈奈,姑姑走了,给带的两桶玫瑰花酱放在酒店前台了,记得去拿,喝完姑姑再给你邮。】
读完短信的下一秒,她颤抖着将手机翻过来扣着,在暗处默默流泪。
因为这两桶玫瑰花酱,她骗王叔老婆在淘宝买的时候就没想过家里会有人想念她,但是姑姑在,姑姑千里迢迢跑来给她送,她一直惦念她。
林珈奈本身就有点泪失禁体质,会因为一点小事莫名流泪,会因为被别人多关心一点泪流不止,此刻她不停地安慰自己不要哭,但还是像个小孩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躲在暗处擦干泪水,冲土老板笑了笑,指指去洗手间走出门。
下一秒刚出门她收起笑容,快步走去楼梯间,坐在台阶上痛哭,台阶很凉她穿得也单薄。
林珈奈脑子乱乱的,她心疼姑姑和妈妈,也恨那个死人爹,还在想付京洧到底怎么才能告诉她线索。
今天的计划因为突如其来的短信泡汤了。
她越想越乱,颤抖着手去摸烟盒,点了一根抽起来,她抽了一口吐出烟雾,看它们无规律地飘散。
她不喜欢抽烟,甚至小时候最讨厌抽烟的人。但长大后很多时候离不开它,它可以麻痹自己,至少在尼古丁上头的那刻是享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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