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府内,晨光熹微,洒在雕梁画栋的檐角。
梁越身着轻便劲装,额间还沁着习武后的薄汗,从演武场归来,便与李瑛一同用早膳。
管家带着几个家丁抬进来几只雕花木箱。
“打开瞧瞧。”李瑛吩咐道。
箱盖一掀,珠光宝气扑面而来——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精巧玩意,还有几盒刚出炉的点心。
梁越挑眉:“母亲这是要将这些送给何人?”
“给念念的。”李瑛抿了口茶,“等会儿她怕是要挨训,送些小玩意过去哄哄。”
她转头对管家道:“记得告诉亲家,功课好坏不打紧。有我们护着,念念这辈子都会好好的,别太苛责了。要是骂狠了,我可不依。”
管家刚退下,梁越就忍不住问:“她功课到底差成什么样了?”
“国子学夫子今早特意拦下你父亲和亲家,说念念功课大半不合格。”李瑛撇撇嘴,“这夫子也忒多事。”
梁越眉梢微动:“哪门合格了?”
“射箭勉强过关,还是因她手臂有伤。”李瑛忽然来了精神,“不过听说她平日十箭能中□□,在闺秀里可是独一份。就是奇怪——”她皱起眉头,“这丫头明明礼数周全,怎么礼仪课反而不及格?”
“母亲为何这般中意她?”梁越突然问道。
李瑛眼睛一亮:“这丫头率真可爱,心地又好,谁见了不喜欢?”
她话锋一转,“倒是你,怎么就不上心?”
“我……”
“莫非在南疆有相好的?”李瑛促狭地笑。
“母亲!南疆那是妖孽盛行的地方,留在那边的女子都如棠溪这般……”梁越急忙辩解道。
李瑛眯起眼,“哦,你喜欢棠溪这样的?”
“胡说什么!”梁越急得差点打翻茶盏,“她那样莽撞的性子,更何况……她心里早有人了。”
李瑛闻言,噗嗤一笑,眼神却渐渐飘远:“那孩子六个月就没了娘亲……每次她问起母亲的事,我这心就跟针扎似的。”
“母亲为何这般在意?”
“她娘亲……”李瑛声音突然哽住,“是为救我们母子,挨了狼王致命一掌。”
茶盏“当啷”一声落在案上。
梁越从未想过这桩婚事背后竟藏着这样的血债。
李瑛的思绪被拉回了十六年前,那段烽火连天、人妖殊死搏斗的岁月。
她的目光穿过窗棂,仿佛又看见漫天火光中那个执剑而立的红衣女子——胡婧瑜,朱雀南明的守护者。
“我们欠她娘亲的,如今就该还在念念身上。”
梁越沉默良久,问出盘旋在心头已久的疑问:“母亲若是要报恩,为何不直接认她作义女?非要让我娶她?”
“王府的荣华能护她一时,却护不了一世。阿越,我要你以夫君的身份,给她最不容他人觊觎的庇护。这比什么兄妹名分,都来得牢靠。”
梁越垂下眼帘,喉结微微滚动。
最终只低低应了一声:“儿子明白了。”
李瑛看着他,关切道:“你会不会怨我?”
梁越抬起眼,眸中情绪复杂,“倘若日后……她遇见了真正心仪之人呢?”
李瑛嘴角浮起笑意,“若那人不是你,你们的婚约便作罢。但你仍要护她周全——这是我们欠她的。”
“若日后我有了心仪之人呢?”
李瑛端起茶盏,袅袅茶雾模糊了她的神情,“你要纳妾,我不拦你。但念念必须是你的正妻,这一点,永远不变。”
她轻啜了一口茶,笑道:“那孩子心性纯善,重情重义,日子久了,你便知道她有多好了。”
梁越闭了闭眼,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最终只能低叹一声:“……儿子明白了。”
祝念就读于国子学女子学院,平日里课业繁重。
前些日子因手臂受伤,请假在家休养多日,这一耽搁,便落下了好几门功课。
学末测试,礼、乐、射、御、书、数六科,竟只有【射】这一门勉强合格。
国子学的夫子将她的成绩呈报给祝正清时,这位向来以家风严谨著称的礼部尚书,只觉得一张老脸被丢得干干净净。
回府路上,祝正清面色阴沉,刚踏入府门,他便厉声问道:“勉儿去哪了?”
管家躬身回禀:“少爷一早便随三皇子殿下出府了。”
祝正清这才稍稍定了心神,强压下翻涌的怒火,“去,把念念叫到书房来。”
后院的梅亭内,微风轻拂,落英缤纷。
沈慕兰与胡寐芸正执子对弈,黑白交错间,棋局渐入佳境。
突然,远处传来祝正清震怒的呵斥声。
沈慕兰指尖一颤,悬在半空的棋子迟迟未能落下,以她对祝正清脾性的了解,此刻贸然前去,只怕会让局面更加难以收拾。
祝勉刚迈进府门,绮香便迎了上来。
“少爷!”她匆匆福了一礼,“您快去书房看看吧,老爷正在训小姐呢,那动静都快把屋顶掀翻了!”
祝勉神色骤变,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她又闯什么祸了?”
绮香小跑着跟上,三言两语将祝念课业的事说了个明白。
祝勉听完,苦笑道:“这丫头……”
他摇摇头,语气却带着几分宠溺,“罢了,我去想法子把她‘捞’出来,总不能真让爹把她训成个小鹌鹑。”
正说着,守门的小厮急匆匆跑来:“少爷,王妃派了管家过来,正在门外候着呢!”
祝勉笑道:“好了,这下法子都不用想了,救命的来了。”
他亲自将王府管家迎进府中,穿过曲折的回廊时,还能隐约听见书房里传来的怒斥声。
他在门外站定,轻轻叩了叩门:“爹,王妃派人给念念送了些东西,还带了几句话。”
门内,祝正清的怒喝声戛然而止。
片刻沉默后道:“进来。”
祝勉推开门,只见祝念怀里抱着通体雪白的狸猫,一人一猫都耷拉着脑袋,活像两个犯了错的小可怜。
王府管家连忙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学着李瑛的语调,将话一字一句道来。
祝正清听完,只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
他何曾舍得对祝念说过重话?
那张与胡婧瑜如出一辙的容颜,每每让他想起她,心头便软了三分。
可眼下这不成器的成绩,又着实让他又气又恼。
“你们……”他瞪着祝勉,“就这般纵着她吧!迟早要被你们惯得无法无天!”
说罢,他转向祝念,见她正用指尖挠着白狸的下巴,那白狸舒服得眯起了眼,一副不知愁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合格的功课,每门抄两遍!不会的就问你哥!这个假哪儿也不许去!”
他哼了一声,袖袍一甩便大步离去。
待父亲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祝念才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白狸趁机从她怀里跳出来,轻盈地落在书案上,歪着脑袋看她。
祝念戳了戳它粉嫩的鼻尖,哀叹道:“这下可好,连你也要陪我关禁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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