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佬!蛇佬!”
从人间离开的朱焰,找了处静谧之地,放空打坐了一段时日,将自己从再次失去挚爱的悲痛中抽离出来,这才动身前往冥界,继续追寻玉兔的下落。
清净了几十年的夸父,见他又来了,手中大嚼特嚼的断骨都不香了,随手扔到了一边,那骨头瞬间化为了齑粉。他抹了抹嘴,露出尖牙笑问:“怎么这次这么快?看来是快结束了啊!诶,白毛煞,我这次可是帮了你大忙,到时候回了山办喜酒,可别忘了老子那份。”
“能不能办,要不要办,也不是我说了算。待他回山,视我为山主、兄长还是夫君,都随他心意。我只盼他平安归来,即便如从前一般,只要能日日相见,也心满意足。”朱焰话虽如此,但嘴角却难掩笑意。
夸父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后背,压低声音说道:“诶,我这边可还有那些邪门歪道研究出的秘方,能把妖族改成雌雄双修,一体双性,还能怀崽儿呢!那些人间的道士有的就用这种法子,养出不少半人半妖的玩意儿,做他们的傀儡,派去人间捉妖。你要的话......拿榴花石来换?以后到了年节,带一窝小狐狸精来给老子拜年!”
朱焰有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我要孩子干什么?一个都没养明白呢!雌雄天生,这种倒翻天罡的事,有违天道,怕是会遭其反噬,我们如今这样就很好。”
“行行行!还有违天道,你现在做的事难道是人间正道?我是为了你着想,毕竟还要在一起几千年,多个选择,多个趣儿,都是男人,羞什么。诶!说起来,你是不是还没碰过他真身?妖精跟人的身子到底是不同。凡人是血肉之躯,这身子是又热又烫;妖精是灵气凝集于万物,阴湿体寒......”
“停停停!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你这心得留着给你的阴兵讲吧。”朱焰捂住耳朵,冷脸打断:“我来找你是有正事。”
“找玉兔,是吧?走吧,那几个死鬼特意给你留着呢,不然早就该投胎了,你说说,你耽误人家多少年吧!”夸父说着,一跃起身,带着他往更深的地下走去。
朱焰叹了口气:“人间和地狱,又有什么区别呢?王侯将相,贵胄乡野,同样都是苦命人,谁又比谁过得好多少?”
夸父舔舔手指,瞥了一眼苦相的朱焰,辩驳道:“诶?那不一样,你可别胡说,坏了我们地府的名声,我们这可是出了名的童叟无欺。只要你前世积德行善,来生必得福报;若是敢行恶事,那一到十八层地狱,老子有的是法子让你悔不当初。”
“那小七?”
“你家小七那是倒霉,冥河里沾上的都是煞星命格,自然孤苦伶仃,世世含恨而亡。人家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一辈子兢兢业业,克己守礼,活到白头,再重入轮回,一回又一回,十辈子也遇不到一次你家小七这样的事情。”
他这一番话,惹得朱焰更加低落,仍是不住叹道:“小七本就可怜,天生失孤,托生成了人,结果还落不得个好下场。”
“行了,这幅怨妇模样,摆给谁看呢?堂堂神君,为了个妖精唉声叹气的,要是女娲娘娘知道,把你的神骨都捏碎成星尘,挂在天上去。”夸父看不得神武的朱焰露出这幅颓态,抬手朝他肩头重重一拍。
“罢了......”朱焰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也快过去了。说来,你这地府也该多加些灯火才是,整日这般黑漆漆,走得人头晕,还没到么?你到底要带我见谁?”
“历代玄影卫的头目。凡间找人,但凡有点地位的,都逃不过玄影卫去。你家小七屡屡下凡,看似流连人间,醉眠戏楼,其实都是玄影卫的地界,掩人耳目罢了。他每隔几十年,就会去凡间找玄影卫打听玉兔的下落,喏,就拿着这一张画像。”夸父伸出手心,一张玉兔年轻时的画像浮于半空。
朱焰看着那张星尘绘成的玉兔画像,认出来这是瑶娘日记中,她亲手画的玉兔,低声道:“这是他唯一的线索了,甚至他自己都没见过,他生父的模样。”
夸父挥散星尘,讥笑道:“可是,就凭这一张图,没多少人理他。不过他出价又不低,哦,你是不是不知道,他可是带着孤山玉来的凡间。这种价码,只有到玄影卫的头目这里敢接。”
“玄影卫要孤山玉做什么?”朱焰有些疑惑,这孤山玉是神山玉石,专用于做神兵仙剑,到了凡间沾染红尘,便会失了神光,变成普通的荧光石,一碰化水。
“你别忘了,人间可还有几处神域呢!孤山玉若回了这些地方,还是一样坚不可摧。”夸父已经停止了往下的脚步,微微一抬头,一条漆黑的甬道被金光笼罩。朱焰这才看清,两边是恶气翻涌的牢笼,里面是正在被拔舌的鬼魂,因为已经废了嗓音,所以只能看到他们狰狞的面孔,而不闻其声。
朱焰侧目,问道:“你是说混沌之地?补天石?”
夸父边走边看着两旁的牢狱,寻找着自己的目标,漫不经心说道:“嗯,上次你拿到那地图后,我就派人去查了。果然有一处,就是之前这些玄影卫供出的老巢所在。玄影卫最大的头目,就基于这一块小小的补天石,建了一座庞大的地下城,永绝三界外。”他忽顿步冷笑,"如此规模,必有非人之力相助。"
朱焰从第一次听说玄影卫开始,只是以为这是一个做得不小的杀手组织,虽然也怀疑过,为什么能存在多年,历经数代。但人间奇闻异事太多,十之**都是夸大其词,山中的一只老鼠,经过几张嘴一传,也能传成大象。
更何况光是如何保护小七远离痛苦和危险,希望他活着的每一天能顺心顺意,就已经是如履薄冰。偏偏危险总是在他不经意间到来,身心俱疲,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凡人的玩意儿。
夸父停在了一道牢门前,牢内黑雾翻涌,一团恶气仰天跪地,如同一座石像。察觉到门外动静,睁开了血肉模糊的眼睛,待看清来者后却猛然蜷缩至墙角。
夸父耳朵上的小青蛇抖了抖鳞片,门口的黑雾霎时散去,他才转身对朱焰说道:“到了,这是最近一次见过狐妖的玄影卫首领,下面几层还有几个时间更久的,都说见过这张图。我听他们说话脑袋疼,他们看见我也害怕,就不奉陪了。四五七,你带他把这几间走一遍,该说的都说了,那俩刑满的也就可以带上去重入轮回了。”
身后一直跟着的一只鬼差跪地应了,又等着夸父彻底消失才敢站起身,请朱焰进了牢房,站在墙角对着那快与黑雾溶于一团的鬼影恶声说道:“冥王有令:今有贵人亲审乃尔机缘。,若是答得好,可减刑百年。若是有问答不上来,直接灰飞烟灭。你在此已经八百年,再有二百年便可刑满,开不开口,可要自己掂量清楚。”
那鬼影不敢再躲,战栗着爬出角落,枯手指向咽喉,偷偷觑了鬼差一眼,试着张了张嘴,发出了十分沙哑的声音,两只眼眶竟然留下了两道黑红色的血浆。
“你说你见过这张图,那你也见过这个人了?”朱焰知道夸父一定早已经审过他们,也不多说,直接动了动手指,星尘化作玉兔和小七的画像,将黑雾驱散。
鬼影匍匐在地上点了点头,用嘶哑的声音,费力地说着:“是......那人......来找过我。当时,我是......盐山郡的影部首领,我们郡人少,当时在部里是最下层荒级,没想到居然会见到他!”
朱焰往前走了一步,问道:“你说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他身份?”
鬼影依旧是不敢抬头,面贴地面急道,“他手里有孤山玉!玄影卫的所有首领都认识孤山玉,也知道一个规矩,若是......若是遇到持孤山玉的贵人,无论他说什么,都要照做。”
朱焰又问:“这是谁定的规矩?”
“不......不知道......”鬼影说完,余光仿佛能瞥见鬼差握着长鞭的手抬起,慌忙解释道:“真的不知道!玄影卫人数众多,等级森严!最上面是隐世多年的尊上,下辖四大金刚,七曜长老,然后才是玄、影、卫三门的首领,每个部门首领下又分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级别,按照地域和人数将分部划分等级,分部还要以天干地支为名排序。
我们是人数最少最偏僻的郡,所以排在荒级影部里的丙辰位。我当时升为一郡头目后,只有荒级首领跟我说过这些规矩,可是到底是谁定的,从什么时候定的,真的不是我这个级别能知道的!”
“不用怕,你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说了,我自然不会为难你。”朱焰默默对着鬼差摆了摆手,转而向鬼影问道:“他来找你,说了些什么?”
那鬼影见朱焰身上没有冥府特有的煞气,不自觉地想靠近一些,感觉在他身边更加安全,一边缓缓挪动,一边颤颤巍巍回道:“贵人是在我们当地的一处酒楼据点传的我,见面后便将孤山玉交给我,命我继续向上传话,询问那人是否找到了。他说他时间不多,让我五日内必须传到长老院里。他拿的那幅画像,是我们加入玄影卫第一天就看过的画像。不过,也没人知道,这人到底是谁,只是跟那些规矩一样,让记在脑子里。无论是谁、在何处、什么级别,只要能找到他,直升天级。”
朱焰见鬼影慢慢趴到自己脚边,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不禁微微皱眉追问:“后来呢?”
鬼影愣了一下,“后来?后来我陪着小贵人在酒楼等了五日,上面终于传出话来,还是没有消息。小贵人似乎并不意外,给我留了一锭金子,就走了。”
“就这样?”
鬼影以为他不信自己,蜷缩在他脚边,听起来像是在哭诉一般,“大人,我这个级别,能见到带着孤山玉的贵人一面,已经是影门中的奇闻了,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鬼差也走上前,单膝跪地,对着朱焰说道:“大贵人,此人所说属实,他是最后一个见过小贵人的,但也是级别最低的,应该确实没什么消息了。下面几层还有级别高一些的,小人带您过去?”
朱焰微微点点头,转身要走,犹豫片刻,又回首对着那团缩回角落的黑气问道:“他在酒楼......可有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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