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有了意识,那浑身的疼痛才是一股脑发作的淋漓尽致,像一直让人架在火上烤,时不时有千百根针挑起皮肉在血里刺。
却不知这疼还是缓过来了才能醒,原是活活叫疼晕了。
陈乖宝叫人像死物一般绑在马后颠了许久,脑子颠簸坏了,睁眼前,只听见一群总之不只一个声音,一直叫什么“茸”,叫个不停。
陈乖宝死抓着床褥奋力睁眼,醒来那一瞬间就奋身蹬腿要起,挣得眼烧红,并疼得起不来,赶紧也就有手来轻柔按他,说些哄定的话:“茸哥儿乖,茸哥儿乖,不动,不动,我们不动!”
“好孩子,外祖母的心肝儿,你说要什么?”
见这情形,就连从来不哄孩子的秦老太傅也脱口道:“乖乖,我们茸儿要什么?不要动!”
他受了大面积外伤,浑身**的躺在床上,不能穿衣盖被,怕他冷,秦老太傅让屋里生了炉子,人人脸上都有些汗,陈乖宝像个破了皮的红心萝卜,白皙处嫩生生,红处把屋里老人心疼死了。
起不来,徒有双手在空中有一下没一下,实一下虚一下乱抓,间或发狠,恨不得扯碎了什么,呢喃着:“红………红………红…………”
没什么劲儿,声音虚弱,漂亮的眼睛自睁开就一直瞪得浑圆,不甚清楚却死盯着上方几张焦急的脸搜寻,闹着要起起不来,舞着手乱叫些:“红…………红………”
时不时夹一句“疼”,疼少红多,疼不重要,红重要,念念不忘,抓心挠肝。
三个老人抹着泪面面相觑,满面焦急,都看向白圣手,给他让让地方。
白圣手半跪在床前将人两个眼皮拨起来看瞳,半晌思忖着道:“公子禀赋弱些,受了大惊吓………如今初醒,说胡话也是有的。”
宁擒云飞快的步子进了屋,白圣手见大帅来,又赶忙立起身退在一旁。
下人递凳子,宁擒云来不及坐,跨步过去半跪在儿子床前,见他一直哼唧着乱抓乱叫,闹个不停,自然又看向退在一旁的白圣手。
白圣手立刻道:“是受了惊吓,安抚安抚,缓过这劲儿便好了。”
于是宁擒云转脸回去,真的尝试安抚,手扬起来不知道摸哪儿,儿子差不多浑身是伤,眉头紧皱,只把手摸在人头顶,抚顺他乱糟糟的发,慢慢慢慢,一下一下,耐心安抚,满手心的茧子挂住陈乖宝一两根细细的头发牵扯。
陈乖宝奇异的渐渐安静下来,把乱抓的手放下,慢慢又睡着了。
宁擒云一直看着儿子,见人眼皮又合上了,自然又去看立着的白圣手。
白圣手叫那眼神恫吓着说:“是累了!是这样的!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好,毕竟疼得那样,又流了许多汗。”
床上的陈乖宝时不时皱起眉心红痣,在梦中要哭:“红………疼………”
“你今晚留下。”宁擒云一直看着儿子,他喊一声,紧着抚一下,手指在眼角轻轻备着,微微有些发抖。
“这个不消您说,我夜间就在耳室候着叫。”
“……疼………疼………………”
宁擒云立刻眉头更是紧皱,问:“他喊疼,这药到底有用没?”
白圣手本来就叫屋内热得满头汗了,如今更是流汗:“最好的伤药!”
“破了皮,什么药涂了都是这样的,会蜇些。”
“公子伤的不深,疼不了几天,开始结痂便好了。”
秦老太傅夫妇同胡嬷嬷守着孩子时,只有焦急心疼,如今见女婿姑爷来了,孩子又眼瞧着好些了,自然只有横眉冷对。
秦老太傅先说:“茸儿现在是伤着不好挪动,你肯治他,我谢谢你,好歹还长颗心,等他好了,还是那话,小柔的骨灰还给我家,茸儿他是我的外孙,我要带去山西养!”
“你听见了没?!”
宁擒云一直半跪在床前看着儿子,也不发话不顶撞。
也不是答应的样子。
秦老太傅见不得他这个样儿,从来都是这个样,铁石一样沉重的性子,不知体会别人,便是这么活活耗死了他女儿,他要不是顾着身份,自己也老到这份上了,觉得不好动手,只恨不得上去摔碎了这样子,秦老夫人也恨得牙痒痒,立刻气得要拿起屋内桌上的茶碗就要砸,却见他捉着外孙的手在安抚,到底放下,为怕吵醒外孙,只走过去压着声儿指着后背骂到脸上:“宁都统,你装什么?你如今装什么?啊!小柔的遗物你一件不给,遗骨也霸着,怎么?活着的你不爱?专爱这死了的?一件东西也是香的!”
妇人心细,自然也知道怎么骂才能刺到痛处,面上冷笑道:“不该啊?那你只在战场上便罢了,那里多的是死人?何必还想起你还有个家呢?敢是听说人死了,你这下里总算舒坦了,觉得这家是可回的,是你家了?”
“人活着回来有什么意思,死了才如你的意,因此不闻不问,娘俩一个死一个丢,这家里才能给你腾地方!”
“我说呢,按我想,若是在外面有了,大可以说出来,何必这样费力气。”越骂老人自己心里越气,指着东边:“那边没少给你出力气罢!啊!你费这个劲做什么!说一声,我们家又不是那虎狼霸王,怕有吃绝户的祸,只指着你一个姑爷延香火,我们家有亲生的儿子,封疆只是我跟小柔他爹拦着,早喊着要来扒你的皮给他姐姐报仇了!”
“好,小柔死了,就剩这么一个活的了!”
她指着床上的外孙,眼含热泪,几乎不能再言:“你也……不留给我们!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啊!你太毒了!”
胡嬷嬷只是个下人,呆呆地坐在地下,睁着混沌蒙翳的眼:“小姐在,我跟小姐,小姐不在,我跟茸哥儿。”
“茸哥儿在哪儿我在哪儿。”
床上的陈乖宝嫌吵,呻吟着蹙眉,应该是又觉察疼了,柔软的手动了一下,指甲扣着宁擒云握着他的手心,宁擒云伸手揉开他眉心,反复摸着那颗小小的红痣,终于说话了:“等他好些,他自己说罢。”
他就这一句,秦家老两口自然气得还要骂,白圣手是向着都统的,赶紧压着声儿拦说:“病人需要静养………”冲都统府下人使眼色,叫把三个老人往出扶:“一旦闹醒,又想起疼乱抓,这才出大乱子,伤风发热了怎么好,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咱们先出去,都统安抚着,让公子也歇会儿。”
秦老太傅听这么说自然紧张,只想“茸儿醒来还能跟你不成。”不消人扶,也就带着夫人和胡嬷嬷先出去。
第四十四章
陈乖宝不知道自己醒来过或是一直在梦中。
有时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吵架,有时好像有人将他扶起来给他喂吃的,自己好像跟他说话了,又好像没有,看不清发出声音的脸,看不清周边,一直混混沌沌,唯一清楚疼起来时是浑身火辣辣的疼,直疼的他想咬点儿什么。
嘴边还真的有东西叫他咬。
于是陈乖宝咬着咬着,就不是很疼了。
正儿八经能知道事,真正醒来是两天后。
圣上的太医第一天夜里就来府里了,因姓白的看得好,宁擒云就没让换下来,也不好驳圣上的情,让宫里太医请了回脉,好言好语请在客厢住,让这两天给儿子写几张补身子的方子。
宁擒云在儿子床前待了两天两夜未合眼,知道快好了,没什么大事,他不好告假多久,没得染恃宠而骄,目中无纪之嫌,今日已去朝上站班,也答复圣上恩情。
营里的事却都推了,交给下面的官员,只为下了朝立刻回来。
儿子一直在他院里治,他走之前,让宁家护军站满一院子,屋里是伺候的白圣手和一群丫鬟,只说不要让任何人带出小公子,醒了就让家里小子骑马在宫门外使人通传一声。
陈乖宝是在丫鬟给他喂汤时醒的,一睁眼直直看着丫鬟,两个眼睛眨了眨,睫毛闪闪,吞咽本能继续,喉咙里小小咕咚了一声,红红的舌头从微显苍白的唇里伸出来,只舔舔唇上染的鸡汤,也不说话。
那丫鬟“呀”地叫了一声,直往后叫:“白圣手!白圣手快来!公子又醒了!”
白圣手立刻赶来床前,这会又翻了一回眼皮,见他眼神清亮地瞧着自己打量,试探问:“公子?公子是醒了对吧?”
“嗯………”陈乖宝先愣会神儿,又在枕上歪歪头,将两人看了看,眼神越来越灵,这才一撇嘴说:“疼………”
要去抓肚子,丫鬟赶紧就把他手捉住:“不行!这可不行!您忍忍!”
“正好是下朝………”又叫外头候着的小子:“快骑马去同老爷说,公子醒了,马棚里那匹红骢最快,快骑它去!”
外头小子大声答应了便跑。
她手上温柔,态度也温柔,又转头看着公子笑:“要吃什么?喝水吗?公子渴吗?疼得怎么样?”
陈乖宝哼唧了几声,手上倒也消停了不挣,只喃喃问:“你们……是谁啊?”
那丫鬟笑说:“是您的奴才。”又端起几上的鸡汤,态度柔的像水,哄着说:“我们还喝吗?”
陈乖宝闻着味儿愣愣点头,丫鬟就要给躺着的人接着喂,他突然又想起来说:“俺想起来喝,俺要起来。”
白圣手同那丫鬟是知道他走丢的,说是从琼州一个大汉身边先见着了,从他醒,见他说话神态口音,又爱他样貌可人,正是不胜唏嘘,怜惜非常,赶紧就取靠枕,将人轻轻放上去给喂完了鸡汤。
喝完了鸡汤,陈乖宝有点子力气了,头脑也清楚些,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味。
他渐渐往下看,腰腹、膝盖大部分都缠着崩带,只有牛牛那里凉飕飕,一根细萝卜清楚暴露于清早日光之下,垂在大腿根儿白里透粉地发光,蔫头耷脑地冲他打招呼。
他整个人也白的发光,自己在照到脸上的阳光里痴痴愣了一回,丫鬟在屋里热的拿帕子擦汗,转头把碗勺收拾起来,到吃正经早饭的时晨了。
陈乖宝赶紧燎了尾巴似的跳下床,落地一瞬间疼得浑身颤,却还要爬起来找,边在屋里找嘴里念叨着:“要穿衣服………要穿衣服………”
他就因为裸奔叫他哥打过,后来又教育了好多次,再也不是月下露鸟的时候了。
“唉呦!”白圣手去桌上取个药碗的功夫,就这么样了,赶紧帮那大叫起来的丫鬟捉他。
陈乖宝跟条活鱼似的,力气大的很,越疼越蹦的欢,像有人捉着尾巴掐他,满屋子跑,也是这两天宁擒云给儿子吃得好,两人好容易赶上握住胳膊,只甩来甩去的不老实,呲牙咧嘴说:“衣服………要衣服………”
因怕被子捂坏伤,衣服挂着伤,只给他身上缠着崩带,屋里大早上摆了两个炉子,白圣手是知道公子是痴人,这半会儿屋里没准备他醒来时穿的衣服,赶紧先擦着汗脱下来自己外头的玄青外袍披到人身上,紧着说:“有衣服了有衣服了!”
“咱们上床躺着,先上床躺着好不好?”
陈乖宝停下了,把手摸了摸衣裳,说“嗯。”
两人正以为真消停了,丫鬟感激地看着白圣手,陈乖宝突然又呲目张口,大叫道:“红!红!”
又开始到处找,不停甩拦他的四只手,只说:“红!红!”
他清醒过来,心里正烧的火似的,要找着那红头发,咬死他!吃了他!
但又不知道他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只知道找到红头发就是,只记得火一样的红色,呲着一双虎牙不停叫“红。”
像野兽在林子里仰着脖子乱吠,叫对手立刻出来。
两个人拦也拦不住,白圣手同秦炎有交情,知道大帅身边,纵秦指挥史再有错,没有比他更得力更忠心的了,他错就错在因总念着恩情,反断不开这次次无理叨扰,今次要真因公子的事撵走了,实在可惜,因此他这两日除了候着公子的伤,也让徒弟带着他的好药去看着秦指挥史的伤,秦指挥史的伤更严重的,给带了话,能下床就来公子这里跪着,他能不能留下,说到底还是看公子的话。
而公子又是个痴人,哄一哄,不是没有希望。
今清早在院里熬药的时候,就见人又带着伤在木廊下跪着了,这会儿也在呢。
于是白圣手就明着拦,实则小心护着往门口引,陈乖宝疼得缩着肚子,闹着闹着闹到了门口。
一头红发的秦炎低头跪在廊下阶上,他背上的伤已没有知觉,草草撒了药粉就下床,陈乖宝晕晕醒醒躺了两天,他在这里也跪了两天。
“红………红……………”
听见一个很软却很凶的声音近了,面前是一双白嫩的脚停下。
这双脚每颗脚趾都像一颗打磨光润的粉玉珠,脚背透白,能看见肌肤下每一条细小的青色血管在阳光下晶莹。
秦炎没能看这双好看的脚多久,头皮骤痛,是一双手揪着他一头红发让他被迫抬起脸。
一张晕着清晨的阳光美得像是幻境的脸出现在他眼里。
秦炎那时并没有看清公子的脸,陈乖宝当时吓得一直抱着头,后来脸上更都是血。
他被打之后,连着跪了两天,陈乖宝没发热,他却正烫得像个火炉,整个人如在幻中,只觉眼前是什么勾魂下地狱的妖精神仙。
这妖精还是神仙的,他在生气。
“日你!娘希匹!老子捶死你!你狗东西!”
“□□你娘!你杀人!你他娘的!”陈乖宝怒不可遏,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晕想:“你杀姐姐!吃屎吧你!”
凶起来什么话都能骂,可以说是陈尚武的家传绝学,两手揪扯着这头红发,一出门就找到了猎物,好极了!
他终于看见这红头发长什么样子了。
秦炎生得眉斜眼邃,丰鼻薄唇,白肤红发,轮廓利落,有一双无波无澜,万年死水般的眼神。
雪白面容映着红发,十分妖异。
虽长得不错但也不是好货,看脸这回事先放到脑后,陈乖宝眼睛里只有两簇小火苗在燃烧。
嘴已张开,只要一口下去咬死咬烂咬出血!
门外所有人让小公子惊呆了,瞠目结舌地看着。
所有人注视的目光无法无视,陈乖宝咬到一半,愣了一下,不自主又抬头看看周围。
这会儿才觉出环境陌生,不很安全,怂怂地闭上嘴,慢慢藏起自己呲着的虎牙。
但转回脸低头看见这红头发,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于是目光狠狠地一直揪着不放。
僵持着,人劝劝也不走。
秦炎因为叫他从后揪着头发,只能一直仰望他面容。
也像是僵了,因为白圣手看见秦指挥史眼睛不会动了,赶紧就悄悄拿脚戳了一下,冲秦指挥史使眼色,意思赶紧说好话啊,求饶啊!
奈何也知道秦指挥史素来同大帅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两个人,显然这种危机时刻也没有突出表现。
陈乖宝一直捉着人磨牙,怕人看他,知道不太合适,倒再没骂脏话了。
就是僵持。
像屋檐下狭路相逢抢地盘的两只猫,只不过另一只没有开战的意思,只是在求原谅。
那陈乖宝也一个人炸毛备战的十分郑重其事了。
人劝不走,门口的护军看不下去,试探说:“公子?要不您先回屋,我们给您把人押进去请您处置,外头冷。”
陈乖宝死命摇头:“嗯~”死死抓着红头发,两个眼睛里是一直不肯熄灭的小火苗,不好意思当着人咬,但绝不放过他,眉头骤得死紧,想事情想得都烦的不行了,将秦炎死盯住,能盯穿了。
秦炎也一直看着他。
被死抓着头发,除了只能注视着公子,也不能拧向别的地方。
这情形僵持了许久,木廊中的白圣手、丫鬟、护军们没一个能劝动,轻风吹过,这画面像石雕一样没有改变,因为众人都无可奈何,还渐渐安静下来。
除了抓头发的和被抓的,每个人都觉得弥漫着奇妙和尴尬,因为……确实不太好看。
直到宁擒云赶回来打破。
一进院门,宁擒云见这样,先怕是儿子吓着,扫视众人,众人吓得跪下,就连陈乖宝见大家都一齐跪下了,也怯怯地看着他。
但手上还是没松。
“我说过什么?谁放进来的。”宁擒云向地上人看了一眼,冷道:“让他走。”
护军们听见,心里向着秦指挥史也不敢忤逆主人的意思,立刻要来带走。
“不行!不行!”陈乖宝不干了,拿肩膀乱推开来带走秦炎的人,一时半会儿,动的他浑身擦伤蜇痛,眼皮变得粉红,吧嗒吧嗒直掉眼泪,手越抓越紧,跟人叫道:“不行!不行!不行!”
不准带他走,俺还没想到办法整死他呢!
“好好好!”宁擒云赶紧赶过去,叫人退下,见他浑身单薄,立刻伸手要拉过儿子抱回去。
陈乖宝却不认识他,敏感地嗅出他一身冷味杀气,见他向自己伸手,往后怯怯退了一步。
只这小小一步,英勇无匹的宁帅就像是脚下钉了钉子,再不敢妄动。
秦炎此刻跪地让扯着头发抱在公子大腿处,越抱越紧,浑身火烫,被按住脸埋得快喘不过气。
陈乖宝紧紧揪住头发抱着这颗红色的头,像抱着什么宝物,满脸的怕谁带走谁跟他抢,疼得他怯怯流眼泪,红红的眼还要害怕防备地看着面前的宁擒云。
秦炎嘴碰着的热处,就是公子大腿根儿,衣襟里露出来的小鸡儿,
没人看见他的耳朵尖红了。
秦炎憋着呼吸,被埋在黑暗的衣襟里,拿烧烫的眼看见,拿干涸起皮的嘴唇碰着,觉得公子的那里……好粉…………
他可能是烧得渴起来,不自觉咽了口水。
……………
最后到底还是把人哄回去了,陈乖宝有条件,宁擒云抱着儿子哄吃早饭的时候,儿子手里都揪着红头发。
秦炎像条狗一样,浑身是伤,公子的手臂纤细白嫩伸出来,在他那里是条铁链子,他被揪着头发,一直安静地跪在师父和公子的饭桌前,像是被雕在那里的。
就这陈乖宝还吃的眼泪八叉,满眼水汪汪地不情不愿,因为嫌抱着他的人长的太凶,喂饭时总左拧右拧着小脸不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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