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窗外是清冷的城市霓虹。苏贝拉从昏沉中醒来,喉咙如被火焰灼烧,身体仿佛在冰与火之间反复拉扯,头痛如锤,意识一度恍惚。
她扶着床头柜艰难坐起,灌下几口水,却仍觉口干舌燥、四肢无力,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
清晨,烧意未退。她连起身都感到吃力,汗湿的发丝贴在额角。
床边,主创阿米娜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焦虑几乎写在脸上。
“她还没退烧?”她低声问。
“吃了药,但体温还在三十八度以上。”同事递上退烧贴,神色无奈。
阿米娜揉着太阳穴,语气沉重:“《山海传说》怎么办……”那是整场晚会的压轴核心,凝结了他们几个月的心血。
同事凑近耳语几句,阿米娜犹豫片刻,咬牙道:“去找她。”
不多时,房门外传来清脆高跟鞋声,苏贝拉睁开眼,只见一个熟悉的黑影走入——
白雯,身着黑裙,妆容得体,眉眼柔和而从容。
“白雯,谢天谢地!”阿米娜几乎是松了口气,“你在莫斯科真是我们的救星,眼下只有你能救场。”
白雯轻笑,放下披肩,声音温柔却藏着一丝淡淡的胜意:“阿米娜老师过奖了。我在慕科堡并不意外。倒是贝拉突然病倒,让人真是……意外又心疼。”
苏贝拉心中冷哼,却因虚弱而无力回应,唇边浮现一抹讽刺的笑意。
阿米娜拍了拍她的手背:“别勉强,中午还不退烧,就送你去医院。”
众人离开,房间渐渐安静,窗外的雪悄然落下,细碎如梦。她沉沉睡去。
……
夜幕降临,晚会在悠扬的交响乐中拉开序幕。
水晶吊灯如星河倾泻,璀璨的光晕洒满大厅。舞台天幕上,苏联红与东方红交织,仿佛两个大国的历史与未来在此交汇。
大厅四周悬挂着上世纪中苏领导人会晤的黑白照片,烛火摇曳,投下温暖的金色光影。外交部、国防部、□□的嘉宾济济一堂,气氛庄严而热烈。
舞台中央,苏贝拉身着传统改良式礼裙,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发表致辞。裙摆如流水般垂坠,衬得她身姿纤弱却挺拔。
她的声音略带沙哑,却依旧沉稳大气,背景是一幅以伏尔加河与黄河并流为意象的屏风画,墨色晕染间透着历史的厚重。
“五十三年前,苏联第一个承认新中国的诞生。从1950年莫斯科条约签署,到今天两国在文化、经济、应急事务上的深度合作,这段友谊经受住了时间与时代的考验。
今天,我们不是来复述历史,而是以艺术之名,为明天架起新的精神桥梁。”
她切换到俄语,谈及文化命运共同体与丝绸之路精神时,台下掌声如潮。几位老外交官频频点头,眼中满是赞许。
镜头捕捉到她憔悴的面容,额角渗出细汗,却因那份克制与坚韧,显得格外动人。
她目光扫向台下,定格在绍伊古身上。他身着笔挺的陆军将军礼服,深绿色呢料上肩章镶嵌四颗金星,胸前勋章熠熠生辉。
军帽帽檐压低,在灯光下投下一道冷峻的阴影,深邃的眼神透着威严与自信。
他无需言语,只要站在那里,就散发着天然的掌控感——一种让人明白谁能调动资源、谁能定夺节奏的压迫感。
两个小时后,《山海传说》正式开演。舞台灯光渐暗,乐声如流水淌过,少女的身影缓缓浮现,身姿曼妙如风中柳絮,舞步轻盈似水波流转。台下掌声雷动,惊叹声此起彼伏。
绍伊古的目光却骤然凝滞——那不是她。
他记得苏贝拉锁骨处那颗细小的痣,而眼前舞者的皮肤光洁如玉,没有一丝痕迹。
他眉头紧皱,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低声喃喃:“她……去哪了?”
后台,记者簇拥着白雯,赞美之词不绝于耳:“恍若缪缇雅再世!”无人再提起苏贝拉的名字,仿佛她从未属于这个舞台。
阿米娜脸色阴沉,示意助理与媒体交涉,试图加入苏贝拉的采访内容,尤其是她在文化碰撞与文明传承上的发言。
可记者们只追逐眼前的光芒,苏贝拉的存在已被白雯彻底掩盖。
绍伊古步入后台,未见苏贝拉身影,转而上三楼休息区。
还未推门,低低的说话声从门缝传来。他停下脚步,透过缝隙望去——苏贝拉倚着墙,脸色惨白如纸,额头汗湿,双目紧闭。
男搭档半蹲在她身旁,手试探着她的额温,语气担忧:“贝拉,你真不去医院吗?”
她轻摇头,气息微弱如丝:“晚会还没结束。”她的声音断续,像在与身体抗争,也像在抵御某种无形的冷漠。
绍伊古站在门外,眼神复杂。
他听不懂中文,只看到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误以为那是亲昵的交谈。
一股烦躁从胸腔涌起,他拂袖转身,步伐沉重地离去。
车内,简讯播放着晚会精选片段。
苏贝拉(录音):“啻璃的爱情只是切入点,她从东方而来,结局在西方以神永生,是丝绸之路文化交汇的隐喻。”
阿米娜:“啻璃代表衰落文明,为爱放弃神格,却无法融入人类,矛盾根源在此。国家永远是后盾,切勿背叛。”
记者:“白雯小姐,您认同苏贝拉女士的观点吗?”
白雯(笑意微妙):“艺术见仁见智,百家争鸣才是好作品的生命力。至于今晚……舞台总会青睐有准备的人。”
记者追问苏贝拉未登台原因。
苏贝拉(淡笑):“这是专业选择。白雯完成得很出色,这已说明一切。”
记者:“您认为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苏贝拉(语气平静):“今晚的舞台属于她,或许原本就属于她。”
车厢陷入沉默。绍伊古忽地坐直,低声问:“她为什么没跳?”
副官艾维克迟疑片刻,小声道:“她发烧了,部长。”
“什么?!”绍伊古眉头骤蹙,“怎么回事?”
“昨晚冻着了,又喝了点酒。她同事劝她去医院,您不是看到了吗?”
绍伊古愣住,脑海中闪过她倚墙喘息的身影。片刻后,他低喃:“我听得懂中文吗?”
艾维克一脸无辜:“我……以为您能看出来。”
绍伊古闭上眼,长叹一声。
她发烧一整天,却仍强撑着登台致辞,微笑退场,只为不让任何人失望。他拳头紧握,低声吩咐:“查她在哪家医院。”
“部长,您明早还要赶往西伯利亚处理山火……”艾维克小心提醒。
绍伊古沉默半晌,压下冲动:“艾维克。”
“是,部长?”
“下次这种情况——你要翻译。”
艾维克松了口气:“明白。”
绍伊古望向窗外,夜色沉沉,车窗上映出他克制的侧脸,军装肩章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轮廓。
他沉默片刻,指尖滑动,拨出一通电话。他没说太多,只是低声交代了几句,语气平稳到近乎公事公办,像是某项安排,又像什么都不是。
电话挂断,车厢一时间寂静无声。
艾维克从车镜里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良久,他低声补了一句:“她……会很快康复的。”
绍伊古没有回应,只是靠回座椅,眼神落在远方。
车轮碾过雪地,驶入深冬的夜色。窗外风雪未歇,霓虹闪烁,却再无人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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