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归尽,灯火阑珊。
晚宴结束后,苏贝拉倚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尚有余温的茶,望着窗外沉静的夜色,思绪翻涌。
她一向自认是个理智的人,不轻易为外界所扰。可今晚的邂逅,却搅动了她一池静水。
即便多年后,她依然会记得那个女人。
那个在建交晚宴上,以一袭黑裙出现的女子——她的微笑、语调,甚至呼吸间的起伏,都让苏贝拉莫名生出一种不安。
她不该在场,却仿佛早已等她多时。
几小时前,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里,苏贝拉刚与舞伴告别,准备离开交流区。忽然,不远处一位女子举杯轻轻致意,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
她脚步微顿。
那女子缓步走近,身形高挑,五官清冷,步履间透着某种过分克制的优雅。灯光在她颧骨和眉弓上投下淡淡阴影,使她显得既精致又疏远。
苏贝拉下意识地收紧了指尖。
她从未见过这个人,但她看她的眼神,却像旧识——冷静而笃定,仿佛早已对她了然于心。
女子在她面前停下,微微一笑,语调轻缓却不带温度:“苏贝拉,你好。”
苏贝拉回以礼貌的微笑:“你好。”
她目光掠过对方,试图在记忆中搜寻,却毫无收获:“抱歉,请问您是……?”
“白雯。”女子自报姓名,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当然,你不记得也不奇怪。站在舞台中央的人,总习惯了聚光灯,哪会留意台下是谁。”
苏贝拉微怔,心头一紧。
这话轻描淡写,却字字透着审视。
她迅速调整表情,语气平稳:“如果我们有过交集,是我记性不好,请见谅。”
白雯低笑一声,晃了晃酒杯,神态慵懒:“你如今身份不凡,贵人多忘事,倒也正常。”
她语速不紧不慢,礼貌中夹杂疏离,话语间藏着微妙的锋芒。
苏贝拉察觉对方来意不善,语气转而直白:“你应该不只是来寒暄的吧?”
白雯与她轻碰酒杯,笑容淡淡:“我是来恭喜你的。”
“恭喜?”
“是啊。”她顿了顿,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她:“有些人似乎天生好运,想得到的,总有人递到手上。”
苏贝拉的笑意淡了几分,语气仍平稳:“你是在说,我不该得到某些机会?”
白雯轻抿一口红酒,语气如闲聊般随意:“我只是感慨,起点不同也就罢了,可有些终点像是早就定好。无论别人怎么追,她都不必回头。”
苏贝拉目光微凝。
白雯继续道:“国家花滑队、中俄训练计划、国际学府、形象大使、建交会演出……这些位置,原本是你的吗?”
苏贝拉手指微收,她听出对方并非含沙射影,而是直白地质疑她的一切并非“公平”所得。
她抬眸,声音平静:“如果你因我得到了某些机会而不满,大可不必。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每个人都在争取自己的位置。”
白雯微微一笑:“是啊,所以有人奋斗一生只是背景,有人却生来是主角。”
苏贝拉余光扫过白雯,注意到她虽穿着高定晚礼裙,肩颈线条却紧致,小臂收束利落——那是舞者常年训练留下的痕迹。
她眼神微动,缓缓开口:“如果我没猜错,你原本是《山海传说》的主演吧?”
白雯手指一顿,未否认,只是笑意更深,眼神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苏贝拉轻哼一声,语气平淡却暗藏锋芒:“难怪你今晚总绕着舞台和机会打转。”
她放下酒杯,目光坚定:“但换角不是我决定的。我和你一样,只是被通知的那一个。”
她顿了顿,语气转冷:“你要争论,怕是该去找定规矩的人。”
白雯晃了晃酒杯,凝视杯中涟漪,语气轻描淡写:“规矩不是你定的,可你享受了它的好处,不是吗?”
苏贝拉直视她,眸光清亮,声音如水:“我承认自己得到了很多,但我不认为别人没努力。只是,我不会为别人的遗憾负责。”
白雯轻笑,像是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她靠近一步,低声道:“那你最好守住这些。”
她的语气温柔如忠告,却尖锐如针:“因为有些东西,不一定非要‘第一’才配拥有。”
苏贝拉眉心微沉,未即刻回应,她明白,这不仅是试探,更像一场宣告,她近距离看向白雯,声音轻缓,却透着一股笃定:
“你今天来这里……还有别的目的吧?”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一种寒意——不是宴会厅外的夜风,而是来自眼前这个女人。
那种笑意,那种从容,就像一只狩猎前安静又自信的猫。
白雯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唇角浮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语气带着几分讽刺的漫不经心:
“试试看,猎物会不会自己走上钩——不算坏心思吧?”
苏贝拉一怔,脸色微变。
“你……什么意思?”
白雯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目光轻轻掠过苏贝拉肩侧,微笑着抬手,朝不远处一点:“你一直在看那边,不是吗?”
苏贝拉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联邦国几位政要围坐的方向,绍伊古赫然在列。
他正与卢日科夫低声交谈,神情镇定,偶尔礼貌颔首,周围尽是笑语。
白雯偏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语气忽然放轻:
“我在想,是哪个人……或者哪件事,让你频频出神。”
苏贝拉的心口猛地一跳,酒意瞬间褪尽,仿佛被人看穿了内心最深处的某一角。
她终于意识到,从踏入宴会厅那一刻开始,自己就落入了白雯的视野。
白雯缓步上前,嗓音里透出一丝轻描淡写的凌厉:“别紧张。我只是想提醒你,在这种场合,‘出神’的代价很高。”
她顿了顿,似乎在俯视她:“你或许在舞台上光芒万丈,但在这里,你还只是个新手。”
苏贝拉定住情绪,平静回应:“白雯女士,不管你打着什么主意,这里是外交场合,不适合你试探人心。”
白雯笑了,那笑容像风过雪地,清冷又漫不经心:“试探人心?我可没那个闲心。”
她转了转酒杯,慢慢说道:
“我只是想让你早点明白——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第一名’的头衔,就自动给你一个安全的位置。”
她语气平和,却每个字都像钉子。
“真正的筹码,是让人无法忽视你。不只是台上,也包括台下。你心里最在意的那个人……也一样。”
苏贝拉心头一沉,刚稳住的情绪再次波动。
白雯察觉到了,嘴角微弯,像喂给她最后一颗糖,又像是喂下的一枚钝刀:
白雯轻轻一笑,酒杯在她指尖轻晃,像漫不经心地喂下一颗糖,又像喂下一剂冷药:
“别怕,我没兴趣抢什么。只是看你今晚表情太认真,忍不住想提醒你一句。”
她目光略一顿,淡淡开口,声音低却带着某种致命的温柔:
“你以为自己站在光里,就不会被人盯上?”
苏贝拉指尖一紧。
白雯却不继续逼近,而是像“前辈”般语气轻缓地说道:
“真正的规则,是你能让谁注意你、靠近你、记住你……不是你在角落里盯着谁、默默出神。”
她顿了一下,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场合里,每一分钟、每个眼神,都是交换的筹码。你若不主动,你就只是别人的背景。”
她像是随意地点到为止,又像是在悄然安放一枚诱导炸弹。
“你光是‘拥有’,就已经树敌太多。如果你不会运用,不会守住——那些看起来属于你的东西,很快就会变成别人的战利品。”
她举起酒杯,轻轻与苏贝拉碰了一下,仿佛既是敬意,又是告别。
“想当主角,就得会写剧本。”
说完,她转身离去,黑裙曳地而过,如黑夜中一束沉静的风,掠过苏贝拉身侧。
苏贝拉站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收紧了手指,酒液在杯中荡漾,像心里那一片被激起的暗流。
稍后,夜晚——
走廊的风有些冷。
苏贝拉穿过空旷的回廊时打了个寒颤。她抬手揉了揉额角,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也许是宴会时间太长,也许是刚才那段对峙消耗了太多情绪。
回到酒店房间,她将外套搭在沙发上,坐下来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脱力。
她本想拿起手机确认第二天《山海传说》的演出通知,却发现屏幕模糊如水,指尖发凉。
她闭上眼,脑海却依旧回荡着那句压在心头的话——
“你以为你站在光里,就不会被盯上?”
那笑容、那眼神,还有那句意味深长的提醒,仿佛早已被嵌入记忆深处。
可就在昏昏欲睡之际,她恍惚间听见白雯那句更轻的话:
“你最好保住你现在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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