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关头,绍伊古必须将一切私念抛诸脑后。此刻,只有理智,只有一线生机。
他迅速在脑中重建苏古纪念馆的结构图——偏远地段、交通闭塞,建筑分散错落,内部路线复杂。开馆首日,外界关注度低,保安部署薄弱……是恐袭理想的切入点。
他眼神如鹰,低声道:“周边无外援迹象,火力集中却短暂,显然是孤军作战。”随即果断下令:“搜索小组分批排查爆炸点,安排专员安抚人质家属,稳住现场氛围。”
几分钟后,前线传来最新情报:恐怖分子仅五人,初期开火后未再行动,馆内有持续器物破碎声。特警已与内部取得联系,头目达托要求撤回警力,但未提出谈判条件。
绍伊古神色未动,迅速判断:“他们在拖延时间。强攻不利,智取为上。”他立刻接通最高指挥链:“人质集中二楼大厅,无□□。建议地道潜入,避开主通道。”
□□回应简明利落:“批准行动。”
挂断电话,绍伊古站在地图前静默片刻。苏贝拉的身影突然涌入意识,那日雪夜,她眼中藏着犹豫和温度。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去想,但心口已隐隐发紧。
纪念馆二楼,气氛近乎凝固。
苏贝拉原应参与开馆仪式,作为“中俄友好文化使者”拍摄宣传照,她临时被要求试穿禄承公主嫁衣复制品。红裙披身、凤冠加额,象征隋朝旧仪,珠玉流光。
就在照相机快门按下的刹那,恐袭爆发。
她尚未来得及脱下嫁衣,就被卷入了枪声与尖叫之中。红嫁衣过于耀眼,瞬间成为最醒目的靶心。
馆内56名人质被逼入一角,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焦灼的压迫。
达托高举步枪,枪口直抵苏贝拉的额头,咆哮道:“你头上这东西,是不是真的?”
苏贝拉呼吸剧烈,面色惨白,颤声道:“……是的。”
“放屁!”他怒吼,枪托重重砸在她肩头。她痛呼一声,蹲身抱头,却仍咬牙低语:“你明知……还问我。”
“说实话,它在哪?”他步步紧逼。
她迟疑片刻,眼神下意识瞟向馆长,缓缓吐出:“四层……展示柜。”
达托立刻派人押馆长上楼取回。数分钟后,馆长捧回一顶凤冠,宝石光华流转。达托目光一沉,将凤冠与苏贝拉头上的对比,冷笑:“这颗虽好,但我更信你头上的那一颗。”
苏贝拉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指尖冰冷。她嘴唇发白,却勉力维持语言清晰:“你若能一眼辨真,又何必劳烦专家……”
达托微怔,随即眼神一寒,“敢跟我玩花样?我就崩了你!”他将凤冠塞进口袋,枪口再度抬起。
这时,大厅忽然响起几声沉闷的枪响。
特警突袭,子弹精准击毙两名恐袭分子。剩余分子顿时惊慌开火,现场混战爆发。
尖叫声、人质哭喊、玻璃碎裂声混杂交织。
苏贝拉趁乱脱下凤冠,视线迅速扫过地面,将凤冠塞入一角被掀起的地毯下,轻轻用脚压平,然后匍匐撤离,贴墙寻找掩护。
她刚逃出几步,忽然脖颈一紧——
达托如恶鬼般从后扑来,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卡住她喉咙!
“别动!”他嘶哑低吼,枪口顶在她的颈侧,“不然我立刻崩了她!”
他强行拖着她冲向后门,枪口始终未移开她的脖子。
外头,绍伊古的车队已抵达现场。
他一跃而下,目光如刀,在混乱中迅速锁定人质疏散区。
一名中方代表迎上来,声音急促:“苏贝拉……被劫走了!”
他仿佛被人猛击心脏,脑中轰然一响。
“追!”他低吼,声音发紧,“封锁山口!不惜一切代价!”
特警部队火速跟进,车队穿越林地,轮胎在雪地上碾出一道道痕迹。
绍伊古坐在车中,眼神阴冷如霜。萨满的预言如梦魇般重现:
“朝生暮死,妖魅蛊惑。”
他猛地闭眼,用力甩头,试图将这股不祥感驱散。
忽然,电话接入,馆长卡拉尔声音颤抖:“部长……那位中国女孩,她……很勇敢。她冒死护住赤月珠,还用眼神暗示我藏在地毯下。她是英雄。请您……救她。”
绍伊古轻轻闭上眼,片刻后冷声下令:“通报进度。”
“目标车驶入苏古山林,现已偏离主道。”
“启动热成像定位,锁死出口。”
数分钟后,通讯传来刺耳的杂音:
“……目标车速骤降,前方崖口——”
“坠崖。”
频道寂静。
绍伊古屏息数秒,低声吐出一句:“她不能有事。”
特警低声汇报:“目标车辆已坠入苏古山林峡谷,座驾解体,发现恐袭头目尸体,但……未见人质。”
绍伊古怔了一瞬,拳头缓缓收紧,指节泛白。
他闭了闭眼,耳边猛地响起那句久违的萨满低语:
“日出之时,水波沉落。”
是暗示。
他霍然睁眼,声音低沉如霜:“突厥王陵考古区附近有不冻河口,地质松软,她有生还可能。”
“全体转向,搜索地形异常区,若遇抵抗——优先制伏,必要时开火。”
山谷不冻河口,苏贝拉蜷缩在冰雪之中,红嫁衣被寒风掀起,仿佛一朵残红在雪夜中瑟瑟飘摇。
她唇色发紫,体温骤降,呼吸微弱。
绍伊古一眼锁定她,失声低吼:“毯子!热源!”
他脱下大衣将她紧紧包裹,俯身托住她的脖颈,掌心温度传入她几近僵冷的身体。
“贝拉,听得到我说话吗?”
她毫无反应,眼睫一动不动,呼吸几不可察。
医护低声提醒:“心率极慢……已临界。”
绍伊古立刻托住她的下颌,解开衣领,微仰她头部,俯身贴上她冰冷的唇。
——第一口气,缓缓灌入,她胸膛轻微起伏。
——第二口,她眉头微蹙,喃喃呢喃:
“我……看到战马……从我身上踏过……”
低温幻觉。
绍伊古将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声音轻而坚定:
“别怕……你回来了。”
“以上帝之名,以联邦国英雄之名,我发誓,你不会有事。”
他紧紧抱住她,仿佛拥着自己心中最后一丝温度。
多年后,苏贝拉仍会想起那个夜晚。
那个男人穿过暴雪,掀起她残破嫁衣,将她一寸寸从死亡中拉回来。
可她也永远记得他后来说的话:
“我就当你永远沉睡在苏古山林。”
“我本该忘记你。”
“可我终究不是个合格的政治家。”
那一晚,他不是部长,也不是将军。
他只是一个男人,徒手在雪中,捧住他所不能拥有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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