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自然辩证法》有言:“人离开狭义的动物愈远,就愈是有意识地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然而人不能脱离“狭义的动物”,所以他们创造的历史有局限,也有巧合。
历史就是这么巧合。
1921年十一月,以山下佽为代表的日满蒙分裂团体在旅顺港策划“大清洗”活动,意欲在东三省各处挑起战乱以作接口起兵,从而进一步发动“大陆计划”。为此日方在旅顺召开会议,强行要求东三省奉军打开关口运送八千万军火自满洲里入蒙。得知日本阴谋,王参议率一众人马劫军火,暗中于满洲里破坏日方军用车辆,在日方过满洲里后又声东击西引来苏俄火力,从而成功劫持军火。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却上演了另一番故事。
早在1920年二月,恩琴率亚洲骑兵师进入蒙古,在以赫定为代表的海外苏白团体支持下一路东行集结势力。赫定本人是恩琴的狂热支持者,他冒死游离在海外诸国,以探险者,画家的身份掩人耳目,最终在日本欺诈一日本公民同行,经海参崴入境外蒙,于色柔草原一无名喇嘛寺与恩琴成功会师。二人策划以此次会师为机共同建立白俄远东基地,扶持清宣统帝上位,从而借日方力量反击苏俄。
劫八千万军火的王参议没想到能在这关头遇见骑兵入蒙,恩琴也没想到在大业就成之际遇到一伙假扮成土匪的北洋军,画匠更是没想到和自己旅行的同事居然是被苏俄通缉的海外分子。重重信息茧房中,兵家胜败,尔虐我诈,各方势力你唱罢来我又登场,但就在这关头,巧又巧在弦上。当时这王参议叫一众北洋军装作日兵引苏俄炮火,彻底阻塞了苏军第五集团军、远东共和国人民革命军和蒙古人民军撤回行程,以上三军统称为“远东军”。
“远东革命工作进展如何?”
“尚好,只是我们最近一直在吃败仗。军队疲惫,无论是斯拉夫人,哥萨克人,还是蒙古人,都已经溃散。”
“所有人不可退缩。你们的革命目标是驱赶日本人,建立远东共和国与红色蒙古政权。”
“我们要怎么做?”
“伊万诺夫·布拉金斯基将接手远东前线指挥工作。”
“名字讲错了,伊万诺夫是姓,不是名。”
“不,他就叫伊万诺夫。伊万诺夫同志将前往远东,此为列宁亲令。”
“列宁?”
“是的,列宁。苏俄万岁,革命万岁。”
“收到,同志。苏俄万岁,革命万岁。”
“????——”一声悠长的铁哨送一个人来远东,他骑着一匹白马来了。
“诸位好,我是伊万诺夫,很高兴与你们共事。”
在被迫于日军色柔驻扎基地鏖战后,远东军第二独编营营长米哈洛维奇终于等到了那位“伊万诺夫”的到来。千里迢迢路,远东团每个人都颓败肮脏如烂泥,唯独伊万诺夫挺拔。他身形舒展,面庞俊秀,脖子上围着的白围巾随风飞扬,如草原上的查干苏德勒。
多么轻柔美丽的人物啊,甚至带着风度——伊万诺夫压根就不像待在军营里的男人。他吹了一声轻快的铁哨,而他那白马朝天撒了个欢,似乎完全不顾及这残酷战场。
“您是那位来收编我们的伊万诺夫吗?”
军医帕斯捷尔来了,他皮肤黝黑,满脸血污,头发被炮火轰白了大半——他这样才像在军队里呆过老炮筒。帕斯捷尔医生是第一批奔赴远东的人,他对战场见得多了,所以他实在不相信伊万诺夫是来打仗的。当然,米哈洛维奇也不相信,他甚至有些不满。
精疲力竭的远东军等了这么久,就来了这么个“美丽的王子”。
美丽,美丽能挡子弹吗?初次见面,米哈洛维奇就觉得伊万诺夫是个“花瓶”。他不相信一个“花瓶”能够管理远东,因为相比西线,远东显得很特殊。这里军队人员复杂,成立时间不长,行军又偏远,再加上远东人员稀少征兵困难,所以招来的人年龄普遍偏小。虽说是“远东军”,但这军实在太过崭新稚嫩,十几岁的嫩条儿一抓一大把,二十岁就是“老将”,完全就是个“娃娃团”。
米哈洛维奇觉得远东要完蛋了,而伊万诺夫环顾四周微笑道:
“米哈洛维奇同志,根据您之前的报告,远东革命工作建设似乎有很多进展,是‘还好’的程度,但现在情况不容乐观。”
“呃,毕竟是给中央看的,总不能说得太难听。”
米哈洛维奇撒了谎,先前他给中央汇报的时候其实把惨烈现实包装了几番——说白了,除了沙俄时期连连败仗的耻辱和掠夺征战积攒下的些老底子,当下的“远东”什么都没有。军团管理松散,也没什么像样的将领,调到这的人简直是流放。
“伊万诺夫同志,作为医生我本不该插嘴,但我实在想说几句:我们之前被袭击了,很多战士们负伤,而且物资也很不充裕。”
帕斯捷尔医生试着插话,但遭到了米哈洛维奇的制止。
“帕斯捷尔医生,你说这些做什么?太没眼力见了,新领导班子才刚来。”
“总要说的,我们确实有很大难处。”
“好吧,好吧,瞒不住了!”
米哈洛维奇长叹一声,大概交代了他们被一伙来路不明的日军袭击的事,但却遭到伊万诺夫质疑。
“你说那些日军流兵是从草场山丘突然冲出来的,而且人数很少,最后一路到色柔才汇成了规模?当下我们死伤了多少人?”
“王子殿下,你不会自己点人数吗?”米哈洛维奇回答的吊儿郎当,“约莫两百人,还有三百人被分散了,至今下落不明。”
站在这“王子”面前,米哈洛维奇内心涌起一种自惭形秽,却又想要倚老卖老,因为他觉得伊万诺夫肯定比自己更年轻。他乏了,累了,对伊万诺夫的发问失去耐心。风吹过,暮色的寂静捎来一股肃杀的气息。“王子殿下”的称呼叫伊万诺夫挑了一下眉,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冰冷了。
“你说那伙人是日方流兵,而他们又把你们往基地引。在这行进过程中,难道你就没有过一丝丝的怀疑?告诉我,你究竟有和他们交谈过吗?”
米哈洛维奇成了一只被凝视的猎物。他想反驳,可还未等他给出回答,伊万诺夫就一把将他衣领揪了起来。米哈洛维奇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威慑,他双脚悬空,像死人一样晃荡,但又不得不和伊万诺夫四目相对。寒风吹过,米哈洛维奇被迫近距离直视伊万诺夫,也被迫看他那双有强烈的病态感的眼睛:伊万诺夫瞳孔似乎病变了,颜色格外浅,本是灰蓝的边界模糊成了淡紫色,和眼白交织成混沌的界限,显得敏感疯性又神经质。
这眼睛叫人想到鲜血累累的杀人犯。
尿意冲头,被凝视的米哈洛维奇要吓得失禁,他想伊万诺夫要杀了他。
“没有,军士们连续作战,已经打的草木皆兵了,我们害怕再出什么问题,几乎是看到人就打……”
“米哈洛维奇同志,你不用撤回了,收拾行李准备去西伯利亚的劳改地吧。因为判断失误而无辜牺牲红军战士的生命,这是背叛列宁和苏俄的重罪。”
“不!我不能去!”
听闻要被“流放”,米哈洛维奇惊恐,他指责伊万诺夫不知战争险恶,生活艰难,居然能把比自己的“老前辈”发配到西伯利亚劳改。
“您多少岁……您,您比我年纪小,又是新来的,您不能命令我!”
米哈诺维奇嗫嚅道。
“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当红军,现在可比您年纪大多了。我已经去过诸多战场,希望您摒弃假象与偏见。刚才所言只是个轻松的玩笑,您不会去西伯利亚,毕竟现在远东还缺人手。但是若再用王子或者女人之类的称呼和我开玩笑,您的审判就不会轻松了。”
伊万诺夫松开米哈洛维奇的衣领,随后向侦查队走去询问战乱情况。见伊万诺夫,侦查队如临大敌,他们也是一群稚嫩的娃娃兵,年龄最小的才十三岁。对伊万诺夫,侦查队像一群孩子对一个大人,他们三言两语上报说恩琴秘密率领骑兵团于色柔会师,而在这附近还有一伙埋伏在外的北洋军。
“北洋军?我知外蒙这边是有徐树铮的北洋军在这里厮守,但自从外蒙一步步独立后他也到颓势。为自保,他不大可能和恩琴纠缠。北洋军内部非常割裂,他们为什么来,你们有调查清楚吗?”
伊万诺夫叫人胆怯,没人敢回复。
“这就是被派过来推远东前线的水平,同志们?那你们有核查过日方军火,粮草,布兵情况吗,查近一个月的补损,看哪项损耗最多。”
“报告,兵力最为充裕,所以他们接下来一定会继续进攻,而我们应该继续撤退!”
大约是颇有把握,一个小战士壮起胆子自信满满向伊万诺夫回应。
“蠢,同志,日军要是像你这么蠢,我们早把他们送回老家了。他们谍报造假能力非常强,变动非常多,所以表面的假账是不可直接相信的。苏军一直在和日军打,若是兵力充足,他们怎会一直驻足不前?显然是陷入了短缺。之前双方一直在疲战,你若是日军,会怎么做?”
伊万诺夫追问,小战士有些慌乱了手脚。
“我会抓紧时间布防补充兵力,这样才能从容面对苏军下一阶段的进攻……”
“很好。若是现在遇到冲突,你会轻易与苏军陷入鏖战吗?”
“不会,兵力短缺,这样太危险了。”
“没错,用敌人的思维想问题,这才是打仗的时候该做的事。显而易见,我们被骗了。我们被一群假日军蒙蔽双眼,最后又被他们引到了日军大本营。是谁在用这小伎俩?”
“是那些来路不明的北洋军!我们被那些中国人骗了!”
小战士恍然大悟高喊,众人也醍醐灌顶如梦初醒。见此状,伊万诺夫和善道:
“很好,看来大家都明白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管这伙北洋军是什么目的,什么来路,既然他们埋伏在那里耍花招,那说明三点:一,他们不敢对恩琴轻举妄动;二,他们与恩琴是中立势力,或敌对势力;三,他们处于弱势,直接去交涉,看能不能把他们收到苏俄这边来。”
“您什么意思?”
“停止撤退,我们要利用北洋军继续追击,一举击溃恩琴。”
“但是伊万诺夫同志!我们的战士们接下来已经不能再与恩琴疲战了,他们就是一群稀里糊涂来战场的娃娃兵!”
“娃娃兵也会成长为将领,一切只是时间问题。中央的目标是将远东团建设为远东集团军,所以征战是必然的。”
伊万诺夫却不为所动。与其他恐惧的人不同,他享受打仗,把将其当游戏。米哈洛维奇感到紧张,他意识到这仗还要继续打下去。
“来会会那些中国人吧,牵连上徐树铮和这伙来路不明的北洋军,那就不一定是疲战。战争阴险狡诈,且需要长远计议,我这样做除了意欲将恩琴送上绞刑架,还想一并清除掉外蒙的北洋军势力,最好加剧他们的内部矛盾,这样才能顺利推动蒙古革命。除此之外——”
伊万诺夫环顾了一圈四周,微笑道:
“我还会把没用的垃圾和背叛者送上绞刑架,清除障碍是我的生活爱好之一。”
夜色深重了,喇嘛庙附近已经燃起了火,恩琴的部队俨然已经准备安营扎寨,而守着军火的北洋军根本不敢点明火。所有人都围在一起饿着肚子,不时观察着对面的骑兵,生怕造出半点动静。几个时辰过去了,张小顺骑着黑马一路快跑,终于摸黑带回了消息。
“耀哥儿,有消息了,徐帅那边说——”
张小顺下了马就朝着王参议跑,而一个年轻的俄兵已经抢先一步站在了王参议面前。那俄兵是个颀长的高个子,戴着一条显眼的白围巾。见北洋军的刀枪重围与怀疑敌意,俄兵神色却从容又坦然,他先是用俄语和蒙语汇报,见对方听不懂,接着又用结结巴巴的汉语汇报。
“停停停,你这说的都是什么玩意?你这礼炮花车兵,俄国就叫你这种人来打仗?”
王参议一句话都没听懂,俄兵又问能不能用日语交谈。在获得王参议准许后,他便用流利的日语说明了来路和目的——他想让王参议与他一同打仗。
“你们不是土匪,你们是北洋军。”
“妈了个巴子,这都看出来了?汉语说得稀烂,但你日语说的可以啊。你上级是谁?”
“我刚来远东没多久,还在学呢。我上级是伊万诺夫。”
“什么伊万诺夫,没听过。我们无意参与俄蒙之战,也和这里的日本人没什么冲突,收到接应就立即撤兵回去。”
张小顺等在那俄兵身后急得直比划,显然是有要紧事。王参议看到了张小顺的急切,遂三言两语把那那俄兵打发走,而后和他交谈请外援的情况。
“徐树铮那边如何?”
“徐帅说出兵可以,但他说他不会白给张作霖的军干苦力,这八千万的军火,要分他一半,也就是四千万。”
“所以说他现在一个兵都没派?”
“对。”
“四千万,相当于七个旅,要是归到皖系的手里,我们不得让大帅扒了皮!”
“那咋办?”
“还能咋办,刚才那毛子说了,叫我们和他们打仗——”
王参议深吸一口凉气。之前等人小憩的时候他还颇为乐观,觉得这徐树铮不至于一心想着窝里斗,但这下他是真觉得大事不妙了。他转过身去咬了咬牙,朝那个俄兵招手。
“喂!你们现在还有一千人的火力?告诉我,你上级在哪里驻兵?”
俄兵报出了一个地点,王参议安置好了其他,找了两个随行的人,叫那俄兵带他去见伊万诺夫。俄兵很愉快的答应了,走的时候一路哼着歌谣。
?? la claire fontaine, m'en allant promener;
J'ai trouvé l'eau si belle, que je m'y suis baigné.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jamais je ne t'oublierai;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jamais je ne t'oublierai.
俄兵的哼唱轻快,他带着王参议等几个人七拐八拐,最后到了另一个丘陵背后的驻扎营。彼时王参议以为自己会在驻扎营里见到一个大腹便便的毛子,然而在那黑暗与冰凉中,他什么人都没看到,唯独刚才那领路的俄兵径直走进军营去拿着柴生篝火。草原阴冷,一到夜晚外面气温就降到零下二十几度,遇到土松的地方还刮沙子。王参议这时候已经有点冷的打哆嗦了,但那俄兵穿着单薄,棉衣也不披,似乎并不怕冷。
“小兵,伊万诺夫去哪了?”
“哦,伊万诺夫就是我。”
王参议吓了一跳,那伊万诺夫却抛出打火机笑:
“我刚才本来想用汉语和你交流来着,但我暂时说的不好,只能拿日语交谈了。”
“我刚刚以为你是小兵来着,长得花姑娘似的,哪像打仗的——你刚才为什么要假扮小兵?”
“因为这一切很有趣。”
“噼里啪啦——”火升起来了,营外的王参议闻到了柴火烧焦的气息,而伊万诺夫坐在篝火边朝他招手。
“草原很冷,这里一直像冬天,我已经习惯了,但你显然没有,所以我为你生了火。我以前见过你。”
“见过我?哪里?”
“日本。我这人记性好,很多年过去的事情都忘不掉。我记得你是日本人山下佽的儿子,叫宪荣。宪荣,我现在应该叫你‘王爷’吗?”
这伊万诺夫到底是什么来路,他怎么知道当年的事!听闻此语,王参议发了一下怵,他拉高警戒板着脸走进了军营。火焰上窜,伊万诺夫瞥了王参议一眼,看着那火芯子缓缓道:
“还记得很多年前上映的《藤壶》吗?很棒的一场剧,当时我也在,我也是被山下佽先生邀请来的。那天我印象特别深刻,因为我当时看见了一只生机勃勃的——”伊万诺夫比了个张牙舞爪的姿势,“老虎。”
篝火边萦绕着强烈的肃杀感,像冷风灌进脖子,不禁令人后背生凉。这感觉仿佛是被凶恶狡猾的熊凝视,也许对方是友好的,但就像是拿刺逼在人眼睛上似的,让人恐惧,让人想要逃离,让人想要——
伊万诺夫变成了一只熊。星星点点的火焰中,一只獠牙尖利,眼睛通红的棕熊直勾勾看着四周的黑暗,这种打量里有天才的兴奋张狂,有爱国者对国家激烈的感情与忠诚,还有战争贩子的贪婪与不择手段。
“实不相瞒,王爷,我这人仕途颇顺,其实都仰仗于我的一项能力。我少年时期遇上了沙俄政变,见到了一些血腥的人事,自此后就能看到人的真实面相,比如老虎,比如麻雀,比如兔子,比如狗。这些有助于我分辨谁是朋友,谁是叛徒。你看我是什么?”
“我看你什么都不是,不要叫我王爷。”
“那我叫你老虎吧。”
“随便你。”
“放轻松,老虎,我们来交个朋友,毕竟我们是一路人。”
王参议没深入过战场,他没见过这样的人。他忍不住战栗,可又不想让对方看到他的恐惧,遂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维持表面的镇定。然而伊万诺夫的微笑叫王参议感到发瘆,这帐篷似乎越来越寒冷了。
“为什么要找我的部队?”
“原来苏俄军是不打算继续打的,因为伤亡太大。但是我想要你发兵,然后逼着徐树铮也一同发兵,由此我可以借助你们的力量拿下恩琴。”
“和你一起打仗,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吗?嗯,我不知道你的部队在那里驻守什么,不知道车辆里藏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你和徐树铮有什么矛盾,那是你们的事。但是,只要你愿意和我一起作战,我便会满足你的要求,让你的部队成功撤离。”
真见他先人的鬼,伊万诺夫如何知道他们要截军火的计谋?伊万诺夫表情天真无辜,而王参议心里慌得直骂娘。
“我们北洋军没有目的。”
王参议已经开始心虚了。
“无论有无目的,你都会喜欢的,毕竟战争和胜利,最容易让人成瘾了。你害怕我吗,还是怕冷,为什么要发抖?要与我为敌还是为友?老虎,你真年轻,而我很喜欢慌乱的猫科动物。请不要与我为敌,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好冷,王参议感到恐惧,他的牙齿都在发颤,而回答也压根没有半点说服力。这里的篝火还在静默中燃烧,而在另一头热烈的篝火里,所有人都在庆祝,他们饮酒,歇息,乃至于他们完全忽略了角落里那只不起眼的麻雀。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黑暗中,麻雀挣断绳索,奋力朝着不知名的方向逃去。跑吧,跑吧!草原的旅途是没有止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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