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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镣铐

琥珀被桑教用武装带拽着,踉踉跄跄地往前挪,手腕被勒得生疼,桑教听见他“嘶”了一声,又拿出了一块洗得泛白的手帕隔在他的手和武装带间,但仍然不放开他。

“你就放了我吧。”他猛地停下脚步,任凭链条在掌心勒出红痕,“我保证不再擅自行动了。真的,我保证。”

桑教的脚步未停,拖拽的力道反而加重了几分:“你的保证不可信。”

“桑教?美人?”

成功获得桑教冷眼和警告。

“你放开我吧,我保证真的不会回去找奈杰尔,更不会鲁莽行事。”琥珀的声音软了下来,“你这样拷着我,被别人看见多丢人啊。”

邓普西看着琥珀撒泼的样子,又看了看桑教紧绷的侧脸,忍不住咂舌,“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像对小情侣一样拉拉扯扯?保命要紧!”

桑教始终沉默,只是拽着链条一步步往前挪。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左臂的伤口大概又裂开了,深色的血渍在制服上晕开越来越大的痕迹。

可他的脚步却异常坚定,仿佛拖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某个无法割舍的重要的东西。

好不容易钻出水塔,桑教立刻按下通讯器:“这里是桑教,已撤离至安全区域。水塔内残留大量感染者及变异体,请求引爆,重复,请求引爆。”

通讯器那头很快传来回应:“收到请求,倒计时十秒。”

“等等!”琥珀突然挣扎着要站起来,“那老头还在里面。”

桑教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死死按在礁石后。

远处的水塔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巨响。巨大的冲击波掀起滔天巨浪,带着火焰和碎石的气浪扑面而来,在礁石上撞得粉碎。

琥珀被桑教护在怀里,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他只能透过桑教的臂弯,看着那座曾经囚禁了无数秘密的水塔在火光中坍塌、坠落,最终沉入翻滚的海浪中,连带着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告别和牺牲,一起被吞噬。

桑教缓缓松开按着他的手,低头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邓普西带着他们两个沿着海岸线走到了哨站。

刚到地方,就有一个红骑兵的人跑过来说:“霍奇队长,乔医生来了,正在找你呢。”

琥珀:“乔刊来了?”

哨站的帆布帐篷被海风灌得鼓鼓囊囊,琥珀只得到风吹帐篷的回应。

邓普西早在听到乔刊来了的时候就跑没了影,只留下一句:“乔刊那家伙居然主动来送药,我得去看看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琥珀被桑教拽着往帐篷里走,手腕上的武装带还缠着那块洗得发白的手帕。他故意把脚往地上拖,帆布被蹭得沙沙响:“我说你这是打算把我当战俘押解回明莱监狱?”

桑教头也不回,将他往帐篷中央一拽,“哐当”医生把他丢在铁架床上。

“你听话一点。”

“听话?我很听话的。”琥珀夸张地挣了挣手腕,“你见过哪个听话的战俘会被这么捆着?说出去都丢你们死刑官的脸。哦不对,说不定你就好这口?”

他故意挺了挺胸,绿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要不要再加跟武装带?我听说旧时代的话本里,英雄救美之后都这么干。两个人的爱情起始于矛盾。”

桑教正弯腰检查帐篷角落的通讯器,闻言动作顿了顿,回头时眼神冷得能冻住海风,威胁道:“再闹就把你脚也锁了。”

琥珀往床上一坐,大剌剌的坐在上面:“乐意至极。”

桑教没理他,转身从背包里掏出压缩饼干和水壶,往桌上一放。“吃点东西。”

“不吃!”琥珀别过脸,胳膊肘往床架上一搭,“除非你解开这破玩意儿。我要出去透透气,总不能戴着这玩意儿让哨站的人看笑话,丢死人了。”

桑教刚拿起水壶的手停在半空,黑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快得像错觉。“就这样出去。”

“就这样?”琥珀气得差点跳起来,“你是想让全哨站都知道,死刑官桑教把一个男人锁在帐篷里?”

桑教的喉结滚了滚,转身走向帐篷门口,背影挺得笔直:“待着。”

“我偏不!”琥珀突然扑过去,试图抱住桑教的腰,却被对方侧身躲开。他重心不稳,拽得铁链猛地绷紧,手腕一阵剧痛,疼得他嘶了一声。

桑教的脚步立刻顿住,回头时眉头皱得很紧。他几步走回来,蹲下身查看他的手腕,手帕已经被勒得变了形,边缘渗出淡淡的红。

“你属狗的?”琥珀疼得眼眶发红,嘴上却不饶人,“就不能轻点?”

桑教没说话,只是解下自己的武装带,抽出里面的手帕查看他的手腕,见没事又小心翼翼地垫在他手腕上,再重新扣。

“现在能老实了?”桑教站起身,语气依旧冷淡,可动作里的小心骗不了人。

帐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哨兵掀开门帘:“治安官,指挥部急召您去开会,关于第三巡逻队的事。”

桑教眼神复杂地扫过琥珀:“老实待着。”

“谁要老实待着!”琥珀立刻梗着脖子反驳,可看着桑教转身离去的背影,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帐篷里只剩下呼吸轻响,还有海风灌过帆布的呜咽声。

琥珀往床上一倒,盯着帐篷顶的破洞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踹了下床架:“混蛋桑教,至少给我瓶水啊。”

帐篷顶的破洞漏进些微天光,琥珀蜷在铁架床上,铁链随着呼吸轻轻晃悠。风声哗哗响,他听着听着就犯了困,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手腕上的勒痕在发烫,像有人用指尖反复摩挲过似的。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阵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吵醒。

“身为死刑官,却把一个男人锁在自己帐篷里。”

“金屋藏娇。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美人。”

编排他就算了,还明里暗里骂桑教,这可不能忍。

琥珀猛地坐起身,手铐撞在床架上发出哐当响。他掀开门帘冲出去,绿眼睛瞪得溜圆:“什么金屋藏娇?明明是我这朵娇花把你们桑教大人迷得神魂颠倒!”

话音刚落,手腕上的铁链突然绷紧,他这才想起自己还被捆着。那几个巡逻兵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目光齐刷刷黏在他手腕的镣铐上,帕子边缘露出的红痕像道拙劣的印记。

“行吧行吧,你藏他。”一个络腮胡巡逻兵憋笑道,“那也得先解开啊,总不能捆着藏。”

琥珀的耳朵腾地红了,梗着脖子往回拽铁链:“要你管!这叫情趣!你们这么闲都吗?在背后编排长官。”

他转身往帐篷里钻,却被铁链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沙地上。

他听见有人小声嘀咕:“这情趣看着挺疼。”

帐篷帘还没完全落定,外面的议论声就像带着钩子的风,顺着缝隙钻进来。

“说白了还是有权有势,换做咱们这些小兵,多看男人一眼都得被钉十字架。”络腮胡的声音带着酸溜溜的嘲讽,“律法?律法是给咱们这种人定的。呵,到了死刑官这儿就成了废纸。玩男人玩得这么明目张胆。”

“小声点,没瞧见那人刚才那横样?指不定是桑教大人的心肝宝贝。”

“心肝宝贝?我看是捆着玩的宝贝吧。指不定是死刑官大人玩腻了就……”

后面的话被海风撕得粉碎,却像冰碴子扎进琥珀耳朵里。他猛地攥紧拳头,铁链在掌心勒出更深的红痕。

那些人说的是桑教,那个把手帕小心翼翼垫在他手腕上的人,那个宁愿自己伤口渗血也要护着他的人。

琥珀猛地抄起桌上的空水壶,照着帐篷帘就砸了过去。帆布被砸得鼓出个包,外面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放屁!”他隔着帘子吼道,眼睛在阴影里亮得像淬了火,“有本事滚进来再说一遍!”

铁链被他拽得绷紧,手腕上的红痕又深了几分,他却浑不在意,一脚踹开半扇帘子,半边身子探出去,死死盯着远处那几个缩着脖子的巡逻兵。

“说啊!”他晃了晃手腕上的镣铐,金属碰撞声在海滩上格外刺耳,“刚才不是挺能编吗?怎么?怕了?”

络腮胡梗着脖子:“我们说的是事实!”

“事实就是你们这帮废物只会嚼舌根。”琥珀露出尖尖的虎牙笑着,“有这功夫编排别人,不如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哦不对,就你们这怂样,真遇上感染者,怕是连给纳罗克塞牙缝都不够。”

他故意拽着铁链往前走了两步,脚踝被勒得生疼,却笑得更张扬:“至于我和桑教。我们玩什么花样,轮得到你们这群连抵抗剂都领不全的家伙嚼舌根?”

巡逻兵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却被堵得说不出话。

琥珀嗤笑一声,转身回帐篷,帘子落下的瞬间,他听见外面有人骂了句“疯子”。

“疯子?”他抓起手铐往床架上狠狠撞击,“等会儿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疯子怎么收拾你们。”

琥珀还没来得及出去,帐篷外突然炸响一个嘶哑的声音:“吵什么吵?再说一句话把你们头割了挂在剧院风干。”

那声音疯疯癫癫的,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琥珀猛地顿住,这声音耳熟得很,行事作风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巡逻兵们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半晌才有人骂骂咧咧地嘟囔:“疯子。真晦气!”

脚步声渐渐远去。

琥珀扒着帘子缝想往外瞅,帐篷帘突然被人从外面掀开,带着一身海盐味的风卷进来。

莱恩站在门口,破烂的婚纱裙摆沾着沙砾,头纱边缘还挂着半片海藻。他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唯独嘴角勾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怎么来了?”琥珀愣住,铁链在他起身时哗啦作响,“这可是军事哨站。”

莱恩抬脚走进来,婚纱拖在帆布上发出沙沙声,“花岛哪里我不能去?”

他歪头打量着琥珀手腕上的镣铐。

“我不是说这个。”琥珀拽了拽铁链,金属撞在床架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莱恩没答,反而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勾了勾他手腕上的武装带。帕子被勒得皱巴巴的,边缘的红痕像道拙劣的胭脂。

“还记得我们的赌局吗?”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琥珀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梗着脖子犟道:“你还记得?”

莱恩的指尖滑过冰冷的金属锁扣,突然用力一扯。铁链绷紧的瞬间,琥珀疼得嘶了一声。

“你输了。”莱恩松开手,退后半步,打量他的眼神像在看件有趣的玩物,“我说过,他会亲手给你戴上镣铐。”

“这是为了保护我!”琥珀猛地挣了挣,手腕上的红痕更深了,“水塔刚炸,他怕我乱跑。”

“哦?”莱恩挑眉,“那这‘保护’可真够别致的。”

他走到帐篷中央,拿出他们第一次见面琥珀替他修的八音盒。芭蕾小人的断腿还歪在那儿,粘好了却还是留下来痕迹,只是能勉强转圈。

“你看,”莱恩转动八音盒的发条,旋律在帐篷里打转,“结果就是结果。他选了律法允许的控制,而非你赌的例外。”

琥珀盯着旋转的芭蕾小人,镣铐被他拽得绷直,“等他回来我就让他解开。”

“解开了又怎样?”莱恩打断他,八音盒的旋律陡然停下,“你敢保证下次他还会护着你?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比《新约》的条例更重要?”

琥珀死死盯着莱恩,眼睛里翻涌着不服气,却被那句反问堵得说不出话。

莱恩重新拧动八音盒,旋律重新响起:“愿赌服输,小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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