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跟随萧砚潜进雀的宫室，起初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在哪吒面前现身，会不会把人吓着，谁知到了地方一看，空无一人，唯有庭院中央那棵巨大的金色若木吸引一切来者的视线。
“我猜他和雀也不会在这里就打起来，神明之间的裁决，要是在这里，整个朝歌城恐怕都不够他俩毁的。”
“你让我和你到这里来，是不是别有目的？”
萧砚在若木前停下，抬头望着满枝金叶：“星君放心，即便这次你没有答应过来，我自己也会来的，你我的目的并不矛盾。”
萧砚的视线在若木繁密的枝叶和往来的飞鸟中来来回回巡视，似乎在寻找什么。
“奇怪，怎么找不到……”
敖丙想问问他在找什么，宫室的大门却在这时候被人推开，俩人瞬间各自做出了防备的招式。
从门里出来的不是这间宫室的主人雀，而是一位姿貌昳丽的女子，乌云秀发，眉山浅淡，嘴角噙着惑人的浅笑，柔白的掌心缭绕着一团烟雾般的妖力，困住了一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小黄莺。
“二位仙君大驾光临，在找什么？不知妲己可否为仙君解忧？”
敖丙和萧砚一齐看向妲己手心的黄莺。
“莺歌？”
那只小黄莺似乎并不通人性，面对敖丙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
妲己轻柔地点了点小黄莺的脑袋：“莺歌？是这小家伙的名字吗？”
说着妲己看向萧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只小鸟是萧国进献给大王的第一件珍宝吧？听说是大王亲自在萧国的若木上挑选的。看上去倒是平平无奇，但能劳得萧将军深夜前来，莫非这小家伙有什么特别之处？”
妲己话语从容，一个人面对敖丙和萧砚两个人也丝毫不慌张。
青丘狐族实力高深，不容小觑，妲己更是千年九尾狐，真要打起来，以五千年前敖丙和萧砚的实力恐怕完全没有胜算。
但看起来妲己和萧砚之间并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敖丙也看出来妲己手中那只黄莺应该是五千年前的莺歌，那时莺歌还没有修炼成妖，更别说妖仙了。
妲己看上去也并没有想伤害黄莺，就算她真的想，他和萧砚也几乎救不下来。
萧砚对苏妲己一笑：“我确实没料到娘娘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就算我不来，雀的宫室也不是你们想来就来的！”
敖丙心中忧虑，看着妲己一步步地向他们走来。
“萧将军，我猜你来不只是要找这只小鸟，更重要的是……”
妲己手中燃起妖火，浅笑吟吟地盯着萧砚，在萧砚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的时候，手中妖火投向若木，瞬间整棵巨木便熊熊燃烧起来。
“你是来带走这棵若木的吧？”
“你！”
萧砚一直维持着从容的表情此刻终于显现出愤怒，妲己也终于真情实感地笑了起来。
枝头的鸟儿被突如起来的大火惊得四处飞散，却始终没有一只飞离雀的宫殿，还有几只围绕着燃烧的若木不断盘旋哀鸣。
妲己将手中的黄莺往空中轻轻一送，黄莺扑棱着翅膀顺着风飞了起来，却跟其他没有离开的小鸟一样，只是停在了宫殿的屋檐上，叽叽喳喳地鸣叫着。
“看见了吗，是它们自己不愿离开的。”妲己似是叹息，“这朝歌城里的一切，都会为殷商作最后的殉葬。”
仿佛是为了映证妲己的话，在妲己话说出口没多久，妲己的妖火忽然被另一股更为爆烈炽热的阳火包围，并被全部吞噬。
若木的枝叶因这股不知何来的烈火闪耀出如太阳般灿烂夺目的光芒，在光芒明亮得逼至白炽化的瞬间，一阵秋风自高空蓦然袭来，吹得火焰直接攀上枝头，整棵若木完全被火焰包裹，金色的树叶燃上跃动的赤红火焰，被风一片又一片吹落，似火蝶翩跹，在燃烧的短暂生命中将黑寂的庭院照亮，直至化成灰烬吹散在风中。
飞鸟的哀鸣融化在若木燃烧的声音里，秋风萧瑟，冷彻入骨，敖丙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些鸟儿在风的护送下，一只又一只地飞向火焰。
唯一试图去阻止这一切的是萧砚，他试图用神力阻止小黄莺，但这股秋风不知为何裹挟着巨大的肃杀力，他的神力直接被吹散在风中，消失不见。
和其它鸟儿一样，小黄莺飞向燃烧的若木，葬身于火焰之中。
这一切太突然了，突然到敖丙都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法去理会萧砚一声声“为什么”的喃喃质问，还有明明做出了预言，却抬头望着天上星辰神色哀伤的妲己。
莺歌第一世的死亡就这么赫然呈现在他眼前，敖丙甚至来不及感到哀伤。
他只能徒劳地跟着妲己也抬头望向星夜，五千年前的夜空澄澈如镜，每一颗星星都明亮似在眼前。
西方之金与南方之火各自延伸出一条星轨交汇于那颗属于哪吒的命星，旁边另有一颗星辰曝出极亮白光后迅速黯淡。
“哪吒‘收割’了那颗星主，黯星却不陨，星主没死，但道毁了。”
听见敖丙的话，萧砚道：“那颗黯星是雀的，看来三太子赢了。但刚刚那场大火和风是怎么回事？”
妲己庭院中的石桌边，月光和明灭的火光照得她的面容魅惑之余带着沉着的宁静。
“你们这些小辈，知道在人类出现以前，世上最初的神明是什么模样的吗？”
敖丙道：“原初的神明是自然神，金、木、水、火、土、风、雷电、光影……如果要超离此世回到最初的最初，存在的只有时间与空间，静止与运动，四者是一体，从未分离。”
妲己道：“天道是这些原初的神明共同的化身，主宰着九方十界的一切，祂们是没有情感的纯粹物质与规律。而生、死、杀、战等等，这些是人创造的概念。在没有人之前，世间本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动物之间的猎食也不会冠以‘杀戮’或‘战争’之类的概念，我们意识不到什么叫活着，也不明白为何谓死去，而人的出现慢慢地改变地了一切。你们这些神明所谓的‘道’，说到底是人的道。”
“雀自诞生之时便已是神明，与我们妖族不同，祂们自人类的情感和思想中诞生。那时世间的一切生物为了存续，弱肉强食是最无可辩驳的道理。杀戮司空见惯，不会有人质疑其合理性。生物出于种种理由进行杀戮，于是那时大地上有各种各样的杀神，雀便诞生于那个时代。那时祂没有名字，毕竟名字也是人类的造物，但在那个世代，祂是最亲近人之道的杀神。”
“人之道？”
“就是唯有人类才能创造出来的独一无二的情感与概念。祂不似那些纯粹为了存续或杀戮的杀神，也并不想制造恐惧，祂追求由杀戮带来的荣耀与崇高。杀戮在雀那里就像一场高雅的游戏，最初是挑战最强的敌手，慢慢地演变为树立某种的威权而进行相应的征伐。”
“征伐……”萧砚小声地重复道。
妲己优雅地笑起来：“没错，‘征伐’，萧将军，你是想到谁了吗？”
敖丙被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什么，不由得看向萧砚。
“当‘征伐’这个概念从人类的思想中诞生，祂意识到了在自己所前行的‘道’中出现了额外的东西。那就像一颗阻碍他前行的杂质，却极为璀璨美丽。祂被吸引了，不愿将其剔除，尽管祂也做不到。”
“有一天，祂在野外遇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玄鸟，那只玄鸟腹中还怀有一颗没来得生产的卵。玄鸟向祂求助，向那时世间最强杀神祈求，帮它诞下这枚卵。这简直是一个诡异的笑话，但祂答应了，作为交换，祂要在玄鸟死去之后使用玄鸟的身体。于是，本没有形体的祂从此成为了一只玄鸟，并且，祂将祂舍不得剔除的那个杂质，名为‘战’的新神的灵魂引到了那枚卵里。”
“‘战’在‘杀’的养育下长大，玄鸟一族也因杀神与战神为其同族，逐渐成了最擅杀伐征战的神族。后来，受天道安排，得成大道的战神掌管着一座星辰，并得名，勾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