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掩饰下的凤栖山,黑玄众人难得地被聚集到一起。
净月召集众人的主要目的,一是为了找出组织中叛变者,二是在按察使到来之前,对组织上下进行新的洗牌和包装。
按察使迟早会来到双山镇,赵镇将已经准备好销毁暗中种植的罂粟花,他们也必须做出改变。净月的计划是,将组织包装成书院,躲过按察使的明察暗访。
不过,根据她这几日的观察,叛变之人隐藏极深,竟没有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她一一查验了乾宫弟子的行踪,都没有问题。而黑玄的其他三位宫主,却各有各的行踪诡异。
卢辰丰因地下赌场被毁,对令仪的师傅涿空颇有不满;涿空因莫黎被杀,对动手的坤宫和式剑有所怨言;式剑也因九粼断臂,对下令救人的卢辰丰生出几分嫌隙。
几人分别在净月旁边表达了对对方的不满,要求净月主持公道。所有事情的发生都阴差阳错,净月也理不出其中头绪。
“我们离宫新制作了吐真剂,或许能问出你想要的答案。”涿空提议道。
净月略加思考,同意了涿空的提议。比起其他人,她是完全信任涿空的,因为他们遭受过同样的痛彻心扉的伤害,有着同样毁天灭地的目标。
净月按照涿空的安排,将黑玄上下近千名弟子聚集于一处,不准外出。
令仪和一众离宫弟子将药丸一一奉上。
众人互相看着左右,都不愿意服下手中的药丸,就连卢辰丰和式剑也十分抗拒。
“你们是不都中了毒,每月都要服用解药。”涿空突然说,“这个就是彻底解毒的解药。”
安静的众人愈加安静。
净月也不明所以,涿空不是说这是吐真剂吗,为何要欺骗大家服用。
见众人都不敢服药,涿空又说:“服用了解药,你们就自由了,就能离开这里了。”
众人还是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铛——铛——铛——
“浮生如梦,万象更新。当你听到这句咒语时,你将忘记所有催眠的记忆,重获新生。”涿空又说,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莫名嘹亮。
铛——铛——铛——
有人如梦初醒,有人还仿佛置身梦境之中。有人却快速反应过来,一口吞了解药转身就向门口跑去。
房间内瞬间混乱起来。
“拦住他们!”净月高声下令,又对着涿空怒吼,“涿空,你干什么?”
“杀了净月,你们就自由了。”涿空的声音悠悠传来,行如鬼魅。
门口乾宫的弟子已经锁了门持剑挡在门口,众人进退两难,进屋的时候不被允许佩剑,只能赤手空拳地抵挡。
除了门口的几名乾宫弟子,在场佩剑的,只有净月和式剑两人。
净月不明白涿空为何会背叛自己,但眼看情况已经不可控制,便高声下令:“杀了涿空,今天的事我既往不咎,不然你们都得死!”
人群迅速分成两派。恢复记忆想要自由的人聚集在一侧,留恋黑玄想要升官发财的聚集到净月身边,大战一触即发。
四肢被伤、行动不便的涿空却被留到了中央,成为双方的活靶子。
“净月,你以为你身边的他们真的忠诚于你吗?”涿空对着净月,说,“你问问卢辰丰,他想要什么?还有式剑,你的心思你敢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吗?”
涿空旁若无人地说着,终于激起了式剑的怒火,提剑向他刺来。
涿空被刺中,鲜血直流。嘴角却笑意吟吟,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式剑也在瞬间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围观的众人看着两位师傅的离世,终于对今夜的局面有了实感。
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阿七原本站在式剑和九粼身后,此时却率先捡起式剑手中的剑,对净月袭来。今夜他的主要目标,就是净月。
“阿七,你做什么?”九粼刚从师傅的死亡打击中回神,又看到阿七对净月师傅出手。一边是师傅,一边是救命恩人,九粼左右为难,只能袖手旁观。
阿七没有回话,专注地与净月对打。卢辰丰试图帮忙,确实申落几人团团围住,难以突围。
门口的坤宫弟子仗着武艺高超,开始空手夺剑。几名乾宫弟子很快被斩于剑下,场面愈加混乱。
昔日的师徒、师兄弟,在恢复记忆后,已然成为杀亲仇敌,不死不休。
鲜血漫天,尸横遍地。
阿七一边与净月对打,一边应付她随时而来的暗器与毒药,几乎难以伤到净月。阿七惊觉。他一直只知道净月是剑术高手,却不知她也是用毒高手。
哗啦——
紧闭的大门被众人推开,形势瞬间大变。一些并没有深仇大恨的人无心恋战,争先恐后地向外逃窜。
“阿七,快走!”九粼不知道阿七与净月究竟有何仇怨,但眼见阿七处于下风,拉着阿七就走。
阿七还想动手,却在门口与一群穿着白衣、拿着权杖的人擦肩而过。这些人他从未见过,他们是什么人,何时来到凤栖山他竟一无所知。
“族长。”这是阿七听到最后一声净月的声音,随后,净月就在他们的护送下,消失在阿七的视线中。
“这里难道还有密道?”阿七惊讶地询问九粼。
“我也不知道,我们快走。”九粼说,“净月师傅来自一个神秘的部落,你杀不了她的。”
阿七心中一沉。他潜入黑玄这么久,竟然还是对净月束手无策。好在黑玄已毁,净月一人也翻不出太大风浪。
为了芷歌,为了宣国,他也要找机会杀了净月。
阿七点燃了一支信号箭,火光在黑暗的夜空中一闪即逝。
出逃的黑玄弟子顺利地到达了山口,山口还是数十名士兵把守。不过令仪早有准备,一把迷药就送他们见了周公。
天微微亮起,大家重获自由。
而此时的阿菀还在山间跋涉。她第一次来龙行山是在战止铮背上,第二次是乘坐赵镇将的马车,现在独自行走,才发现路程过分遥远。
她刚帮赵镇将销毁了罂粟花,又在他们的饭食中下了迷药,此时正是又累又困。
明明山口就在眼前,出了山口就能与阿七他们会合,她却好像怎么也到不了山口。
嗖——
一支利箭从阿菀的身后射来,擦过她的衣袖,深深地插在她前方的土地里。
阿菀全身一震,赵镇将果然追来了,只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就差一刻,她就能逃离龙行山,远离镇将府和双山镇的是是非非了。
去龙行山之前,阿七就告诉她,书锦年已经带着另外半本账册去和湄州刺史谈判了。等黑玄的事解决后,他们会派兵捉拿赵镇将一干人等,彻查制毒贩毒的罪行。
“湄州刺史会答应吗?”阿菀疑惑。
“他当然会,”阿七说,“湄州境内会出现贩毒组织已经是大罪,他及时处理还能戴罪立功。”
“那黑玄呢?”阿菀又问。
“黑玄意图谋逆,湄州刺史不可能不知道,却一直密而不告,”阿七说,“若被按察使发现,等同谋逆。”
“湄州刺史竟然知道?”阿菀有些惊讶。
“他什么知道,不过是仗着天高路远,坐山观虎斗罢了。不然当年书兄几番报官寻找弟弟,也不会不了了之。”阿七说。若是黑玄扶植的人真能登上高位,他们也能鸡犬升天了。
“他为何不直接派兵荡平双山,永绝后患。”阿菀又说。
“双山镇是边防重镇,历来屯兵,黑玄也势力强大,刺史府驻兵兵力不足,一旦借兵,黑玄的秘密更是难以隐藏。”阿七解释道。
“书大哥真的能说服刺史大人吗?他不会有危险吧。”阿菀有些担忧。
“书兄手上那半本账册,记录着赵镇将和黑玄组织、刺史府的银钱往来,”阿七说,“湄州刺史投鼠忌器,应该不是伤害书兄。”
“不过,刺史府的人什么时候能到还是未知数,收到信号你要抓紧离开。”阿七又叮嘱道。
阿菀在收到信号后立即伺机离开,山中士兵中了迷药都沉沉睡去,她走得还算顺利。
却不料,还是被赵镇将发觉了。
阿菀看着眼前深入土地的利箭,机械地转过身去。赵镇将带着十几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持利箭正对着阿菀。
他们距阿菀五十步之遥,阿菀手中的毒药对他们完全无能为力。
“阿菀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赵镇将居高临下地问。他一直对阿菀的身份有所怀疑,在黑玄再遇阿菀时,他几乎确定,阿菀就是黑玄派到自己身边的卧底。
“镇将大人,我想回家。”阿菀强装镇定。
“把解药交出来!”赵镇将命令道。他一向身体强健,就是阿菀来到双山镇之后才频频中毒,尤其是这个杜鹃花之毒。
“解药就在这里。”阿菀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放在手心。
赵镇将早已领教过离宫弟子的手段,自然不会轻易靠近阿菀。更何况,解药是真是假,他也不敢轻易尝试。
“放在地上!”赵镇将命令道。
阿菀明白赵镇将不会轻易杀她,但她也跑不过赵镇将的利箭,只能先拖延时间,希望阿七等不到她能前来搭救。
“镇将大人,我把解药给你,你放我走吧。”阿菀将解药放在地上,举起双手向赵镇将示好。
“做梦!别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赵镇将拉弓,对准阿菀的小腿。他虽然不能杀了他,但让她生不如死有几百种办法。
“你若敢伤我,我就立刻自杀,我们同归于尽!”阿菀看到了赵镇将的意图,将指间剑的箭尖对准自己的脖子。
她说到做到。赵镇将无奈,只能先把手中弓箭收起,准备另找机会射伤她的双手阻止她自杀。
“你就不想知道,按察使大人是怎么找到海神庙的吗?”阿菀故意提及此事,引发赵镇将的兴趣。
赵镇将也是百思不得解,海神庙后面如此隐蔽,按察使初来乍到,是怎么发现的?
“是你们黑玄?”赵镇将质问道。
“是,也不是。”阿菀卖了个关子,继续说,“黑玄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还不是因为龙行山上有我们的人。”
赵镇将本能地回身看向部下,难道他们之中,早就渗漏了黑玄的棋子?
就是这时,阿菀趁着赵镇将回身,顺着风洒出一把药粉,拔腿狂奔。
赵镇将的箭划破阿菀亲手布置的迷障,呼啸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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