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的心中乱七八糟，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她和阿七不是兄妹吗？不，他们从来都不是。但他怎么会喜欢她呢？喜欢又是什么感觉……
阿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院子中走走。
月亮不知何时悄悄露了面，洒下一地温柔的月光。
“师傅，小心脚下。”绯绯突然从房间中跑了出来，焦急地提醒阿菀。
阿菀停下脚步，才看清院子中间摆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像是某种古老神秘的阵法。
“这是什么？”阿菀好奇地询问绯绯。
“师傅，你怎么还没睡啊？”绯绯跑过去护住自己的阵法，抬头问阿菀。
“我睡不着。”阿菀继续追问绯绯：“你这是在做什么？”
绯绯见糊弄不过去，只能如实交代道：“这是月光召唤阵。”
阿菀想起火灾那天，阿七说绯绯的房间不知摆放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来应该就是这个阵法了吧。
“它能召唤什么？”阿菀也蹲下来，看着绯绯的阵法。
“召唤月神娘娘啊。”绯绯说，月隐山谷的小姑娘都知道这个阵法，它能告诉她们心仪的人是不是也心仪自己。
“月神娘娘？”阿菀却是第一次听说。
“月神娘娘就是月隐族的姻缘神啊。”绯绯说，“只要在夜里向她诚心祈祷，她会告诉祈祷的人谁喜欢她。”
阿菀平日里是完全不相信这些的，但今夜她思绪混乱，还是愿意听绯绯说说的。
“她怎么告诉祈祷的人啊？”阿菀问。
“明天醒来你就知道了。”绯绯故弄玄虚地说。她上次马上就要成功了，却被那场大火毁了。
“那你还不快去睡？”阿菀拍拍绯绯，她家小姑娘果然还是个小姑娘。
“我是来找这个的。”绯绯从法阵中拿出两根羽毛，说道，“带着它睡觉才行呢。”
绯绯又将一根塞给阿菀，说了声“晚安，师傅”跑回了房间。
阿菀和绯绯折腾了一会，终于有了些许睡意，就随手将羽毛塞到袖子，回屋睡觉了。
第二日，阿菀忙碌了一天，有意识地将前一晚发生的事抛诸脑后。
转眼又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绯然药堂如期闭馆不再营业，阿七和九粼他们也如期来到了绯然药堂。
阿菀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阿七的告白，阿七也如同平时一般，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阿菀松了一口气。
“绯绯，你的手腕怎么了？”叶禹说的话，却再一次将阿菀的气提了上来。
几人跟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果然看到了绯绯左手手腕上，有一条长长的黑线。
“我大概快死了。”绯绯看着自己的手腕，认真地开了个玩笑。
“不要胡说。”叶禹皱起了眉头，看着绯绯说道。
“你放心，你师傅能治……”阿七用轻松的语气安慰绯绯，却又戛然而止。
因为他在阿菀的手腕处发现了同样的黑线。
其他人也看到了，场面一瞬间沉默下来。
“阿菀，是不是塔楼的人又来了？”明苒担忧地说。
阿菀看着自己的手腕，这条黑线不痛不痒，她竟一天都没有发现。她又看向绯绯，却见绯绯心虚地缩着头，似乎对此毫无意外。
阿菀从袖中探去，果然摸到了那根羽毛。
“绯绯，你跟我出来。”阿菀莫名地生气，冷着脸叫绯绯出去，
两人离开后，剩下的几人又担心又不解，这还是第一次见阿菀生气，比药堂大火那天还要强烈。
“我去看看吧。”明苒说着便悄悄跟了过去。
“绯绯是不是中毒了？”叶禹说。
“阿菀为什么生气？”阿七说。
“阿苒会不会被责怪？”云竹说。
几人似乎在问九粼，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只有九粼无奈地看着几个弟弟，又无奈地将目光看向阿菀她们离开的方向，心中感慨：
果然是春天来了。
阿菀带着绯绯来到药庐后，依旧冷着一张脸，却手脚麻利地拿出一个药瓶帮她上药。
“师傅，你别生气了。”绯绯试图打破宁静的氛围。
阿菀还是没有说话。
“师傅，对不起，我来帮你上药。”绯绯讨好地接过药瓶。
阿菀由着她涂药，终于忍不住教训绯绯，道：“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样的结果，你不能以伤害自己为前提啊。”
看到自己手上的黑线时，阿菀就明白了所谓的月亮法阵存在的意义了。那根羽毛沾染了积年的尘土，女孩子皮肤娇嫩，很容易过敏。
“师傅，我错了。”绯绯嘴甜地求原谅。
但阿菀看得出，绯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也完全不知道阿菀为何生气。
“绯绯也若是想试探叶禹，完全可以换个更好的办法。”一直在门口的明苒走进来，戳破两人的迷茫。
绯绯红着脸没有说话。
阿菀却是直到刚才的饭桌上，才发现绯绯对叶禹的感情和试探，才明白那日明苒说的话。
“你不仅给自己下毒，还给你师傅下毒了？”明苒问绯绯。
“我没有。”绯绯急忙摇头，解释道，“我只是用了族中流行的月亮法阵。”
“月亮法阵？那是什么？”明苒并未听说过，好奇地追问。
“用羽毛、贝壳、芦草……摆在月亮下，就走召唤月神娘娘……”绯绯兴致勃勃地向明苒介绍着，却看见阿菀的神色不对，声音越来越低。
阿菀拿出昨夜随手塞在袖中的那根羽毛，对明苒和绯绯说：“羽毛虽然没毒，却容易引起过敏，这条黑线就是过敏的表现。”
“竟然是过敏？”绯绯有些震惊，这不是月神娘娘的指示吗？
“不是中毒就好。”明苒一锤定音。
“以后不要用这样的方法了。”阿菀叮嘱绯绯。
“是，师傅。”绯绯缩了缩脑袋。
“谁告诉你的这些怪办法，你也给她们说一声。”阿菀又说。
“是，师傅。”绯绯保证道。
“你们折腾了一圈，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明苒见两人没事，坐下来打趣师徒二人。
“不知道。”没想到阿菀和绯绯异口同声地说了同样的话。
“哎。”明苒无奈叹气。
“到底怎么确认啊？”绯绯跟着叹气，她明明按照月亮法阵的方法操作了，但月神娘娘也没有给她确切的指示啊。
阿菀也不知道，她连怎么确认自己的心意都不知道。
“当局者迷，你们慢慢感觉吧。”明苒摊手，看她们没事她就放心了。
“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绯绯看向明苒。
“我只是，”明苒说，“是个正常人。”只有这一对师徒一块大木头、一块小木头，才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和别人的心意。
“喜欢别人是什么感觉？”
“被人喜欢是什么感觉？”
这对师徒又异口同声地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喜欢就是喜欢啊。”明苒故弄玄虚说，“问问自己的心，它会告诉你们答案。”
阿菀和绯绯默然。
几天后，绯然药堂迎来了两位特殊的患者，一个小男孩与他的狗。
男孩的母亲告诉阿菀，小男孩名叫逢夏，几天前他说他遇到了幽灵，从此之后就被幽灵缠身，行动不能自主。
“那小狗呢？”绯绯伸出脑袋探问。
“每次逢夏发病的时候，小狗就会对着空气狂吠，好像能看见幽灵一样。”逢夏的母亲说。
“他发病时具体什么症状？”阿菀问道。
“第一次，逢夏是在梦中发病的，他无意识地大喊大叫，手脚乱动。”逢夏的母亲说，“后面几次都是在白日，他突然就手脚胡乱挥舞，也不去上学，一直在喊‘幽灵’。”
阿菀摸了一把逢夏的脉象，既没有生病的迹象，也没有中毒的痕迹。
“他的身体没什么事，”阿菀说，“这世上也没有幽灵。”
小男孩明显有些不服，说道：“有幽灵，我明明看到了幽灵，旺旺也看到了。”
“旺旺……”小狗附和道。
“可是他这几天时常犯病，一定是沾上了邪祟。”男孩的母亲继续说。
阿菀又仔细检查了他的眼睛和手口，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绯绯悄悄凑过来，突然大声说道：“你没事了，可以去上学了。”
逢夏闻言恼火地看了一眼绯绯，然后就开始发病了。他一只手指着天空，大声喊着“幽灵、幽灵……”，一只手胡乱挥舞，无差别地开始攻击所有人。
小狗也跟着狂吠起来，对着逢夏举起的手扑咬。
“逢夏、逢夏。”逢夏的母亲焦急地呼喊。
阿菀见状，撒了一把迷药也终止这场闹剧。
“他一定是中邪了！”
“真的有幽灵吗？”
“听说狗能看见鬼魂，竟然是真的。”
……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几乎都相信了幽灵缠身的事。
“他就是不想上学装的。”绯绯却语出惊人，这样的小把戏她又不是没用过。
“逢夏确实没有得病。”阿菀补充道。
“可是，逢夏说他确实看到了幽灵。”逢夏的母亲说，“那天夜里，逢夏回来得比较迟，他在半夜惊醒时说过，他看到了白色的幽灵，还看到了许多眼睛。”
“他是不是做噩梦了？”绯绯问道。她有时候也会梦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怪梦，逢夏大概也是没有分清梦和现实吧。
“不是，”逢夏的母亲摇头说道，“他说他去了北山的一个山洞，我在他的鞋底看到了北山的树叶。”
她从怀中取出那片树叶，证明自己和逢夏都没有说谎。
阿菀接过树叶一看，确实是北山独有的树叶。这么看来，逢夏确实去过北山山洞，可能在山洞里确实看到了什么。
“你没去山洞看看吗？”阿菀问道。
逢夏的母亲摇了摇头，她这几日一直在照看逢夏，没有去过北山。
“问题的答案一定就是北山山洞。”绯绯伸手指向北方，说道，“我一定帮你把幽灵抓回来。”
“什么幽灵？我也去。”阿七刚听说绯然药堂的事，匆匆赶过来就听到绯绯要去抓幽灵。
“你先带逢夏回去。药效过了他就醒了，”阿菀对逢夏的母亲说，“我们去山洞看看。”
她也不相信幽灵之说，但既然逢夏的母亲那么笃定，还是有必要去山上一探究竟的。
“趁天还没黑，我们现在就去吧。”叶禹突然开口，主动加入了他们的“抓幽灵”之行。
阿菀看了他一眼，还是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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