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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梦回

将仲的伤,过了一段时间就痊愈了,没留下疤痕,可惜喉结上那一点朱砂痣没有了。

姚黄的屋子,我特意让白妈妈留着,每天有人打扫,陈设却不曾动过。连那日在桌上侥幸逃脱没被打碎的一个羊脂玉茶杯,都还原样放在那。

玉簪和丽桃窃窃私语,打赌我晚上从姚黄门前路过会不会怕。

我刚巧在转角撞见了,说声“不会”,把两人吓得像见了鬼一样屁滚尿流。

说闲话要么别说,要么就确保别被人听见,否则还是闭嘴为妙。

我当然不会怕。

我为什么要怕?

姚黄死后,我把将仲要回我屋里。反正他没处可去。

虽不至于像从前一样同榻而眠,但终究是回来了。

当初我与白妈妈的三月之期刚到时,我就以为他会离去,他没有。

我以为是他为了姚黄。

可是姚黄的死,虽然让他眼底恨意加重,却仍然没能让他离开。

我有点好奇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怕他寻仇报复。我胆子大得很。如果他想替他的老相好报仇,放马过来好了。

至于他为我挡下姚黄的匕首……我不敢探究,不敢深想。我怕我又动心。

我把那一缕侥幸的念头——那一缕“或许他爱我”的念头——埋进了土地里,然后落雪,冰封,盼着它生根却又怕它发芽。我怕它疯长,长出无穷尽的藤蔓,彻底缠绕住我,将我控制,将我绞杀。

几次午夜梦回,有时会梦见那天在姚黄房里那惊魂一幕。将仲,血,姚黄,满地……

有时梦见姚黄的匕首力道一重,转瞬间画面切换,我抱着将仲的头颅疯狂哭泣……

有时画面支离破碎,梦见满屋子的红绸,满院子的爆竹噼啪,我头上盖着红盖头,黑漆漆的巷子,落在身上重重的板子……

我从噩梦中惊醒,恍惚间好像觉得将仲曾经在我床边拥抱过我,可是床边体温犹在,他人却在床下长榻上。

他一字不必说,我也知他此刻面上冷若冰霜。

我想起姚黄扇我的耳光,她对将仲的在意,出乎我意料的在意……那种在意不像是情人间的在意,似乎更像是,血肉至亲?

我跳下床,俯身向他。

“阿阮。”我轻轻地说:“姚黄有过一个孩子,孩子的爹是你,对不对?”

将仲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将声音放得冷漠娇媚惹人恨:“哦,原来,你真叫‘阿阮’。你姓什么?”

将仲不答。

这次回我房里,他虽然依旧冷漠,但再也没有粗暴的举止。更多的是无言。

我没问出更多,却也没恼,回床上自己睡。

百花楼对外自然只会说姚黄是突发疾病而殁。

坊间纵使能捕风捉影,也最多将她和将仲编派作一对。

郝景不曾来凭吊过。不知姚黄若泉下有灵,会作何感想。

如果她真是为了这区区一个男人,那就太可惜了。

没有心的男人,一文不值。

将仲在我房里,其实就是闲人一个。

机要的事,我早已不再委托他办。

他每天就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不看我,用他挺拔的背影诱惑我,诱我伤感。

我有时心里太难受,会忍不住从背后抱他,他任由我抱着,不推开。

天冷,他衣裳凉,可他是暖的。

这是我的将仲。至少现在是。

于是得寸进尺,缠着他,像从前一样,像从前我四肢软弱无力时一样,央着他给我梳头,画眉。

他也没有拒绝。手法依旧轻柔。只是因为旧伤还没好,动作慢一些,慢让人心生缱绻。

杨柳忽然来寻我说话。

我有一丝惊讶,上次相见,我已暗示她不宜再接触。

杨柳风采比上回更盛,眉间却似笼着清愁。

说了些宽慰我的话。

聊到她自己身上,杨柳笑叹道:“我只羡慕姐姐的好脾气,轻易无怒……”

我心里默叹:我前世又何尝是好脾气?不过是这辈子情势所逼。我的好脾气无非刻意为之,要么是因为很多的爱,要么,就是因为很多的恨。

不过这话我却没说,笑道:“你脾气也是好的,怎么恼起自己来?”

杨柳低了头微微笑道:“那个人总笑我脾气不好。”

我笑道:“他既然是‘笑’你,那便是爱你,故意与你玩笑了。”

杨柳脸儿红红的。半是真心,半是做作吧。

说到这里,我便明白她来的用意了。虽然未明说求我,实际上也是博我的同情,她隐约知我欲逃,怕我拿她顶姚黄的空儿:毕竟,与梧桐芭蕉相比,她的才气更高些。

我不怨她心里这番小算计。

她为自己考虑,也没什么不对。在这等地狱中,她是情势所逼,由不得她拿出一百分的诚来待我。

我们可以惺惺相惜,却不能以诚相待。也不必非要以诚相待。

在这种地方,惺惺相惜已经难得。

杨柳屏退了左右,轻声道:“杨柳也是没主意了,来向姐姐求个主意。”

“你说。”

“那个人……欲赎我从良。”

“这是好事。赎你回去,是……”

“自然是妾。”杨柳眉目淡然。

我笑自己:一个穿越来的现代人,竟比古人还在意名分了么?在青楼里待了这么久,居然还对名分有太多指望么?

“你来找我,心里,想必是愿意的。”我看着她说。

“愿意是愿意,只是当初和姐姐说的,选的是个‘自己’,嫁了他,恐怕就由不得自己了……”

我笑:“你求的‘自己’,就是为着自己能做自己的主。如今到了自己做主的时候,怎么反而不动了?”

“男人见得多了,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嘴脸么?”杨柳自嘲地笑笑。从前卖身的日子,刻进骨髓,她纵然此刻衣着高贵清雅,从前噩梦却不曾忘怀。

我握住她手,笑道:“以你的性子,若没看准这个人,必然不会动心。既然看准了,犹犹豫豫又有什么意思呢。”

说完这话,想想又不对。

我何曾看清过将仲?不也是动了心?

便又加了一句:“总之你记得,看清便是了。”

杨柳笑笑:“女人一旦陷进去,如何能看得清呢。若头破血流前能看清一个男人,那必定不是寻常女子。”

探过我的口风后,杨柳第二日便去寻白妈妈,商议赎身的事。

看来她的“那个人”动作很麻利。真羡慕啊。

萧世祯坐在我对面,梨花错银紫檀折扇搁在桌上。他泡茶的动作潇洒俊逸,赏心悦目。

姚黄事发前,他恰好回幽州有事,昨日才回定州,听说这满城风雨。

我不在他面前做作出假意的姐妹悲痛,但略有伤感是真的。

“在我面前,你是装都懒得装。”他笑。

我说:“萧二爷段数在我之上,我的小心思二爷不用看都猜得透,在二爷面前耍心机,不好玩。”

他笑着闻一闻茶的香气,闻过了,茶杯递给我:“你最会说话。”

“二爷这些日子见别人了?不然,这‘最’字是与哪位姑娘比较得出的啊?”

萧世祯揉揉太阳穴:“莫提她们,想想就要头疼。”

我笑了,起身到他身后替他揉。

他闭上眼,轻轻舒了口气:“有劳猗猗。”

我们俩便一时静静的。

之前整天见他,忽然一段日子不见,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在我手里,几乎要睡着。这时白水在门口轻轻叩门。

我轻轻比一个“嘘”的手势,欲悄悄起身出去,手却突然被他握住。

萧世祯清清喉咙,示意他醒了,可以让白水进来说。“你别走开。”他温柔地看我一眼,撒娇似的。

“你是三岁小孩儿么。”我捏了捏他的手。

我冲白水点点头,白水便道:“杨柳姑娘赎身的事,妈妈想听听姑娘的意思。”

萧世祯一脸玩味地看着我:“没想到,猗猗在百花楼,举足轻重。”

我把手从他的大狼爪子里抽出来:“又笑话我。”

他又一把拉住我袖子道:“茶刚好,不喝了?”

我笑道:“若你不忙,等我回来?”

他这才放我去,自己继续倒茶喝,颇有一股以茶代酒,自斟自酌的味道。

我收了笑容,往白妈妈房里去。

白妈妈早就捏着帕子站在桌边等着了。

见我进来,她慌忙坐下,又站起来迎。

故作镇定,又怕怠慢了我。

“紫儿来了……白水可跟你说了?”姚黄去后,白妈妈鬓角多了许多白发,用鸦青色染过,靠近了仔细看才看得出。

不管怎么说,都是带了姚黄许多年。就算是养一条猫狗还有感情,何况是人。

“有人愿向妈妈娶杨柳姐姐,这是喜事,妈妈为何还犹豫呢?”我笑道。

“话是这么说……”白妈妈说话时,我才发觉她眸光也不如从前锐利了:“可姑娘最知道,楼里现在缺的是人才,姚黄……”说着便掏出手帕来揉眼睛,一口一个“苦命的女儿”“狠心的女儿”来。

我连忙劝,扶着她去桌边坐下:“世人皆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却不知待嫁的女儿也已经是泼出去一半的水了。杨柳姐姐已经有去的意思,妈妈就算强留了,无非多一个人吃楼里的饭罢了,还指望杨柳用心接待旁的客人么?”

白妈妈眼泪停了,帕子仍停在眼角。

“姑娘说的,老身也明白……只是她这一走,楼里能接客的就更……姚黄一走了之,留下妈妈我还有这满满一楼的儿子女儿要养活……姚黄这狠心的孩子……”

我轻轻道:“妈妈交给我便是,我能将姚黄捧上去,便也能将旁人捧上去。”

白妈妈仍旧愁眉不展:“那姑娘大约需要多少时日?”

我也皱起眉头:“恐怕要将近半年……”

白妈妈“呀”了一声,纠结道:“这半年……也太长了些……没有个出挑的给楼里顶着名声的话,恐怕这生意又要被另外几家瓜分了去……”说着便拿眼睛看我。

我却不怕,笑道:“我与妈妈有约,我将姚黄捧红,妈妈便终身不逼我接客。”

白妈妈嘟囔道:“那姑娘与二爷算什么?且姑娘捧红了姚黄是真,姚黄的死有一大半要算在姑娘头上也是真……”

我便恼了:“妈妈这是说的什么话?且说出去让人评理去!妈妈也不算算,我来了之后,妈妈的账上收入翻了几番?若不是我,十个姚黄一百年也赚不回那么多!若妈妈觉得我不好,坑害了妈妈,将我的卖身契给别人便是。”

我平日里闻言软语,骤然恼怒,自是将白妈妈唬了一下。

她少不得哄我:“姑娘莫急……老身哪会觉得姑娘不好?又怎么会舍得把姑娘给人?只是老身不能只为自个儿,还得为这楼里一大家子人考虑不是?姑娘体谅则个……楼里离了姑娘是断断不行……”

便与我商议,让我设法坐上花魁的位置,允许我不接客,最多只隔着帘子陪人说说话——萧世祯……萧世祯因来得早,算个例外。为了补偿我劳心劳力,她将楼里收益与我八二分成,她八我二。

我见好就收:“妈妈这就见外了……我哪里敢不用心的?”不过只是客气几句而已,钱还是照收。

与白妈妈谈完,萧世祯还在等我。

我进门时,他正在桌前作画。

我笑道:“还以为你傻,要一直喝茶喝到现在,喝个肚儿圆。”

他笔下不停,笑道:“再打趣我,我便将你画作大腹便便的样子,看你今后如何做生意。”

我笑道:“猗猗本就不靠身段做生意,任二爷画去。只是提醒二爷,我们楼里白妈妈可没有猗猗这么好欺负。”

萧世祯大笑,险些掉了叶筋笔:“你最会扮猪吃老虎,还说自己好欺负,哈哈哈哈……”

我便上前跟他花拳绣腿小打小闹。

末了被他收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心。

这样亲密,我到底有些拘束,身子僵僵地,低头看画,脖子都硬生生的。

一看那画儿,是双飞大雁。

我不由得就轻轻叹了一声:“呀。”

“羡慕吗?”

“羡慕什么?”我笑。

“杨柳,还有大雁。”他说。

我想了想道:“也羡慕,也没什么可羡慕。”

“说来听听?”

“能脱离苦海,自然值得羡慕。可焉知离了虎穴会不会又入狼窟?再者,每个人有每个人想要的东西,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萧世祯闻言沉吟:“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又抬眼道:“白妈妈问你的意思,想必你是赞成放杨柳走?”

我说是。哪有不赞成的道理。

他望着我道:“那你们妈妈更不会放你了。”

我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我从未想过让她‘放’我。”又添了一句:“也没想过赎身的事。”

我的出路从最开始就只有一条:逃。

他停顿几秒,明白我话里的意思,笑了:“我知道,我的猗猗是和别人都不一样的。”

我纠正他:“不是 ‘你的’。”

他笑。

傍晚临走时,我送他。他忽然回身抱住我,又将我圈进他宽大的衣袍里:“若白妈妈要逼你‘梳弄’,你可想好该如何?我去和她说……”

我在他怀里,安抚他的背,笑道:“二爷放心,猗猗这辈子都不会梳弄。”

他将我搂得更紧,笑叹道:“好……若应付得累了,还有二爷给你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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