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面色灰白如死人,白妈妈知道她现下说什么都没用,叹了口气出门。樱桃将门关上,看了我一眼。
如果再过一个时辰他回不来,我就只能在死和另外的某个男人中选择一个。
我不是非萧世祯不可。
仰慕“魏紫姑娘”的人那么多,或许我能从中挑出一个不俗的、丝毫不逊色于萧世祯的。
但我第一次觉得,或许死是更好的一种选择。
我是不想认命,不想坠入我自从穿越之后就拼尽全力想要逃离的命运。
我这近两年间,提心吊胆,费尽心机,就是不想沦为妓/女。
我一度广发宏愿,想把自己和这一楼的姑娘都救出火海,实际上,除了杨柳和寥寥几个姐妹,我救出了谁?姚黄死了,现在我自己也即将正式坠入深渊。
当初跟萧世祯,至少我可以蒙骗自己,萧世祯真真假假地有几分爱我,他算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我只是跟一个朋友建立了某种长期关系,也不完全算是把自己卖掉,一切不过是我为了保命为了逃跑的权宜之计。
可现在呢?
如果我因为畏惧“合欢蛊”的效力,夜夜弄些男人来陪睡,我成了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白妈妈去而复返。
萧世祯生死尚不分明,她就急着跟我讨论接下来的活路。
她在耳边絮絮叨叨,我却什么都听不见。我单手支着头,靠在桌边,看着蜡烛一毫米一毫米退下去,火光跳动。火光像萧世祯的眼,他眼里的光亮。
火光里我想起初见他时候他的模样。潇洒里带点纨绔的油滑。
生命很美好。
我还是不知道当时将仲为什么非要选择那条死路。
不过我想我很快就能知道了,如果萧世祯一个时辰后回不来。
我对着烛火苦笑。
还剩三刻钟。
两刻。
一刻。
白妈妈生怕我死了令她算盘落空,已经以眼神示意左右小倌对我用强。
这时听见楼下一阵躁动,隐约有人忙乱地喊着“二爷”。
然后我看见他冲进来。
平日里猫一样洁癖的人,发丝都乱了,风尘仆仆的。
慌什么。我看得直想笑。
活着就好。
白妈妈她们很识趣地匆匆退出去。
他紧紧地抱着我,我也抱着他。
两个人几乎是用臂膀勒着彼此,将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
活着真好。
他还活着,真好。
我急着解他衣裳,好给彼此“救命”。
他闲闲笑道:“猗猗竟这么爱我了么?一霎儿也等不得。”
我骂他道:“少废话,你想死么。”
他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只小药瓶,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微怔,不解何意。
他看我难得懵懵的,笑道:“罢了,既然你急着要我,我先给你。谁让我的猗猗馋我了呢。”他特意把最后那句的“我”字重重读了。
那晚他根本没由得我思考,要了我一次又一次,温柔的唇吻,激烈的撞击,多情的捻磨……我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回应着他。
失而复得,失而复得……这样才弥显珍贵。
看他这么干劲十足,说明没吃流寇太多苦头。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来,见他竟然也没起。
他侧脸比正脸还好看。因为鼻子长得好。山根高,鼻梁挺直。
大概我的目光带了钩子,将他挠醒了。他睁眼偏头看我,见我也在看他,笑了笑,不由分说就是一记长吻,吻得酣畅淋漓,本就没衣服阻隔,一只手又探来探去。
若是往常,我必得拍开他的手,但这次不知为何,我的身子仿佛不听使唤,竟主动贴了上去。
萧世祯似乎有些惊讶,一时顿住,没有动。
不但不再动,反而翻身下床,又把昨晚那只药瓶翻出来,献宝似地笑着拿到我面前。
我以为是助兴的药,笑他:“怎么,二爷昨儿累着了?”
“怎么会,”他捏捏我鼻子算作对我笑他的惩罚:“是解药。”
“解药?”
“嗯。”
“你是说,合欢蛊的解药?”
“嗯。”
我接过瓷瓶,握在手上。瓷瓶沾染着他手的温度。
我垂眸看着瓷瓶上的花样纹路,轻声问:“你不怕我喝了解药,就一走了之吗。”
“我要你从此与我合欢,都是发自内心的。”他说。
我眼眶一湿,不愿被他看见我哭,借着仰头饮药,用力将眼泪逼回。
然后将药瓶放下,开始吻他。
他一直在笑,笑得嘴巴合不拢,就算在接吻,他的嘴角也放不下来。
他本来想陪我,奈何郝景阴魂不散,昨天才分开,今天又来找——还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吃过饭,我一面帮他更衣,一面说:“我看郝大人英俊潇洒,你就从了他罢。”
世祯说也行,反正他也平得很,吹灭了蜡烛,大概你俩都一样。
我抬手要打,他脚下生风,一溜烟跑了。
想想刚才两个人幼稚得跟三岁孩子似的,我都被我自己逗笑了。
樱桃她们在旁边也忍不住握着嘴笑。
樱桃道:“依奴婢看,夫人在二爷身边,脸上的笑一天比一天多,是笑到心里去的,说明跟二爷合得来。我们二爷这些年还没有过别的女人,唯独对夫人上了心……”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他从来没有过别的女人?”
樱桃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说错了话,连忙自己掌嘴:“呸呸呸,多嘴多舌的。”
我的嘴角慢慢弯上去,再弯上去。
行嘛,萧世祯,在本姑娘面前装得不知几千几万女子爱他似的,原来这么洁身自好的么。
晚上萧世祯回来,我上前给他脱了外袍。
早算准了时间,桌上的酒菜正好不凉不热。
他照例要夸“好丰盛”,坐下就要吃。
我一边给他挂衣服,一边道:“先别急着吃,凉风里回来,先喝口汤。”
他答应着。
我坐到桌边,看着他。
他往我碗里加一筷子海鱼,笑道:“你多吃点,吃多了才能长肉长力气。”
我不动不说话,只笑着看他,笑得促狭无比。
萧世祯被我盯得心里发毛,笑道:“怎么不吃?发生什么事了?”
我笑道:“二爷,听闻,在小女子之前,这么多年,二爷没有过别的女人?”
萧世祯红了脸,不自觉咽了口唾沫道:“有的是女人对爷献媚邀宠,爷看不上罢了……怎么,之前没跟你说?”
“没呢。”我笑道:“二爷看着平日里看着风流倜傥,潇洒不羁,小女子眼拙,想不到罢了。”
萧世祯饭都不吃了,抹干净嘴就把我一把捞起往床边去,我怎么踢腾都不放:“我看你很得意嘛。”
我笑道:“有什么得意的?我的头一回不也给了你,公平得很。”
他说:“那我的心给了你,你的也要给我。”
我故意笑道:“不给。”
他把我搁在床上,便放出他种种功夫狠狠地折磨我,我承受不住向他告饶,他又问:“给不给?”
我嘴硬:“不给。”
他竟玩起新花样,我咬着嘴唇也止不住娇/吟连连逸出,控诉他道:“萧世祯你欺负我……”他也不停,仍逼问道:“给不给?”
我呜呜咽咽地哭诉:“给……”
他闻言这才满意地一笑,低头吻我,给了我令我眼前白光乱闪的解脱。
若依着萧世祯,他洗完澡之后懒得再吃饭,我说不行,稍微垫一点,不然空腹一夜要伤胃。
他倒挺乖。嘴里别扭着,腿却很听话地往餐桌去了。
我终于有空问他那天遇到流寇的情况,他轻描淡写几句就过去了,只说现在世道不那么太平,让我没事少出门。我也就没再深问,他平安回来就好。
他说了些在幽州的事,还大致跟我说起萧家他的近亲现在还有谁。
我装作不经意间问他:“你们萧家,这起名字可有什么讲究?听着好像有些是排辈的,有些不排。”
世祯笑道:“怎么,愿意正儿八经嫁我了?”
我笑着啐他道:“无聊问问罢了,做你的美梦去。”
世祯道:“那是从前有天下时,祖宗定下的规矩。嫡系取名三个字,中间一个字排辈;旁支取名两个字,不排。”
我笑道:“连名字的字也要少一个?你们好生欺负人。”
世祯笑道:“毕竟前朝皇家出来的破落户儿,就靠这些压死人的规矩撑门面呢,没了这些怎么行。”
我笑道:“你们都说是‘破落户儿’,别人不必活了。”
世祯笑叹:“可不就是破落户儿么……”
我又问:“天下姓萧的都这么讲究么?”
他说:“现在还敢姓萧的,恐怕都这么讲究着。”
话题陡然沉重。
改朝换代,杀戮难免。前朝的皇室,首当其冲。
世祯的祖父当年“投诚”,虽然护住一脉平安,但至今都是萧家一块污点。虽然世祯本人跟那些前尘往事根本没有关系,但也多多少少会受影响的吧。
吃饭的时候还是聊点开心的。我又将话题扯开去了。
只是他刚刚顺嘴提到一个名叫“萧阮”的人,难免触动我一些凌乱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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